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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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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博士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10/01 文章: 2957
经验值: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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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京博士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当天晚上,大姐打来电话,说上海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飞机票已经定在10月9日星期六。这是我特意关照她一定要安排在星期六来,那样便于我们去机场迎接,星期天我们就举行结婚披露宴,再拖下去万一爱米莉真的有了,他们这样的家庭要是女儿挺着大肚子参加婚礼,在家族中可是非常的没面子的事,我知道那也是爱米莉最近情绪不稳,想要又不敢要孩子的心理矛盾之一。
披露宴被奥多桑安排在轻井泽的高原教堂,也算有点浪漫色彩,准确地说是一家专门承接婚礼配套服务的高级宾馆举行,那样的话除了爱米莉的外公外婆,所有的人都可以当天回东京,只有外公外婆最远,他们来自京都,当晚将被安排住在小松家的轻井泽别墅。京都奥加桑的娘家兄弟姐妹阵容比奥多桑还庞大,所以这次根据我的最小限度原则,奥多桑决定一律以礼卡通知,书面解决。
奥多桑事先早就大致预约了日期,在我的不断催促下,大姐的电话一到,我立刻让奥多桑去确定了最终日期,好在10月份不是高峰期,总算调整得如愿以偿,饭店还提供教堂之间的专用大巴士接送和婚礼摄影灯配套服务,这些细节我就没有怎么再去过问,反正都是奥多桑一手操办,甚至连经济问题我都没有多过问,只是通过爱米莉把200万日元给了他们家,作为这次举行披露宴的费用。本来我主观上就没打算办这种宴席的,纯粹是为了出于尊重小松家的意见而已,因此不管是超出的还是多余的我就不再管了,也管不了他们家的那些三亲四戚,这么一来我的退职金基本上算全部用完了。
虽然总人数并不多,但是人员安排调整的准备工作还是不少,奥多桑除了为事先安排外公外婆前一天到达,然后他们一起住在别墅2天以外,还准备预订其他所有参加者住宿的旅馆的安排,结果所有参加者除了叔叔一家来自横滨,其他人都是当天来回东京来的,旅馆住宿的安排全部省略了。
为了这件事,我们四个人的家庭会议在世田谷开了很长时间,几乎占用了一个星期天。
奥多桑和奥加桑为了安排两个老人,星期六一早就必须去轻井泽安排准备各种事宜,所以去成田机场接大姐她们,并且带他们去轻井泽就由我和爱米莉负责了,他们既不认识,又语言不通,去了也没用。我们的车大,当天顺便中途在国分寺把健和小丽也一起带走,星期六晚上我们这车人将全部住在轻井泽的宾馆,奥多桑嫌麻烦,替我们就预订了第二天举行仪式的宾馆,本来还准备预定来宾的新干线车票,统计下来都是开车的,又省了一桩大事,奥多桑说就把这笔费用在还礼时再送得厚一些,这些我就不管了,反正收礼送礼与中国也差不多的,我拿出了200万日元之后,这些涉及经济的事,一概不再插手。我自己的同事关系除了坂口社长,山田副部长和佳代子各发一个礼卡,其他人准备事后用邮件形式简单通知。
最后为了大姐他们来日本的事,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姐他们来日本一次不容易,长时间的接待我的工作不可能,没有我陪伴他们外出寸步难行,在家我要是去上班的话他们也是互相大眼瞪小眼,语言不通,不到三天肯定憋不住吵着要回国了。有那么忍受着,还不如干脆我全程陪同让他们高高兴兴,也算是来日本玩了一趟。而这也恰好利用我这次的婚假才有机会。所以婚礼结束之后,利用我自己的婚假和调休准备安排他们在日本旅游一个星期,我这次只替他们申请了15天的短期签证,但实际上他们回程机票是一周后就走的。
“奥多桑,大姐她们来了之后,我有一些问题想事先跟你们商量商量。”我决定今天干脆把所有的问题都谈清楚,时间不多了,我们四个人能这么专门讨论的机会说不定也不多,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周末的10月9日。
