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

登录 | 登录并检查站内短信 | 个人设置 网站首页 |  论坛首页 |  博客 |  搜索 |  收藏夹 |  帮助 |  团队  | 注册  | RSS
主题: 传说中的南洋大学
回复主题   printer-friendly view    海纳百川首页 -> 罕见奇谈
阅读上一个主题 :: 阅读下一个主题  
作者 传说中的南洋大学   
所跟贴 传说中的南洋大学 -- 草根 - (2290 Byte) 2005-5-06 周五, 下午9:09 (1172 reads)
邑水寒
[博客]
[个人文集]

游客









文章标题: zt南洋大學--一部不該被遺忘的歷史 (402 reads)      时间: 2005-5-06 周五, 下午10:45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南洋大學--一部不該被遺忘的歷史
--webmaster






In-Media 編按:前車可鑑?

-------------------------------------------


本文原張貼於<自由媒體> 09 十二月 2004 13:39:54
貼稿人九月赤子 按:

南洋大學“復名”之聲於2003年7月被南洋理工大學校長徐冠林正式提出,並預計在2年後正式實行。對於這項建議,正方雙方各有說辭,再度激起討論和關心南大的辯論。然而,這所謂新加坡官方的“復名平反”,會爲南大帶來第二個春天嗎?

南大之所以爲南大,皆因其站穩華教崗位、捍衛民族尊嚴的理想;南大之所以爲南大,更因她是一間聚集民意、爲廣大人民所籌辦的大學。南洋理工大學雖然建立在南洋大學舊址的土地上,但是論其歷史背景、精神實質甚至是辦學理念皆無一相似之處。
--------------------------------------- --------


衆志成城建南大



早年創辦的私墊教育,到19、20世紀新式學堂、女校的林立,足以證明華人是極之重視教育的民族。教育對早期南來新馬拓荒華人的重要性在於兩個層 面:就現實而言,教育是許多低下階層僑民冀望下一代翻身的主要途徑;就文化而言,教育是承傳民族文化及族群自我認同的根之所在。二戰前的華文教育,其學 制、師資、教材或課程皆源自中國,內容主要以宣傳祖國(中國)和民族情感爲主。面對英殖民政府不干預、不輔助的態度,即使當時經濟及資源短缺,華社還是忍 辱負重、自力更生將中小學華文教育發展起來。

1937年,日本侵華戰爭爆發。中華人民力起頑抗衛國,日本蝗軍長攻不下,於是就將陣地轉移東南亞一帶。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下,英殖民政府棄守 而逃,新馬人民唯有組織起抗日力量。參與抗日的絕大部份是來自華校的中學生,這也埋下了日軍佔領新馬期間,華教幾乎被連根拔起的伏筆。爲了滅絕華教,蝗軍 不惜焚燒校舍、殺害師生。當中,鍾靈中學就有50多位師生蒙難,加影華僑中學更有140多位師生被迫害,幸存下來的則被逼改成教授日語的學校。然而,二戰 後華教迅速復校的程度,充分展現了其堅韌的生命力。

1945年,欲重回新馬坐享其成,但面對東南亞反殖運動日益高漲的英殖民政府,被迫使逐步放手讓馬來半島過渡成爲獨立自治的國家。中華人民共和國于1949年建立,造成南下師資及升學管道皆告斷絕;于同年成立的馬來亞大學(新大的前身)也對華校生的錄取諸多限制。

爲了突破華教重重危機,華社領袖陳六使於1953年1月16日倡議,新馬華社同心協力創辦一所華文大學。這所東南亞首間華文大學--南洋大學的創 立,主要是爲中學畢業生廣開深造之門,更爲華校培植師資所需。唯有建立從小學、中學到大學一脈相承的母語教育體系,培育民族人才及傳承中華文化的重任才能 源源不斷地發展下去。這一聲呼籲敲入新馬熱愛華教人士的心坎,群衆紛紛回應。上至富商政要,下至勞苦大衆,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發動不計其數的籌款運 動來造就這項民族的教育大業。

