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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之一 -- 罗雀门 - (12268 Byte) 2003-1-01 周三, 上午9:32 (202 reads) |
罗雀门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3/07 文章: 3030
经验值: 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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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雀门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不管知青生活是苦是甜,留下的都是难忘的回忆……
西里的“河”
这个“野”味十足的壕沟当年是一条用于灌溉的水渠。叫它水渠有点拗口,我们就跟着村里的社员称它为“河”。到水渠上浇地被称为“上河”,修整水渠则叫做“挑河”。那时的河看上去要秀气的多,河面约有三四米宽,比现在开阔。两边的堤坝高出平地一米多,坝上被我们修理的平平整整,河两岸杨柳青青。大家也都知道,从县城回村,见到这条河就算到了家;从村子往城里走,过了河就出了西里。如果你问起任何一个西里知青,他们都会记得这条河,他们都会告诉你这条河的故事。
榜样在身边
我不知道这条河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要到哪里去,只知道它载着水远远地走过来,流经很多村落才赶到西里,为村里的三个生产队和我们青年队浇灌土地。青年队没有机井,庄稼有没有收成就指望这条河了。
轮到我们浇地的时候,我们就在照片上那个石桥的附近筑一道堰,堵住流向下游的水头,使我们这里河段的水位提高,然后再用柴油机把水抽到地里。筑堰一般是先在河底打上木桩,然后用装满了砂石的麻袋一层层叠起来,再用麦草和泥土把缝隙填上就算好了。我们那时没什么钱,舍不得买麻袋装沙子,就想了一个折衷的方法,找些树枝架在木桩上,然后一层层堆上麦秸杆和泥土。这样筑好的堰虽然省钱,却极不牢靠,随时都有泄漏和坍塌的可能。
有一次浇地时我和另外几个知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堰修好,河里的水也一点点涨了起来,马上就可以抽水浇地了。谁知这时土堰却突然开始漏水,水把漏洞冲得越来越大。我们拼命往漏水处扔树枝、丢麦草、铲泥土都无济于事,眼看着这道小“水坝”就要塌方,而且马上要轮到下游的自然村浇水了。正当我们急得团团转时,张二元和韩燕琴跳进了水里,他们俩用身体挡住缺口,让我们继续往里填树枝、麦草和泥土,这才好不容易堵住了漏洞。当时还未入夏,跳进冰冷的水中的确需要一定的勇气。事后我曾怀着崇敬的心情问二元当时是怎么想的,是哪一段语录激励了他?二元斜着眼睛,象看一个怪物似的瞅了我一会儿,转身就走了。我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把这件事记到了日记上,做为对自己的鞭策。天天在报纸和广播里寻找学习榜样,没想到原来他们就在我身旁。
知识的实践
提起这条河,西里知青还真干了一件让村里社员惊讶不已的事。
青年队只有一台柴油机,偏偏在一次浇地时坏了,水在我们这里只停留两天,等修好它再浇地无论如何也不赶趟了。正当大家看着脚边流过的水束手无策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虹吸泉。一句话提醒了这群高中毕业生,大伙儿都记得理化课上老师讲过的虹吸现象,于是大家急忙加高挡水的土堰,把水位抬到高出地面,又找来碗口粗的水管,准备让水绕过堤坝流进我们的地里。
课堂上看老师用嘴一吸,水就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但这么粗的管子可怎么吸呀。后来还是贺水平和魏茂林一人端着水管的一头,把它们举得一样高,其他人就往管子里灌水。灌满后赶紧用化肥袋把两头扎住,一头放进河里,一头放进流向地里的水沟里,然后喊声“一、二、三”一起解开两头的封口。后面这个动作折腾了很久,快了慢了都不行。当水终于顺着我们的“虹吸管”流向地里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这书总算是没白读。
高兴之余,突然想起还没有欢呼胜利呢,又大喊大叫蹦蹦跳跳地闹了一阵。喊声惊动了附近浇水的农民,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知青们会变戏法,不用抽水机也能让水流到地里”,于是就来了很多人围着看热闹。我们站在河岸上,听着周围的社员们交头接耳称赞到底是有文化好之类的话时,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光辉起来,只遗憾公社领导和其他青年队的人不在场,看不到我们此时的风光。
