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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ZT沙葉新:精神與使命──我的心路歷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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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T沙葉新:精神與使命──我的心路歷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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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ZT沙葉新:精神與使命──我的心路歷程(中) (309 reads)      时间: 2002-10-07 周一, 上午11:21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2002年10月5日 8:5:16 (京港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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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葉新:精神與使命──我的心路歷程(中)









【多維新聞社5日電】最新一期《議報》全文發表了沙葉新為東南大學百年校慶所作的演講。現全文轉載分三部分如下/(chinesenewsnet.com)







mirrorbooks.com







70年代末、80年代初,創作激情勃發,我的主要劇作都是在那個時候創造出來的。這時思想界渡過十年的浩劫,都在思考這樣的問題:我們這樣一個偉大的民族,這樣一個有悠久歷史的民族,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劫難?除了"四人幫"作惡之外,有沒有更深刻的社會思想、歷史文化方面的原因呢?一些真正有覺悟、有思想的知識分子都在考慮:我們知識分子在這場浩劫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是推波助瀾了呢,還是俯首聽命了呢?是同流合污了呢,拍案而起了呢?偌大中國、泱泱中華,有幾個能像張志新那樣的人呢?寥寥無幾呀!有幾個人敢於和惡魔進鬥爭的呢?他們的社會良知到哪裡去了呢?面對著罪惡保持沉默,這本身是不是罪惡呢?知識分子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了。作為社會群體的中國知識分子,它本身有哪些劣根性呢?這種討論盡管還不深入,甚至膚淺,可是對中國知識分子來講,對洗腦洗了幾十年、洗得早已蒼白、早已沒有腦汁的中國知識分子來說,這是個大事,說明知識分子開始把腦子長在自己的肩膀上了,開始思考了,開始對自己進行靈魂拷問了,拷問什麼是知識分子,怎樣做才能是真正的知識分子。 (chinesenewsnet.com)



80年代,關於文化的討論、關於人文精神的討論,都是和知識分子問題有關的一些重大討論。這在國際上也有背景,1968年,在巴黎發生了學習中國文化革命的學生運動。1989年,又是法國大革命的兩百周年,在總結和紀念這個歷史的時候,各國的史學界,文化界也在思考知識分子這個問題。影響所及,中國的知識分子也在進行同樣的思考。 (chinesenewsnet.com)



那時我也在靈魂拷問,我捫心自問,我這個知識分子不夠格,我是個工具型的知識分子,我是個螺絲釘型的知識分子。我沒有獨立人格,我沒有精神,我沒有知識分子的道義,黨叫寫啥就寫啥,黨指向哪裡就奔向哪裡。名為聽話,實為幫兇,至少是為了自保。在"四人幫"倒台以前,我基本如此,我是個不夠格的知識分子。 (chinesenewsnet.com)



這場在"四人幫"倒台之後的文化討論和人文精神討論對很多知識分子都有觸動,這是80年代的一次思想解放運動。這場思想運動正待深入之際,就被相繼而來的"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和"反對精神污染"兩場準政治運動摧毀了。 (chinesenewsnet.com)



我沒寫文章參加這場關於知識分子的討論,但我用我的劇作間接地表達了我的立場和觀點。"四人幫"倒台之後的我寫的第一個戲是《陳毅市長》,這個戲好像確立了我作為劇作家的地位。到上世紀末,各大學出了很多當代文學史,好像都會提到我這個戲。去年上海又重新演出了這出戲,而且演了兩輪。我寫的第二個戲是《假如我是真的》。但先上演的是《假如我是真的》,後上演的是《陳毅市長》,而且是當《假如我是真的》受到批判之後不久上演的。這樣就給人一個印象,好像因為《假如我是真的》揭露了共產黨幹部的特權腐化而受到批判,為了立功贖罪,就上演了歌頌共產黨好幹部的《陳毅市長》(笑聲)。 (chinesenewsnet.com)