1953年8月5日,集合新馬各地的南大委員會第一次在新加坡中華總商會熱烈舉行。除了吉蘭丹代表因誤機缺席外,其他各州皆有代表出席,充分反映 了當時新馬華社對南大的支援和重視。1954年1月,駐新加坡英國總督正式批准南大校址,南大委員會也加快聘請校長的步伐。南大於1956年3月15日正 式開課,首批錄取新生共330人。開學典禮當天,計有數千名新馬各地的群衆前來參與,共同見證落實民族高等教育的歷史時刻。

注: 1962年1月1日,馬大被易名爲新加坡大學,與現今的馬來亞大學分開。

風雨飄搖的年代


奈何從一開始,南大就是一間被歧視的華文大學。在種族意識高漲的建國聲中,南大的創立被抹黑爲破壞國民團結的行動;在英政府壓制反殖運動力量的當 兒,她更被誣指爲共產黨散播政治思想的宣傳工具。儘管面對政治及種族課題的質疑、阻擾和打壓,南大依然在逆境中創辦起來。其中,“林語堂事件”就是英政府 對南大持有強烈戒心,而企圖控制南大的具體表現。

1954年2月13日,具有“幽默大師”之稱的林語堂博士被邀任爲南大校長。在美國生活了20多年的林氏,曾在臺灣參與建立受到蔣介石和美國中央 情報局支援的反共聯盟。上任前,他則向美國報界發表南大將會成爲亞洲反共堡壘的言論。林氏受邀之後,原本受阻繞的校址問題正式獲得批准,英政府也開始轉變 態度歡迎南大的成立。

在任職的短短半年期間,林氏不只委任親屬擔任要職,還欲獨掌南大的行政及財政權。一張張爲數不菲的個人開支及無比龐大的財政預算,對一間民辦大學 來說自是百上加斤;當預算案風波鬧得無法控制的時候,美國駐東南亞特務史密斯透露林氏曾向他要求辭職不幹,以求自保的事實。這舉動,更暴露了其背後不爲民 族教育前來掌校的政治動機。南大委員會代表與林氏談判後,雙方達成協定以10萬美元的遣散費將林語堂舉家遣送返美。人一離開,他即出爾反爾,不單抨擊新馬 華教,聲稱南大被共產黨滲透、還誣衊新馬華社領袖陳六使、李光前等“親共分子”破壞南大。

1956年至1964年期間,由李光耀帶領的過渡期政府採取“內外雙攻”的策略來控制南大、奪取主權。在法律上,政府以《南洋大學法令》來取代之 前註冊的“南洋大學有限公司”,但卻不承認南大的學位。接踵而來的,就是成立各類審核委員會來提出質疑南大學術水平的報告書,再依據這些報告書的評判和建 議,對組織、學制、課程,甚至是教學媒介語進行改革,逐步使南大變質。

校政方面,政府首先推出《白裏斯葛報告書》質疑南大學術水平連帶不承認南大文憑,後利用《魏雅玲報告書》改組南大,強迫南大接受政府安插的理事代表,設法控制南大主權;同時以經濟資助來換取對南大的管制。

1963年9月21日新加坡大選,人民行動党大獲全勝後,李光耀決定“對一批支援反對陣營的知名人士採取行動,以期收懲一儆百之效。”隔天,南大 理事會主席陳六使先生被剝奪公民權,旋即被迫辭職。莊竹林副校長及南大理事會代主席劉玉水先生見大勢已去,分別在1964年一一辭職後,南大主權終落入執 政者手中。最後在1965年,通過《王庚武報告書》,新加坡政府逐步將南大改制至到1975年的徹底英化。

學生力量捍南大


在1963年新馬合併至1965年新加坡脫離大馬獨立期間,南大生在“捍衛南大”、“捍衛民族教育”方面,扮演了頑抗強權的主要角色。1963年 10月7日,南大生因不滿政府企圖消滅民族教育,逮捕大批學生及聲援陳六使公民權被剝奪事件,於是在學生會的領導下,約千名學生組成請願團齊聚新加坡政府 大廈前向當時的副總理杜進才提呈請願書。然而,政府卻以“共産活動”,“華人沙文主義”等罪名指責南大生,更以解散學生會及逮捕更多學生的強硬手段來打壓 南大生的反抗。

