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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门广大纳千川------诗歌与政治的关系漫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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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一枭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4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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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海一枭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枭鸣天下之四二七:
(一)
佛门广大,普度众生,诗门广大,普纳百川。诗的体裁、风格、思想、观念应是多元多彩的。诗的题材也应百无禁忌,诗可以纯可以杂,可以美可以刺,可以玄之又玄阳春白雪,也可以实而又实下里巴人,可以小花小草小思小想小感觉小熊猫,也可以大家大局大政大业大丈夫大悲悯,可以小我地自娱自乐云里雾里,也可以大我地直面现实干预政治,可以“参道参禅求自在,乐山乐水任逍遥”,也可以“众生忧乐心头挂,时代风云笔底牵”。一切喜怒哀怒、儒佛道禅、思想观念,一切人民忧乐时代风云家国盛衰民族荣辱,都可以也应该在一个时代的作品中反映出来。就象在名医手中,牛溲马勃,都是妙药,又象火焰,一切破铜烂铁臭袜子扔进去,都会闪耀诗的光芒。
然而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许多思想、社会、政治各方面的禁忌,中共执政以来,更是以各种统一思想、监督舆论和制造当代文字狱的邪恶手段,把“只谈风月,莫议国事”的警告烙进了人们的内心深处,把政治禁忌、题材禁忌、思想禁忌变成了文人诗人们本能自觉地自我审查的具体行动。
八十年代,文革结束,有一段时间言论相当自由、专制颇为开明,堪称“政治的春天”。朦胧诗派兴起,诗高踞社会生活的中心地带辉煌过一阵子,原因错综复杂,其中重要原因之一,是北岛、顾城们的作品具有直面社会干预政治的勇锐之气。八九之后,风云突变,诗人的脑袋又被迫埋进了沙堆,言论监控和自我审查都变本加厉了。诗越来越冷漠苍白,无关乎正义真理宇宙大道,无关乎民生疾苦世道人心,貌似高雅实则矫情卑俗,貌似玄奥实则空洞虚浮。诗人们热衷于主旋律或下半身,热衷于自娱自乐风花雪月玄之又玄不知所云,可谓“雅”得犬儒,“纯”得虚无。
“六四”“八九”、民主自由、网警国安、黑名单、人权、天安门母亲等政治题材诗人们当然自觉避讳,便是下岗、乞丐、腐败、弱势群体、两极分化之类泛政治话语,也少有触及。他们看不到(或者假装看不到)中共一党独大、政治腐恶黑暗、人民没有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恐怖和匮乏的自由的现实,看不到环境恶化、官场腐化、道德沙化、两极分化的“四化”危机,看不到广大“主人”沦为弱势群体贫贱阶级、甚至被剥夺了上书上诉上街(抗议)上访乞讨自焚的权利的惨景,看不到当今中国,多少农民不堪苛税杂费的重负,多少工人一生奉献而病不能医老无所养,多少人因上访上诉而被打被抓被劳教乃至判刑,多少人因不堪欺压凌辱而自杀自焚自寻绝路,多少人性因矿难毒药、塌楼塌桥、翻船翻车而狗一样死去,多少人因信仰问题、思想问题而身陷监牢…。