“是住宿的问题吧?2楼除了你们和聪美的房间,有4个客房空着,足够住啊。来这里就是到了高桑你的家,自己大姐当然住在家里啊,难道你还想让他们住旅馆?”看来奥多桑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比较粗糙,中日两国生活习惯差别很大,虽然世田谷房子足够,楼上楼下的生活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互相独立,但是饮食问题我还真担心,我知道对陌生饮食的习惯程度是与年龄成反比的,不过我估计我们外出多,在家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到一半,即使有些不习惯,大姐他们应该能够短期忍耐的,再说我想奥加桑在厨房工作中也会有所考虑的。
我告诉他们:“大姐和姐夫在日本只停留一星期,所以住在这里我认为也没有问题,再说我也休息一星期陪着做翻译,互相之间也就不存在语言交流的障碍,我想商量一下的是大姐女儿的问题。”
爱米莉插话了,其实我事先已经跟她通过气,她是故意说给父母听的:“高桑,有什么困难就说嘛,大姐她们一家来日本是头一回,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国,当然应该我们帮助解决的,爱米莉解决不了的,奥多桑也会帮着解决的啊。”
“给大家添麻烦了。其实爱米莉可能知道的,大姐的女儿来日本留学,开始一周我忙着陪他们旅游,可能没有时间去办其它事,所以等大姐和姐夫走了以后,我立刻抽空帮外甥女租房子去,在这之前,能否让小女孩暂时住在原宿啊?她的学校在新宿大久保,离学校也不是很远。当然是临时的,我有空帮她租好房子后马上就搬走的。”我估计奥多桑也是通情达理的,并不是我要占他们家的便宜,要是武藏境的房子还在,我会让她暂时住在那里,现在我只能跟他们家商量,否则外甥女一来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噢,那没问题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最近你们也不大去原宿,本来就空着,明天抽空让奥加桑她们去打扫整理一下,最好下班后你们也去,既然你外甥女要暂时住进去,你们自己如果在那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东西就拿过来吧,如果你们明天不用车,让奥加桑开你们的车去,那样可以顺便装些东西。”果然,意料之中,奥多桑一口答应。
“谢谢奥多桑了。”我赶紧道谢,奥加桑在一旁微笑不语。爱米莉也抿着嘴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说,奥多桑很好说话的吧,看你尽瞎担心。
“高桑说的什么啊,都是一家人了嘛,我们以后去上海,还要大姐她们照应呢。”奥多桑真是很善解人意的,不过上海人可没有这么大的房子招待他们,住一个星期宾馆也不是大姐他们的工资负担得了的,不过到时候还是要靠我暗中资助大姐,这没办法,谁叫咱们生在穷国,宾馆价格可是国际接轨的。
奥多桑又说了:“要是你担心大姐她们住在这里不习惯或者不方便的话,也可以让他们住在原宿,不过三个人住那里就是太小了点,一个人要睡沙发了,而且太冷落你大姐了,还是住在这里热闹,再说奥加桑的中国菜虽然不如你,但也不难吃的吧,哈哈哈。”说着他自己先大笑了起来,然后说:“我也没事,可以陪你大姐姐夫出去,看看日本的好东西,你大姐姐夫跟你年龄相差很大的吧?”
“是的,大姐比我大十岁,姐夫比我大十三岁。”
爱米莉吐吐舌头说:“大姐比爱米莉大20岁啊?真是个Super大姐了。”
奥多桑想了想说:“噢,那他们的年龄,我还是带他们去箱根和伊豆玩2天怎么样,就是不会说话困惑啊,你大姐姐夫能说英语?”
“大姐只会说中文,姐夫以前来日本工作过3个月,但是现在日语几乎不会,英语简单的能说些,不过外甥女英语不错的,就是数理化成绩不好,学科偏得很,所以连大学都没敢去考初中毕业就选了读职业中专。”我如实地告诉了奥多桑。
“噢,姐夫来过日本的?在哪里工作过的?那不会是反日派吧?是共产主义者?”奥多桑后面的提问半真半假,但是挺认真的神态,又不像是开玩笑。
“我姐夫是搞影视设备的电子工程师,最早是搞医疗设备开发的技术人员,从不涉及政治的。我上大一时,姐夫曾经被公派来日本进修影视设备的维修培训,在品川的索尼公司呆过3个月。经常对日本的技术和管理水准赞不绝口的,我印象最深的是当年给我看东京迪斯尼乐园的照片和他在索尼公司门口的纪念照片,很干净的环境,觉得照片的色彩特别漂亮,那时中国彩色照片拍摄的人还不是很多呢。”
“哦,高桑家里的人都是有货真价实技术的,不像我搞营业靠耍嘴皮子的。”奥多桑自嘲地笑了。
“那也不是,我生父是律师,就是因为耍嘴皮子遭迫害,靠嘴吃饭的人在中国没有好下场,所以我养父母当年不让我念文科,那时中国就流行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对那段少年记忆非常清晰,还记得电影《向阳院里的故事》里面的坏人“毒害”糖水里的青少年的情节。
“有道理,可是,据我所知,中国以前是个科举制度大国,重文轻理,现在大家都轻视人文社会科学,中国社会怎么能正常发展呢?一个国家如果都是自然科学家精英,那样的国家能搞得好吗?”