繼1959年《白裏斯葛報告書》及1960年《魏雅玲報告書》後;政府于1965年再度成立審查委員會提出《王庚武報告書》,並按照其內容作爲改 制南大的藍本。當時,雖然學生會已被關閉,但爲了維護母校的不變質,10個學生團體于1965年10月26日聯合向南大當局提呈備忘錄,以表達對報告書的 不滿及反對意見。

南大當局續而開除85位同學的行動,激起了集體學生的憤怒,從而爆發了南大史上最劇烈的學潮。從10月28日開始,前後近40天的罷課期間,校園 爲軍警所侵佔,校內學生被施于暴力對付,然而新聞卻一再被封鎖。在校方開除了百多位學生、向270多位學生發出警告信,並將許多大馬學生驅逐出境後,大罷 課才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黯然結束。隔年,校方再度開除百多名學生後,南大學生的組織力量就此一蹶不振了。

南大的惋聲


在國內,政府不斷以負面形象來渲染南大(學位不受承認、英文能力低、畢業求職難、校園動蕩等),以瓦解社會對南大的支援和信心。1966年開始,南大的典章制度及行政用語越來越偏重英文,甚至一度廢用華文。後來在社會強大的反對浪聲下,才宣佈雙語(英文和華文)的使用。

自推行英文至上的國家教育政策以來,中小學華校逐步被改制爲英校。此舉可謂一石二鳥,剷除華教根基的當兒,也切斷了南大的學生來源。據悉,新加坡 報讀華校的新生人數從1966年到1976年這10年期間,從原本的33%下降至14%。半島華社基層向來是南大中流砥柱的支援力量。創校時期,單單馬來 亞華校生就占了南大生的半數;在限定新加坡以外的收生率爲總數的15%並縮緊收生條件後,到了1970年,大馬藉學生的收生率大大下滑至整體的 13.6%。

1975年,經李光耀將教學媒介語改爲英文後,南大已名存實亡,成爲一所輔助新大的 “副牌”英文大學。爲了確保維護華教的烈火不會死灰復燃,當局就1978年開始對兩間大學進行“統一招生”及“聯合校園計劃”,將南大生搬遷至武吉知馬 (Bukit Timah)的新大校園上課,進修統一的課程、授課及考試。

1980年,新加坡政府終實現其“最終目標”--將南大與新大“合併”爲英文國立大學,位於裕廊路地段的雲南園(南大校園)終被關閉。南大的歷史就此終結。

附:1982年,雲南園被新加坡政府重新規劃爲南洋理工學院,國大的附屬學院。在1991年升格爲南洋理工大學。

南大復名,精神可復?


從孕生到夭折,南大的壽命只有那短短的四分之一世紀。然而,她所遺留下來的成果,卻是如此的豐碩,叫人不得不爲之震憾。南大所創辦的教育是本土化 的教育,這可從反映本土生活、關懷本土社會的南大生創作刊物中反映出來。早期著名的南大生刊物--《大學論壇》更同時以華、巫、英三種語言出版,充分展現 了新馬多元文化社會的特色。

南大所培育出來的學生遍佈新馬,甚至在世界各地扮演著社會中堅力量的角色,如工商、政治、學術、媒體、藝術等領域。最重要的是,南大生爲新馬華教 提供了源源不絕的師資來源。在新加坡,估計約有千多名南大生在小、中,甚至是大學服務;在大馬約有2000多名南大生任教於60所獨中,出任獨中校長的更 多達40人。此外,董教總前後三任首席行政主任李雲溪、李萬千及莫泰熙先生皆爲南大生。南大學術成就是否標青?南大生素質究竟如何?相信答案都已不言而喻 了吧!

