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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宽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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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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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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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再说“宽容”
芦笛
豆腐在“学习体会”中说，宽容应该是对等的，这意思似乎是，若对方不宽容，则自己也可不宽容。我的理解不是这样。我觉得杰斐逊的名言“自由就是在不侵犯他人的同等权界的前提下自行其是”说出了宽容的本质：他人的言行只要没有侵犯公众的权界，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所以，同性恋与宗教信仰都无从干涉，因为这与公众利益毫不相干。这就是西方的自由主义精神，所谓力薄儒（liberal）。
即使是明显损害公众利益的言论，也仍然有发表的权利，正如伏尔泰所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的发言权利。”这话引用的人很多，但未必都能全面理解，更未必能身体力行，它有两重意思：第一，我不能侵犯你的发言权利。第二，我有同等的批驳你的观点的权利。
我认为这就是宽容的操作内容。陈大夫来得晚，不知道海纳百川网站是怎么分裂的。当年我和十来个朋友创建了这家网站，原来都是志同道合者，后来就为这宽容问题吵成了仇人。我那阵不管坛务，只写文章。管理论坛的斑竹体现了鲜明的政治倾向，只将反共文章提入导读，对拥共论者百般刁难，纵容包庇伪民运及其同情者开展网上文革，划线站队，清理阶级队伍，大抓共特。我看不下去，坚持要给双方同等权利，为此和他们大打出手，得罪了前芦粉前斑竹07，被他一度永久封杀。后来他们更抢走了服务器和数据库，中断了网站运行，与此同时开办“新海川”，趁机把访客统统拉过去，让我们沉在海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对着他们留给我们的债务发呆。
那伙人走后，本网站靠网友慷慨解囊，重买了服务器，从海底再度浮出，总算实行了海纳百川的宗旨，对政治上各派一视同仁，给与同等发表和提导机会，严格实行公平竞争，费厄泼赖，那大概是海纳百川的黄金时代吧，真正实现了宽容精神。拥共派如随便、马悲鸣的文章与我的文章享受同样待遇，但这不是说我不可以犀利地批判他们，或是我不许他们犀利地批驳我。但这种批驳只能限于观点批判，不能以“特务”之类的诽谤代替理性批判，否则就是侵犯论者的权界。
可惜伪民运从来也就搞不清言论自由是什么意思，你要批评他们压制别人的言论自由，他们就要说：我们又不是中共，哪有压制你的言论自由的权力？那意思就是只有政府才能侵犯人权，个人或组织就无法侵犯人权，只有官方才能犯罪，个人或组织就无法犯罪（所谓犯罪就是侵犯公民权利，好多中国人都不明白这一点，民朋只把犯罪限于官方，党朋只把犯罪限于个人）。因此，只有像中共那样把言者抓起来，才能称为压制他人的言论自由，他们尽情侮辱异议人士，以此让人住嘴，则不是压制他人的言论自由。
可惜陈大夫那阵子没来，不然倒是可以去教育那些人什么是宽容。不过现在也不晚，那儿至今还在抓共特，若迷好像就是一个，还有个任白灵。你急公好义，深得西方民主神髓（=真正的基督教精神），不妨前往该地去劝化他们，如何？
这是小小地调侃陈大夫一把，还望勿要介意。坦率地说，我觉得陈大夫有点judgmental，喜欢从道德上指导他人，这在基督教徒特别是华人教徒中颇为常见。当然也不尽然，小诚也是基督徒（是否真正待考，who care china?），但他本人似乎颇有点他痛恨的力薄儒精神。他大概是both政治上与经济上的力薄儒吧（政治上和文化上的力薄儒是左派，经济上的力薄儒是右派）。
我太太更是力薄儒。她也是基督徒（是否真正待考，who care china?），但从不跟我布道，也不劝我入教，而是独善其身。前天我在过道上听到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笑骂：这问题真是白痴问题！我很奇怪：该同志是我见过的最忠厚的人，我自认识她以来从未听到过她刻薄谁谁，探头进去一看，她正在对着电脑屏幕笑呢，于是便走进去问：你这是说谁？答曰：说你！你真是白痴！我凑近一看，原来她正在看我谈基督教的文章。我于是大笑，说：你老公活了一辈子，只遇到一个说我是白痴的人，连芦敌都不会这么骂我，难得啊！而你活了一辈子，也就只骂过一个白痴，足见青眼有加，真是三生有幸！Am I not always unique and irreplaceable in your eyes, am I?