其實這兩部戲的精神實質是一樣的,《假如我是真的》是說共產黨不應該怎樣,《陳毅市長》是說共產黨應該怎樣,從兩個不同的方面表達了我的政治訴求和民間立場。以後所寫的《尋找男子漢》、《耶穌﹒孔子﹒披頭士列儂》、《太陽﹒雪﹒人》以及去年在香港演出的《幸遇先生蔡》等劇,它們在人文精神和思想立場上都和《假》劇、《陳》劇是一脈相承的,隻是有深淺的不同。我把它們都看作是我上一世紀80年代精神反思、靈魂拷問和我關注知識分子問題討論的成果。 (chinesenewsnet.com)



與此同時,我在上一世紀90年代還寫了一些雜文隨筆和評論,如《〈露莎的路〉其修遠兮》、《秋笳悲嚥》、《心上的墳》、《淚眼讀顧準》、《"書生"與"樑效"芻議》、《"表態"文化》、《"檢討"文化》等等,也都是我的思想答卷。我想凡是看過我上面所說的這些文章的人,都能看出我痛苦的追尋和點滴的進步。我現在可以說,我比較像一個知識分子了。啊,能說這句話,能給自己這樣一個應該是很平常很平常的評價,是多麼多麼不容易呀! (chinesenewsnet.com)



到了90年代,意識形態的色彩開始淡漠了。中國轉入消費時代,欲望時代,所以知識分了又面臨著另外一種選擇,說俗了,就是一個"權",一個"錢"的選擇。於是就像魯迅講的,有人退隱,有人消沉,有人流亡,有人當官,有人發財,但也有人堅守。 (chinesenewsnet.com)



可悲的是堅守的人越來越少。90年代是知識分子大分化的年代。知識分子應該具有的責任、良心、道義、勇氣、執著、誠實、規范、準則都被恥笑,說什麼年代了,你還堅守這樣一些破爛,所以很多像我這樣的人又不適應了。我也有過彷徨、有過困惑,也有過笑話。我舉個例子,也許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也許可以從中透露出一些什麼。 (chinesenewsnet.com)



1999年吧、也許是2000年,我對數字總是記憶不清。法國有個有名的酒,叫銘銳吧?這個酒拿破侖喝過,說拿破侖打仗,必須到這個酒廠去喝他一瓶。一喝每戰必勝。這個廠有幾百年的歷史了,發展到現在成了法國一個專門制造高檔奢侈品的一家大的公司,比如毛皮衣啊,鑽石啊,高檔的酒啊…… (chinesenewsnet.com)



1999年吧,這家法國大公司把1900年到1999年不同年份的酒混合到一起,釀造了300瓶"雞尾酒",其中100瓶不出售,隻送給世界各國在某個領域的著名人物。香港送給了蕭芳芳,還送給了一些什麼國家的政要,反正都是名人。中國就送給了張藝謀。當時張藝謀在德國領獎,是《我的父親母親》獲獎吧。他特地到上海來,到法國駐上海的領事館來接受這瓶酒。這要舉行一個儀式,在那個公司的總裁把這瓶酒送給張藝謀之前,要找個當地文化界的名人來介紹張藝謀出場。於是就找到我,我說好呀,這是一次文化活動嘛,是中國的光榮嘛!他們問:"沙先生,你有什麼要求嗎?"我說:"沒有什麼要求。"然後又問:"真的沒什麼要求嗎?"(笑聲)我心想能什麼要求呢?總不能讓張藝謀拍部電影讓我演男主角吧。我實在是沒想到其他地方去,就說:"一點要求也沒有。"對方說:"那好,那好。" (chinesenewsnet.com)



這一次,我確實是把它當作一次純粹的文化活動。我平時發言、演講,都不寫講稿,信口開河,那次我特地寫了講稿,做了準備。張藝謀嘛,要鄭重對待。我想這是發獎大會,發言不要搞得太一本正經。發獎本來就是開心的事,你看奧斯卡頒獎多開心。所以我想盡量講的輕鬆一點,風趣一點。我的發言開頭說:"張藝謀是不用介紹的,天下誰人不識君。張藝謀也不希望別人去夸獎他,一夸獎張藝謀就成了'夸張'了(笑聲)。" (chinesenewsnet.com)