南洋大學“復名”之聲於2003年7月被南洋理工大學校長徐冠林正式提出,並預計在2年後正式實行。對於這項建議,正方雙方各有說辭,再度激起討論和關心南大的辯論。然而,這所謂新加坡官方的“復名平反”,會爲南大帶來第二個春天嗎?

南大之所以爲南大,皆因其站穩華教崗位、捍衛民族尊嚴的理想;南大之所以爲南大,更因她是一間聚集民意、爲廣大人民所籌辦的大學。南洋理工大學雖 然建立在南洋大學舊址的土地上,但是論其歷史背景、精神實質甚至是辦學理念皆無一相似之處。即使耍蠻在南洋理工大學冠上“南大”之名,也只不過是表面上的 慰藉,卻無法彌補將母語教育連根拔起的創痛。 因此,我們不難理解新加坡政府此項舉動的目的--以 “復名” 南大來堵住“復辦”南大的藉口。更重要的是,當局可藉此合理化當年關閉,如今獻議復名南大的動機,從“民族教育罪人”搖身一變爲“英明復校功臣”。

畢竟,南洋大學的歷史只有一部!


謝映紅


南洋大学:殖民地红毛人的眼中钉?


南洋大学:殖民地红毛人的眼中钉?
著者:韩素音 编译者:江学文

编译者按语:

原文 A "Thorn In The Eyes" for British Colonists ? (http://www.nantah.org )
乃摘自韩素音老师自传 "My House Has Two Doors" 。本译文摘录自中国华
侨出版公司1991年12月出版的译本"韩素音自传──吾宅双门"(陈德彰 林克美
译)并且经过整理。整理过程中,一些不符合星马华语应用方式的词汇,均于
以纠正。文章题目与标题乃编译者附加。

马来亚和新加坡有马来学校、华校和英校。华校的学生是英校生的三倍,可是
有许多问题。他们被认为是共产党人渗透的温床,经常受到政治部的袭击。后
来几年里,在我的帮助下起码有好几个青少年得救,免遭无故拘留送往集中营
关上三五年。英校和马来学校都得到政府补贴,华校一般没有,而是由华人团
体俱乐部、协会或商会提供资助的。东南亚的华侨还出资在中国建了大学让自
己的孩子可以受到高等教育。这一做法一直是行得通的,但一九四九年中国
成"赤色"之后,和中国的任何来往都被认为是违法的,是犯罪。去中国的青
年人不准再回到马来亚。从中国大学毕业回来在马来亚和新加坡中小学教华语
的教师开始受到莫须有的迫害。他们当中许多人因被怀疑同情中国而丢掉了饭
碗。根据紧急法的规定,任何持有中国书籍或杂志的人可不经审判被自动拘留
,关押至少两年。我在马来亚的十一年中,我的许多书常常被政治部扣压或销
毁。像埃德加?写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等书被认为有颠覆性。

编译者注:即《西行漫记》。当时在星马流行的是一本香港翻印的《二万五千
里长征》。

马来学校只迎合马来孩子的需要,所有的全是宗教学校。在学校里,学生们用
阿拉伯文诵读《可兰经》,而且以后多少年都一直继续诵读。只有那些出身于
贵族家庭、上英校的孩子才能上大学,马来甘榜大多数的孩子从未达到过高等
教育的水平。一些和阿拉伯关系密切的马来人去开罗上爱哈资尔大学。还有一
些去伦敦上学,一般学法律。


新加坡大学是为受过英文教育的马来亚青年建立的。它执行政府让马来人毕业
的政策,即使他们达不到要求的水平也让毕业。学生的大多数当然是华人,因
为新加坡人口的八十五巴仙是华人,马来人只占六巴仙,其余为印度人和欧洲
人。华人对这种偏袒的做法很不满,可是又怕"将来找不到工作"只得忍气吞
声。所有政府行政和文科方面的职务一律都给英校的毕业生。可是,由於新加
坡三分之二的孩子上的是华校,政府部门、医药、法律、工程和建筑等方面的
工作都没有他们的份。这种不公正也太明目张胆了。我就这个问题发表了看法
,可是那些受过英文教育的人害怕了。教授们淡淡地反驳说华文教育的水平不
高。这说法并不符合事实。那些最有才华的学者是先上华校然后降级转入英校
的。