说实在话,在西里村待了三年,这是为数不多的几件让我觉得“大有作为”这句话还有点道理的事。记得七七年首次恢复高考时我在焦作市获得了总分第一名,我的母校焦作二中请我回去介绍经验,主题似乎是要强调社会主义建设的各行各业都需要知识文化。我就兴致勃勃地讲了这个“虹吸泉”的故事,满以为至少能赚来一圈经久不息的掌声,说不定还会有人喊喊口号。谁知那些学弟学妹们听了后居然无动于衷,还不如西里村的社员能引起共鸣,让我觉得非常扫兴。
一切为了水
水是农民的命根子。
农作物从种到收要浇很多次水,小麦需要水,玉米需要水,棉花也需要水。光是一个小麦就要浇过冬水、返青水、分蘖水、拔节水、扬花水以及灌浆水等,偏偏需要浇水的时节又都落在所谓“滴雨贵如油”的春季。这样一来,争水就成了年年必定上演的节目。轮到浇水的村民见到水还没下来,就会到上游去扒堰放水,没浇完地的村子自然舍不得让水马上流走,争持不下之时,难免就要发生械斗。这种时候,有青年队的村子腰杆儿就特别硬,大家都知道知青们打起架来敢拼命,天不怕地不怕。一次上游的官庄大队没有按时把水放下来,村里的农民就跑来对男生们进行鼓动,说什么官庄人不把咱青年队放在眼里,咱们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云云。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听这话就来气,抄起锄头铁锹就往上游跑,女生们胆小怕出事,赶忙叫上带队也跟过去。好在上游村落的知青没有出马,这几个愣头青总算是毫发无损大胜而归(回来后还有人直念叨没过上瘾)。
除了打架外,知青们还是“挑河”的主力。北方农村的冬天是兴修水利之时,知青就被派去“挑河”。“挑河”要把河道疏通,把两边的堤坝修整好。其中最苦的是跳进齐大腿深的泥水里清除河底的淤泥。抛开粘乎乎的淤泥难铲难甩不说,寒冬腊月,冰水刺骨,个中滋味不说也罢。记得每次从水里出来上岸时,凛冽的北风吹来,浸过水的皮肤就会绽开一道道血口,发出一阵“叭,叭”的裂响声。那年月兴“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和“轻伤不下火线”,倒也很少有人为此打退堂鼓。只是有的女生疼得偷偷地掉过泪,也有人因此得了关节炎,每逢天阴下雨,腿部就会酸痛僵硬。我也从此留下了一个“后遗症”,听不得娇生惯养的男男女女为一点小事叫苦连天。
眼前的这条河已经千疮百孔,往日的风光不再,不知有多少年没有“挑河”了。也许现在的西里村有了更好的水利设施,也许这条“河”将和“知青”一样成为历史。
大河波浪宽
除了用于浇地之外,这条“河”还是夏秋时节知青们嬉戏玩耍的好去处。有的朋友记得在河里游过泳,有的朋友记得沿河堤跑过步,有的朋友记得坐在河边说过悄悄话。
游泳是我一项爱好,我在九岁时就参加过焦作市游泳比赛的儿童表演赛,中学时又参加过市游泳队的集训。看着男生们傻呵呵地在河里练“狗刨”,我还真有点“不屑一顾”。但这是西里唯一一处有水的地方,也只好将就着游了。只是任何优美的泳姿在这小河里看上去都与“狗刨”差别不大,让我一直心有不甘。女生中其他人会游泳的不多,只有从福建来的燕丽还能扒拉两下。然而即使不游泳,炎炎夏日里泡在树荫下的水里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所以一到中午休息时间,大伙儿就换上裙子,拿着脸盆兴冲冲的跑到河边。这时,队里管牲口的老农老庭利就会嘟嘟囔囔地说:“女生们又穿着面口袋去洗澡了”。
除了游泳外,我们还喜欢在河边散步。一天傍晚,我和同屋的蔡雪萍拿着口琴沿着机耕道向河堤走去,路上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走到河边时才发现是队里的一群男生在东边桥头的柳树旁,散散乱乱地站着、坐着、依着柳树,正在合唱电影《上甘岭》中的插曲“我的祖国”: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梢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春光。 …………
当时夕阳西下,满天红云,河水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波光粼粼。远处的桥、远处的柳树和远处的人群在彤红晚霞中、在渐渐变暗的暮色中象一幅动人的剪影。浑厚的歌声里,这条河也变得壮阔起来。我心里很震动。感觉中这条河成了一条真正的河,不知从哪里来,不知到哪里去,养育着我们,陪伴着我们。那天傍晚我们在河边坐了很久,没有吹口琴,只是静静地坐着。那天的景色,那天的歌,一直定格在我的心中,让我永远记住了这条河,西里的“河”,我们的“河”。那天我告诉雪萍,如果有一天我要写西里,写我们西里的知青,我一定要写这条河,西里的“河”,我们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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