這個開頭就贏得大家掌聲,我也很得意(笑聲)。我說:"張藝謀是中國電影界的'大紅燈籠',是得獎專業戶。他以前得獎是'一個和八個',現在他是'一個都不能少'。"(笑聲)。中間說的也不錯吧?是不是?你想呀,他得過表演獎,得過導演獎,還得過攝影獎。不是"一個也不能少"嗎?那次我講了10分鐘,很受歡迎,我也認為我是參加了一次有意義的文化活動。第二天早上,我請張藝謀喝早茶,還請了黃蜀芹、奚美娟等上海電影界人士。 (chinesenewsnet.com)



其實人家法國公司是有利可圖的,他們是用文化來包裝商業目的。所以他才問你:"你有什麼要求?"說白了,你要多少錢嘛。可我就是聽不懂嘛(笑聲)。這是兩種符號,兩種語言。他送給名人的100瓶酒不賣,但其他200瓶酒是要賣的,也可能賣的很貴嘛。他這100瓶送的酒是廣告嘛,是為了推銷那200瓶酒的廣告嘛。我也在無形中做了一次廣告,一分錢沒拿(笑聲)。 (chinesenewsnet.com)



我講這件事情是說到了90年代,商業大潮洶湧澎湃,把一部分想堅守的知識分子席卷而去,就像錢塘大潮一樣,你即便原先隻是想在岸上看看的,也會把你席卷下海。可是我理解那些下海的知識分子。90年代知識分子是分化了,被官場、商場沖走了。但還有一小部分人在堅守。他們面對不公,面對邪惡,沒有閉上眼睛,沒有掉頭而去;他們仍有良知,還在堅持真理,敢說真話,堅持伸張正義,揭露黑暗。這樣的知識分子不少,老人有,新人也有。老的當中,我所欽佩的李慎之先生就是這樣的人。 (chinesenewsnet.com)



我很少很少給名人寫信,不是驕傲,是怕打擾他們。當我看到李慎之先生的《風雨滄桑五十年》之後,我激動不已,我抑制不住地給他寫了一封信。當時我並不認識他,和他從無來往。我在信中說了我看了這篇文章之後的激動,我希望他能給我寫幾個字。我雖然認識一些畫家和書法家,但我很少求他們的墨寶。我請李慎之先生給我題寫我的書齋名。我的書齋叫"善作劇樓",不是"惡作劇樓"。李先生回信說他的字很劣,說李銳先生的字好,他可以請李銳先生給我寫。李銳先生就是做過毛澤東的秘書的李銳。李銳先生給我寫了,寄來了,他寫的"善作劇樓"一直懸掛在我的書齋。李銳先生也是我敬佩的老一輩知識分子。還有上海的王元化先生,也是思想界的一面旗幟。他們熟知舊營壘裡的很多問題,反而比我們年輕人更加清醒。李國文先生、錢理群先生、邵燕祥先生也是有良知有勇氣的知識分子。中年人中也有一大批這樣的知識分子,如朱學勤、何清漣、劉軍寧、王力雄、資中筠、劉曉波、楊小凱等等,可以寫出一大串令人尊敬的名單。他們立場也許並不完全相同,有些的文章觀點我也不盡然同意。但他們確實是認真思考的一群。他們是涇渭分明的清流,不是塗著口紅的文化明星。沒有他們,中國會憋不過氣來,他們一扇透風的窗;沒有他們,精神會更加猥瑣,他們是思想的脊樑! (chinesenewsnet.com)



說了半天,有人會問我:"閣下如何啊?" (chinesenewsnet.com)



我境界不高,但我有一個底線,我是作家,不能撒謊。何以証之?有個例子可以一說。這兒沒有打小報告的吧?打小報告,我也說。我說出來是為了說明問題,是希望知識分子絕對不要撒謊(鼓掌)。 (chinesenewsnet.com)