一九五三年,新加坡和马来亚的华人团体要在当地筹建一所供华校毕业生就学
的大学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去中国上大学要受到逮捕或被驱逐出境,当然不
可能去了。南洋大学的主意是由丹戎禺俱乐部 ( 又称作百万富翁俱乐部 ) 所领
导的中华总商会所提出来的。一九五一年政府专断立法规定新加坡和马来亚的
任何官方文件只有英语和马来语才有效。中华总商会曾提出抗议。丹戎禺俱乐
部一月份召开会议决定,既然已为讲英语的少数人建立了─所英语新加坡大学
,就必须为讲华语的多数人建立一所华语大学 ----- 这完全合乎逻辑,可是有好
几个月的时间,我在Cockpit Hotel 和新加坡白人常去的地方看到,那些一本正
经的英国人一提起华文大学就口吐白沫叽咕个没完。

成立华文大学的这一计划使我应邀去新加坡大学发表讲话。"到底为什么必须
要有一所为讲华语的人而开办的大学?"我反问道:"为什么上层人物只能是
讲英语的呢?"一位脾气暴躁的英国人说:"南洋大学是华人沙文主义的典型
表现。""那怎么看待新加坡大学的英国沙文主义呢?"当然,扼制华语文化
是为了"反对共产主义",不让年轻人通过语言媒介受到思想灌输。新加坡大
学的英国教职员和政府官员们非常有把握认为英文教育能够防止共产主义思想。


一九五三年二、三月间,全马来亚的两百其七十个华人团体和俱乐部参加了这
─建校计划,南洋大学诞生了。所有的人都捐了钱。百万富翁们捐了几百万元
,新加坡巴杀的小贩们每个月捐出一个星期的收入。有多少豪煎蛋饼、蟹肉和
各种面条报效给了南洋大学? 新加坡和马来亚的三轮车夫把两天踏车所得全捐
给了南洋大学,他们做出的牺牲最大,因为他们那么穷。割胶工人也蜂拥前来
捐款。他们知道他们的孩子永远也上不了大学,但这是一种表示自己文化身份
的姿态。这是一件极其了不起的壮举,人人都必须记住。

在新加坡裕廊的─块地被买下,开始建校。我那时正在研究马华文学。通过
和在马来亚的华人学者的接触,我发现马来亚华人作者创作了大量的散文、小
说、评论和诗歌,内容和感情都不同于中国本身的文学。马来亚和新加坡有两
家很出色的华文报纸,广泛报导世界新闻。有一些很能干的记者,他们除了讲
华语外,还会讲漂亮的英语和马来语。我和他们有过几次充满生气的会晤 * 。
在华人社会里文化滋生从来末间断过,而且不乏创造性。可是这一切都为英国
人所不屑一顾。当然更受到紧急法令以"颠覆"为罪名的彻底镇压......若干年
后我收集并帮助出版了第一本英文的马华文学纲要。学生们给我带来一本本小
巧的诗集和小小说。如果说他们的技巧不全是十全十美的,内容却全是反对殖
民主义的,充满热情和朝气。我仔细地把它们收藏好,因为拥有这些书是要坐
牢的。有一些作家确实进了监狱。
*原文注:他们中的一些人后因"颠覆活动"而入狱。


因此,把马来亚华人说成刚来时目不识丁的苦力,挥动锄头修路,种植橡胶和
开采锡矿,突然成了愚蠢的美少年,仍然没有文化的"百万富翁",这样的说
法完全是不真实的。确实有不少华人初来当劳工,有些人成了百万富翁。比如
丹戎禺俱乐部的负责人陈六使和连瀛洲。连瀛洲曾表演给我看他当年挖土修路
的样子。还有李光前,他开始在一个橡胶园当小职员,后来成了几家报社和企
业的业主。这些百万富翁出钱资助奖学金,资助报纸、学校、福利团体和图书
馆,对年轻人的教育十分关注。他们中许多人发奋用功学会读书识字。有些人
,如李光前,设法学会了三种语言。