“那没办法,现在中国的上层希望百姓学好数理化,为他们撑住GDP数字,其他不希望你多嘴,也不让你管,多嘴多舌的中国人在中国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近代中国50年的血腥史从国家主席到要饭的都知道。”
“哈哈,高桑,你真是把自己国家都看透了啊,但也应该看到希望,也有很多你这样的表面看似犀利,其实骨子里都希望中国正常发展起来的中国人,正因为这样才来到欧美,日本等等先进国学习的,是吧?”
“没用,不被人理解,我这种中国人现在回国就是被骂的料,真的发生战争时就是第一被斩首的,根本没有申辩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扔给你一顶汉奸卖国贼的大帽子,死有余辜。中国人要是真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么经济与意识脱节的畸形状态了。”我觉得外人或许还用虚伪的礼节来忌讳批评中国,可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呢?有几个深刻反省自己国家的?
奥多桑无可反驳,显然作为绅士的他,并没有在我这个中国人面前很激烈地批判过中国,但不等于他是傻瓜:“唉,其实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每个时代都有那么多的个人都很努力,孙文,鲁迅,周恩来,作为个人,他们都受到日本人的敬重,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现在的中国年轻人屁都不懂,上面煽动炮制或者发布些过滤一下的信息,就跟着起哄,他们的智商其实跟文革中的红卫兵没有什么大区别的,个人被披着国家招牌的人利用都不知道,奥多桑你的提问要是在中国,肯定很多中国年轻人会愤怒地回答你,因为你们日本的侵略,所以中国会成这样子啊,他们认为今天自己孙子的不争气没出息也都是70年前现在日本人的爷爷们的责任。”
“好了,好了,看你们在说啥啊,男人就喜欢谈这种国家啊,政治啊,跟大姐她们来日本有关吗?”爱米莉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和奥多桑离题的对话。
奥加桑从来不在这种话题上发表意见的,今天也破天荒了一番:“高桑,你批评中国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还有点实际的中国社会的亲身体验,其实奥多桑讨厌中国,也不过是看多了日本媒体中的对中国说不好的那部分信息造成的,还有美国社会的种族偏见。奥加桑我倒不是这么认为的,任何国家都有它精华和糟粕的部分,怎么去看,是每个人自己心灵的问题,心灵肮脏的人专挑别人的阴暗面看,哪个国家的阴沟里没有个把老鼠钻进钻出呢,自己的心灵澄清,品行正了,自然会宽以待人,严以律己,不仅对自己,对他人都会充满和平地去理解的。奥加桑只对外国的文化中的好东西感兴趣,比如中国的茶道,盆景,山水画等等。”
奥加桑这番话,让我觉得既带有西方宗教色彩,又有点东方儒教思想的影子,日本的主妇有充裕的时间,看来那不仅仅是钟表概念,而在于她们心灵的宽裕度。真是一鸣惊人,令我对妇人之见一下子刮目相看。
不过,这么一件大事,总算与他们家沟通的不错,也算了却了我的一件大事,至于轻井泽婚礼的事,我再三要求奥多桑尽量控制在仪式过场,太复杂的活动我不懂日本的这种场合的规矩,也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日本的冠丧婚祭的常识书,日本这类书很多的,甚至还有介绍新郎新娘应该如何在婚礼上发言的经典范文,我哪有功夫去学习这些。别让我在那种场合出丑就行。
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外甥女能否尽快地独立生活,尽快掌握日语,找到一份可以自立的工作,这件事从我答应大姐办理那天起,就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不过此时此刻,我心头还有另一块针对爱米莉的小石头压着呢。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2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作者:东京博士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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