去年年底,開全國文代會、作代會。我當時很高興。為什麼呢?因為我從來沒想到我在上海的選票是如此之高,我真的真的感謝上海作家們對我信任,對我的支持。我真的真的心存感激。雖然我知道我不夠資格當選代表,因為我幾乎從來不參加任何協會的會議。我連官都不想當,還開什麼會?85年我當上海人民藝術劇院的院長,當了4年不想當了,要辭職。我說我一個人改變不了終身制,但我一定要從我做起,一定要任期制,隻能當4年。可是就是不讓我辭,還叫我繼續當。沒辦法,我就寫了一張名片。我的名片可能有些人知道,上面印的是:"我,沙葉新--上海人民藝術院院長--暫時的(笑聲)。劇作家--長久的。某某理事,某某委員,某某教授,某某主席--都是掛名的(笑聲)。" (chinesenewsnet.com)



所以呢,我就這麼多年一直堅守這樣的立場,不願當官,不願開會,我行我素,獨往獨來,隻要對得起良心,問心無愧就可以了。不以被接見感到榮幸,不以被賞識感到驕傲。有副對聯,好像原本是流沙河先生的,我可能記不準確了,但我一定按照自己的意思竄改了,叫做:"偶有慧心寫小品,絕無俗趣見大官。"埋頭寫作,一心隻讀"剩""閒"書。所以作協選我,我真的感到我太辜負上海作家們對我的信任了。我這個人是很容易感動的。 (chinesenewsnet.com)



這樣,我去年就到了北京參加全國作家協會代表大會去了。你不是不喜歡開會嗎?怎麼又去北京開會了?我可以借此機會看朋友呀,可以到我喜歡的幾家靠近北大的書店去買書呀。至於會,我真的沒參加,連開幕式,中央首長都出席的隆重的開幕式你居然都沒出席?是的。是不是太過分了,太狂妄了?什麼原因,我下面說。 (chinesenewsnet.com)



我認為,這樣的所謂全國作家代表大會沒意思。一是最近幾屆大會從來不安排代表們的大會發言,隻安排代表們聽中央首長的大會報告,因此各個代表團之間無從交流,你無法了解其他地區代表團的意見。各個代表團是雖然有小組發言,但沒有會議簡報,因此各代表團之間也無從了解其他代表團的發言情況。沒大會發言,沒會議簡報,這叫什麼全國代表大會?北京的不知道上海的會議情況,山東的不知道山西的會議情況,議不起來嘛(笑聲、鼓掌)。那各個代表團何必要相聚北京?就在自己所在的地區開會不是一樣嗎?幹嗎還要浪費那麼多經費跑到北京來呢?所以我每次上北京開會,我都說我一定要認認真真地把這會開得像沒開一樣(笑聲、鼓掌)。 (chinesenewsnet.com)



但不開也不行,作協章程上規定了的呀,幾年……大概四年就要開一次吧?開了又要高度警惕,嚴加防范。我看每次開會,最緊張的是領導,就怕出事。防范大家交流思想,交流意見,串通一氣,形成輿論,或是決定,給上面造成壓力,打亂上面的戰略部署,無法和上面保持一致,無法維持那"壓倒一切"的穩定局面。所以這樣的所謂大會,總是在開幕之前先要召開黨員預備會議,統一思想,保持一致。很少聽說另外一種局面,就是要黨員帶頭各抒己見、言無不盡,或者要黨員鼓動大家打消顧慮、暢所欲言。如果有過這樣的局面,那是在1957年,那是為了"陽謀\",為了"釣魚",為了打你個"右派"。 (chinesenewsnet.com)



你說這樣的會又有什麼意思?會議、會議,就是要"議"嘛;不"議",光讓大家到北京來"會"一下,有什麼意思?當然也不能說沒"議";也"議"了,問題是"議"了什麼。按我的理解,全國作家代表大會應該議一議在上一屆會議之後的幾年裡全國的創作情況,有什麼經驗和問題等等,總之主要應該議的是創作和與之相關的問題。可是我們的代表大會呢?主要的議題是學習中央領導的講話或學習文件,談體會,談心得,領會精神,提高認識,然後表示決心,堅決貫徹。你這樣"議"也行,反正也聽慣了,可是你不要議得肉麻呀。怎麼個肉麻?聽我慢慢說。 (chinesenewsnet.com)