我一开始就支持南洋大学的计划。可是过了一年后提出了一个条件。南洋大学
应该在教学计划中加进马来语课程,对想要学习华语的马来人开门。

今天数百名欧洲学生去中国学习中文,美国大学里有几百名美国人在学习中文
。可是在当时马来人学习中文的想法在英国人看来荒唐而不可思议 ( 很奇怪的
是,尽管马来人并不这么看 ) ,许多海外华人也想不通,其中包括丹戎禺俱乐
部里的一些百万富翁。我意识到显然这是海外华人因为对日战争而对马来人有
所不满和怀疑,就像马来人受到他们一些狂热的宗教领袖训斥要他们去杀死"
异教的"中国人一样,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看来,尽管马来亚共产党大谈各
种族的团结,却没有处理好这一问题,甚至否认这个问题的存在。

南大之父:陈六使

由於支持南洋大学,我被邀请到新加坡丹戎禺俱乐部去作客。我沿着那幢不显
眼的建筑拾级而上。站在上面等我的是一些二等的商人。俱乐部里面很大,有
一个小湖般的游泳池。游泳池上有好几个亭子,有一些拐来拐去的九曲桥连成
一体。这些拐来拐去的桥也许是为了防止魔鬼跟百万富翁们到湖中间那个凉亭
里去,他们常在那儿讨论大额的生意。闻名的陈六使从一个内间出来欢迎我。
他的穿着很平常,下身穿一条宽松的裤子,上衣领扣敞着,露出里面的衬衫 --
--- 新加坡普通的工人都是这么打扮的。------ 光脚穿的凉鞋可以花一块钱从"真
遮里"买到。俱乐部的其它成员也和他一样,穿着并不讲究,显示了他们是当
劳工出身的。按福建人习惯,端出来的茶用很小的杯子盛。陈六使一边扇着芭
蕉扇一边打量着我。他的头很大,留着平头,一张脸与众不同,既平常又机灵
,下巴很大,一副硬汉子的模样,可是又显得深沉。我很喜欢他。他掌握着很
大的权力,可是十分诚实,这时他很生气,他受欺负受够了。

在场的还有许多记者、学者和教师,还有讨人喜欢的李光前。他比陈六使难以
捉摸得多,也更有远见。他很瘦,头发全竖着,我们很快喜欢上了对方。马尔
科姆十分尊重他,这一点也起了很大作用。随后几年中我们见过好几次面,每
次都有一大群人在场,免得政治部指控我们密谋。李光前告诉我他年轻时对英
语的用法感到疑惑不解。墙上写的Post No Bill ( 请勿招贴 )曾使他迷惑。Post是
"邮寄"的意思,bill是鸟嘴,为什么叫人"不要寄鸟嘴"呢?

*原译者注:英语中Post有好几种意思,既可作"邮寄"讲,也可作"张贴"
讲;bill,既可指"广告、招贴,帐单",也可指鸟的"嘴"。

丰盛的宴会后,陈六使领路来到了湖中心的凉亭,在那儿讲起了为什么必须建
立南洋大学。我表示同意。第二天政治部就知道了全部情况,他们去找了马尔
科姆*,想让他给我泼冷水。马尔科姆对我说:"他们看上去很狼狈"。第二
天华人报纸报导了我们谈话的确切内容。陈六使和李光前(尤其是李光前),被
一位美国记者谴责为"赤色代理人"。陈六使通过他的老上司陈嘉庚 ( 百万富
翁,在中国捐建了好几所大学,他为了躲避英国人的逮捕而回国) 和原籍省份
有些联系。这些百万富翁当然没有一个是倾向共产主义的。尽管如此,那时候
时兴把促进文化联系和共产主义混为一谈。那些日子正是约瑟夫?麦卡锡以莫
须有的罪名进行政治迫害的时期,新加坡和好莱坞一样受到波及。