诗人们“看不到”,有的人是假装看不到,有的则是真的看不到。本来诗人的心灵、思想触觉应是极为敏感的,然而由手我党持之以恒的信息封锁和愚民教育,大多数人包括诗人人生、社会、时代的触觉尤其是政治触觉都迟钝了。居然有“著名诗人”认为中国出版渠道是畅通的,认为任何国家的言论、出版自由都不是无限的,黄翔杨春光们诗文集出不了,不是艺术上不过关没有市场,就是过于反动涉嫌“煽动”;还有人以东海一枭没有“出事”来证明中国也有言论自由,真是愚蠢得可怜。
诗人们也写农民、农村、麦子、庄稼,但在大多数人笔下,农民仿佛古代生活自足的隐士,麦子庄稼如生长在花瓶里阳台上的盆景,农村往往充满诗情画意“淡淡的乡愁”,却不知道农村的景象是多么凋敝,农民的命运是何等的悲惨,不知道多少农民因税费负担被打被抓被关,多少农民踏上了漫漫上访路,并为此被劳教被处以“危害”罪!所有这一切民生苦难、人间悲剧、时代风云都被诗人们自觉不自觉地过滤、净化掉了。
诗人们主张非政治写作、私人化写作、知识分子写作、低诗歌写作、下半身写作,自命高雅脱俗,自称“低诗歌是思想解放的体现而不是与当今政治相对立的”,其实,无论打什么牌举什么旗,都不过是犬儒化写作而已。我尊重每一个诗人的诗观及人生选择。不论是后政治写作还是纯艺术追求,各有其存在的价值。诗艺有高低,题材无高下。但是,在这个风起云涌、大变将起的时代,绝大多数官方诗人、民间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逃避了、失声了,这就太不正常,“这是一个问题”。
好在还有“一小撮”诗人以大无畏决绝的姿态突破内心和外在的双重禁忌,英勇地突入了政治、社会、思想、文化等禁区,杨春光就是其中的典范人物。对于杨春光倡导的“空房子主义”,我是怀了一种惊艳的感觉的。我尤其激赏作为“空房子主义”主要创作原则的后政治原则:
“后政治写作原则,即后政治写作就是批判政治写作原则。后政治写作就是与前政治写作即歌功颂德的写作完全不同的批判政治写作,其主要是指批判、反讽和解构以平面(即现行)的政治为主的反政治写作,也就是批判极权专制权力政治话语和反对与抵抗投降或逃避极权专制政治的犬儒主义的决不投降主义写作路线。如果说前政治写作是颂扬和服务于专制极权政治话语的犬儒或投降的软骨头写作,那么后政治写作就是批判和反对专制极权政治话语的决不低头与决不投降的硬骨头写作,其最终目的是通过破坏即建设多元自由的文学体系和民主公正的政治体系。“诗从语言始,到政治止”的诗学战略口号,就是为了更好实现这一后政治写作原则的前提保障。”(杨春光《中国空房子主义诗歌流派总纲宣言》
所以,尽管于新诗界疏离已久,创作研究重心早已转移,我还是应杨春光之电话恳邀挂了了空房子论坛总顾问之虚名。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也,偶尔去坛子里贴点诗文,不料其中《致广大网警》五首七绝引起了值班版主“大路朝天”的激烈反应,这个自称“是基于民主、自由、开放、包容的诗歌观点来这里的”的诗人为此要挂靴而去了!
鉴于国内言论环境,为了论坛的安全和发展,版主有把关之权,太尖锐“不合适的”文字完全可以删掉,一举手之劳耳。删我这几首“离诗很远”的诗,如要理由,说新房子论坛是新诗坛子,不欢迎旧诗即可。何况完全不必找理由,不必通知我,我完全理解,也早已习惯了枭鸣在国内许多论坛的“失声”。可“大路朝天”不删诗却辞职,理由是“道不同不与谋,再这样下去会影响我诗歌发展的”。怪哉,文网森严,禁忌重重,都不会影响他诗歌的发展,老枭区区五首绝句就“影响”了,枭诗何其了得!我理解“大路朝天”害怕受到牵连的顾虑,尽管在我看来,这种顾虑实在有些可笑。“大路通天”的辞职事件,是对“政治禁忌、题材禁忌、思想禁忌变成了文人诗人们本能自觉地自我审查的具体行动”这一现象的最好说明。
诗人诗人,先人后诗。没有相当的思想深度、道义担当、政治觉悟,没有起码的正义感社会责任感,面对人世苦难没有大悲悯心态,面对恶制猖獗缺乏大丈夫气概,诗是发展不“大”的。人而无格,何谈诗格,言论无自由,何谈个性写作、人格尊严、艺术发展。一切从珍惜自由、争取自由开始吧。以此自勉并与“空房子”同道共勉。
东海一枭200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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