先說開幕式我為啥不去呢?說實話,我怕拍照片。這雖然是"無尚的榮光",可我怕等,怕排隊。文聯的代表,作協的代表,數千人,排隊要一個小時。排好之後又要等一個小時(笑聲)。在這個一個小時之內,你最好別動。像我這樣多動癥的人肯定受不了(笑聲)。我怕受這個罪。那不是聽不到領導的報告了嗎?聽開幕式的報告好幾次了,不聽也罷,我估計不會有什麼新意。所以我就沒參加開幕式。報告沒聽,怎麼討論呀?報紙上有呀,絕對是頭版頭條,不可能登在中縫,連找都不用找,翻也不用翻,拿到手上一眼就能看到。況且我還不一定參加小組討論。但也不能做得太絕,第三天吧,我就到了小組會上去了。 (chinesenewsnet.com)



說來真巧,那天下午全國作協的一位領導親臨會場,來聽我們上海代表團的討論,聽聽大家學習領導在開幕式上的講話。這位領導原來在上海工作,是部長。我覺得他這個人不錯,沒聽說他整過人,隻聽說他在當大學黨委書記的時候還保護過學生。我對他毫無惡感。大家都叫他某部長。他剛坐下,就有一位作家發言。這個作家曾在這位部長手下工作過。我對他也有好感,我喜歡他的性格,雖接觸不多,但印象不錯,我們甚至還相約以後一起運動。這個人的小說和文章寫得也挺好,很風趣。真的是如此。 (chinesenewsnet.com)



這位老兄第一個發言,說:"哎呀,部長你來了,看到你,我感到非常親切。至今我還記得在你在離開市委的那天告別會上的發言。你的講話,你的作風,至今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笑聲)……" (chinesenewsnet.com)



哇,我真的受不了啊(笑聲、鼓掌)!怎麼好這樣呢?我就坐在他不遠的地方,他看到我的臉色,有些異樣,就對我說:"你發言、你發言。"我根本沒接他這個荏兒,我抑制不住地對他說:"你拍馬屁怎麼拍得這麼惡心(笑聲)!"他很尷尬,他也知道我沒壞心,我和他無怨無仇。事後我想,我這樣的說他,會不會傷害了他?如果有所傷害,我向他道歉。我真的沒壞心,當時真的是抑制不住,脫口而出。我非但不是壞心,而且還是好意。否則我不會說他。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才說。否則我理也不理他。 (chinesenewsnet.com)



他說:"你說,你說。"他一說"你說,你說",我就忘了老婆的吩咐了。我這次到北京來,我老婆對我說"葉新,求你一件事情,你到北京千萬不要說話,千萬不要發言(笑聲)。"我說:"好,我保証不說話!"這也是我不參加開幕式和小組討論的原因之一,不開會,就不會發言了。可這位作家沖著我說:"你說,你說。"我就忘記妻子的囑咐了。 (chinesenewsnet.com)



其實我也可以不說的。實在是看了北京某大報上刊登了一些著名作家學習領導講話的文章,我憋不住了。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chinesenewsnet.com)



我想,說就說吧。我說:"這次我到北京來,醫生囑咐我,你心臟不好,凡是激動人心,鼓舞人心的地方你不要去(笑聲、鼓掌)。"所以開幕式我就沒去(笑聲)。但是,領導的講話我在報紙上看了。我認為很重要。因為領導的講話,都是很慎重的,要經過研究,經過思考,經過多方面的征求意見,甚至字斟句酌,才最後定稿的,當然重要。但是我今天看到報紙上刊登了一些著名作家學習領導講話的文章,我感到我很落後,甚至懷疑我是不是陰暗。都是一些全國著名的作家呀,他們有的文章說,這次領導的講話是綱領性的,是劃時代的。有的文章說,這次領導講話和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和鄧小平同志在全國第四次文代會上的講話一樣,都是裡程碑。我怎麼就沒有這樣的認識呢(笑聲、鼓掌)?領導講話當然重要,但是不是每次講話都是劃時代的、都是綱領性的,都是裡程碑呢?還有的作家在文章中說,聽了這次領導講話就像一股暖流流入心中。咦,奇怪,我怎麼就沒這感覺呢(鼓掌、笑聲)? (chinesenewsnet.com)