我觉得做基督徒做到如拙荆那样力薄儒法，则也就可谓真正的基督徒了。毕竟，信教是一种个人的事，是你和上帝的心灵交往，相当private，只可责己，不宜责众，当然可以与同好在宗教论坛上切磋，但不宜在公众场合教诲劝化众生。这么做还不如在网上讲自己的恋史，哪怕是如幽灵那样公开发表自己每日作爱频度与时间，也比宣传自己才是上帝的真正选民更能让读者感兴趣。
扯开了。我对宽容的理解是：尊重别人的发言权利，充分行使自己的发言权利，维护both对方和自己的同等发言权利。这不意味着不可以严厉批驳对方的观点，指出它的毛共党文化根源与危害性。简言之，所谓“宽容”，所谓“和解”，只存在于尊重维护对方的同等发言权利上，并不意味着不可以批自己认为是荒谬的或反动（也就是妨碍社会进步）的观点，宽容不是和稀泥，是不靠行政手段和语言暴力压倒对方的公平竞争，双方在同一平台上辩论，以事实和逻辑说服听众或读者，让他们自己去做判断。一言以蔽之，公共论坛也就是西式法庭，斑竹的职责也就是确保辩论双方享受同等权利并制止犯规行为，而陪审团则是读者。
可惜所谓“民运”人士往往是天下最不懂民主、最缺乏宽容和解精神的人，我扫荡伪民运的重头文章，全都是试图教会他们这点最起码的文明常识。可惜什么用都没有。前段何清涟、茉莉等人为《德国之声》张丹红的事，闹得乌烟瘴气，我实在看不下去，想写篇《请勿赤化西方》，贴到我在《多维》的博客去，劝她们不要抓共特抓到德国国家电台中去，连麦卡锡大概都不敢这么做。有本事就像老芦这样，不靠行政手段剥夺人家的发言权，而是靠自己的犀利批判使得随便、马悲鸣的宏论变成大众笑柄。但后来我又打消了这念头，因为觉得我对茉莉一直很厉害，而人家从来很尊重我，对我的无情笑骂从未反击过，君子不为已甚，于是也就作罢。
对六四的评价又何尝不是这样？无论是反共还是拥共，许多中国人骨子里向往的就是一元化舆论，只想听到符合己意的一种声音。据刘刚回忆，当年那伙人根本就不许他发表意见，粗暴地制止他的发言。柴玲则用“阴谋家”、“投降派”、“特务”、“奸细”等诽谤吓阻反对意见，劫持包办学运，这算是什么“民主运动”？逃出国来后他们还要搞这套，只许说好，不许批评，二十年前靠抓特务堵嘴，二十年后仍然靠抓特务堵嘴，只因为人家卡玛忠实记录了她的谈话，有损于她的神话形象，便恼羞成怒，恶意兴讼缠讼，试图靠自己雄厚的财力搞垮人家一个非盈利企业，用合法手段剥夺人家的发言权，这又算是什么民主斗士？若卡玛真是造谣，像封从德那样光明正大写出文章来揭发批判就是了，搞这些无耻小动作干嘛？
所以，不宽容的是柴玲和伪民运人士，不是他们的批判者，陈大夫满拧了。
更何况我早在旧作中反复说过了，柴玲、吾尔开希、王丹辈如同慈禧太后、袁世凯、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邓小平、赵紫阳、江泽民、胡锦涛等人一样，都是政治家，都是公众人物，都曾以自己的言行影响过中国的社会发展，影响了许许多多普通百姓的生活。按西方的规矩，每个公民都有权任意批评他们，这是公民的神圣权利，无从指责，也无从说服人家放弃这种权利。我已经在介绍人权的普及文章中说过了，言论自由属于“自然权利”，而自然权利与法律权利的区别就在于它的不可让渡性，你可以说服某人放弃契约规定的索债权利，但你不能说服人家放弃追求财富的权利。放弃仇恨，实行全民和解，并不等于要大家放弃批评政客的权利。谁也无权这么做。真是这么做了，也绝不会造出一个西式文明社会来。
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上一次由芦笛于2009-6-06 周六, 上午1:52修改，总共修改了1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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