有一部分人肯定有這樣的感受,我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呢?他們這樣強烈、激動的感受能不能代表大多數人呢?我就不信。我這次來北京,我老婆對我說,你千萬別說話。你說的不是大家不懂,你看出的問題不是大家看不出。而是大家都在演戲,你幹嘛那麼認真呢?這是老婆的原話。我說我是作家,我的思想境界不高。可我有我的道德底線,那就是不能撒謊,要說真話。當然真話不一定是正確的話,更不一定是真理,但假話一定是罪惡,謊言一定是無恥。假如面對謊言我沉默,在某種程度上來講,我也是在撒謊。所以我今天必須說出來。我說我們不是作家嘛,而且作家的代表。假如我們在這個全國的會議上都不能說真話,那這會有什麼開的呢?我們能對得起那些選舉我們的大多數沒來開會的作家嗎? (chinesenewsnet.com)



第二點,我講三個代表。這也很重要,這是立黨之本,執政之基,力量之源。我說我讚成三個代表,這是我的真心話。"三個代表"比"四個堅持"大大地前進一步。但有的話,我沒在會議上講,我是在其他場合講過的。我說沒有"三個代表",共產黨可能沒希望;有了"三個代表",中國共產黨可能有希望。這是我的真心話,雖然有人也不同意我的話。我這次作協小組會上我沒這樣講。我說我不反對"三個代表"。但我反對把"三個代表"列入中國作協新修改的章程(笑聲)。"三個代表"居然列入中國作協新修改的章程(笑聲),到處泛濫,什麼都要加上"三個代表"。你搞什麼一個工作,都是"在三個代表的鼓舞下"(笑聲),你反正總可以那樣說,這是庸俗化。文革不就是這樣嗎?全國都講一個模式的話。幹嘛老重復這一套呢?搞宣傳的同志有些創意行不行? (chinesenewsnet.com)



我說我不反對"三個代表",但我反對將它列入作協新修改的章程。因為"三個代表"主要是針對黨組織講的,對黨員幹部講的,對黨員講的,是針對黨說的。而作協是群眾性組織,是文學組織,你把"三個代表"列入作協章程,那麼你怎麼能要求金庸這樣的作家根據"三個代表"的精神寫武俠小說呢(笑聲、鼓掌)?不是荒唐嗎?雖然金庸先生也愛國,也愛黨。 (chinesenewsnet.com)



我發言完了之後,可能真的是有點激動,心跳加快,我就說,我心臟不好,我要回去吃藥,拍拍屁股就走了。第二天沸沸揚揚,不少組知道了,傳的很廣,有的各取所需,加油添醬。其實他們都是盜版的,正版的在我這兒(笑聲)!所以我就說說正版,免得失真,以正視聽。 (chinesenewsnet.com)



我認為我的那番話是講道理的,不是胡說八道,不是胡攪蠻纏。我反對的是謊言,每個人代表應該說出真心話,尤其是作家。我是出於愛心。真正愛這個國家,不害這個領導,就應該把真話跟他說。不要老是"一股暖流流入心中(笑聲)。" (chinesenewsnet.com)



雖然我這個人無能,智商也很低,而且生過腦炎(笑聲),但是假如我認定了知識分子的責任,我就應該勇敢地把這條路走下去。去年我發表了一篇文章,叫《枯葉沉思》,是在紐約,是我在散步的時候想寫的。我住在紐約一個很美的社區,我的兒子、女兒住的地方。每天我寫作,下午去散步。正好是秋天,滿地金黃的落葉,我在厚厚的黃葉上走著,想到蘇格拉底臨死之前,對他的助手講:"我還欠人家一個雞。我死了以後,你要把雞還給人家。"我覺得我也有很多債要還。我欠人的友情、欠家人的親情,欠了很多債!作為一個作家,我也欠了很多債呀!假如我應該完成的作家的使命、應該肩負的知識分子的責任沒有去完成它,不也是債嗎?所以我就寫了那篇文章。 (chinesenewsnet.com)



好,我就說到這裡。歡迎大家和我對話。有什麼問題都直言不諱地提出來。跟我商榷也好,反對我的說法也好,都能提出來。我能回答的,一定很真誠地回答大家。大家有什麼問題,站起來都可以說,寫條子也可以。 (chinesenews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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