*编者注:马尔科姆 (Malcom MacDonald ) 当时英国驻东南亚最高专员。

在丹戎禺俱乐部第二次或第三次吃饭的时候,我大胆提及了南洋大学招收马来
学生的事,感到人们热情立刻大降。连瀛洲故意摇了摇他那杯白兰地搀姜汁汽
水中的冰块。一个机灵的年轻秘书问我在写什么书。陈六使则在一旁摇着他那
便宜的苦力扇子。停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开始讲起了日本人统治时马来人对华
人所做的种种可怕的事。"我们为英国人作战,我们牺牲,我们受拷打......我
们来到这儿,在本来什么也不长的地方种出了庄稼,马来亚因为我们而变得富
有......"我听着,脸上显出无限的敬佩。

林语堂:南大首任校长


这时南洋大学董事会需要物色一名校长,由校长选择职员、教授、讲师。董事
会里有一股很强的亲国民党势力,并得到了美国领事的支持。美国人认为英国
人优柔寡断,美国重要的亲蒋游说团对南洋大学也发生了兴趣。在新加坡有一
所反共的华文大学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它可能会抵销森林游击队的引力,从
长远看,还可能抵销受印尼共产党影响的马来"左"派的倾向。因为,除了一
再重复"效忠的马来人" ( 忠诚于什么 ?)这一主题外,谁也没有英国人更清楚
,马来人也是民族主义者,和印尼有着共同的文化、语言和文学,从阿尔及利
亚到菲律宾,整个回教世界都在翻腾。当局担心泛阿拉伯运动和泛回教运动会
影响马来亚。马来文报纸《马来前锋报》对伊拉克、叙利亚和阿尔及利亚反对
殖民统治的斗争的高涨的报导是赞同的。埃及的纳赛深得人心。

南洋大学的反共校长的职位结果落在林语堂(《吾国与吾民》一书的作者) 的身
上。林语堂在美国生活了二十多年,抗日战争期间只到过亚洲一次,即去重庆
两个星期。可是一九五三年时他却在台湾,卖力地谴责共产党的中国,参与建
立了受到蒋介石,当然还有美国中央情报局支持的反共联盟。

对於这一人选陈六使并不满意。林语堂带着一家子来到了新加坡,他的女儿、
女婿也都在南洋大学安排了工作。学校为林家提供了海边的一幢平房。还有一
辆卡迪拉克小轿车。林语堂随即着手招聘教职工。我收到他一张条子,要我顺
便去谈谈。

大门口的蹭鞋垫上写有"欢迎"的字样,凉爽的客厅里的梁上挂着种在有孔花
盆中的吊兰。屋里有一些精致的雕刻家具和玉器,那是万金油大王的女儿胡仙
借给他们的。胡仙的父亲胡文虎在新加坡和香港都有许多房子,里面摆满了无
价的玉器,我曾十分敬佩地拜访过。圆圆胖胖、热情好客的林太大对我表示欢
迎。林语堂长着一双叫人捉摸不定的眼睛,戴着眼镜,个头不高,却很傲慢。
他命令说:"现在我要你用二十分钟讲一下这儿的情况。"我开始讲起来。可
是他只注意听了一会儿。他的眼神慢慢发呆,脸上没有表情,表明他的思想已
转到了另外一个题目......我把我的叙述压缩到五分钟,他道貌岸然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对他太太说:"妈妈,我们必须出去看看马来亚。"林太大答道:
"如果安全的话。"我对她说肯定安全,并且学着我原来的女佣阿梅的口气说
:"只有坏人才会被打死,像警官一类人。"他们楞住了。林太太问我:"你
要喝点咖啡吗?"


然后我们谈到了林博士将要写的关于东南亚的书,南洋大学将成为反共堡垒...
...林语堂已经宣布这将是他的宗旨。接着他请我担任南洋大学的英国文学教授
。我摇了摇头,对於英国文学我一窍不通。"可是你用英文写作啊,"他惊叫
道。我说:"可不是英国文学。"我不想教狄更斯和萨克雷,尽管那很值得教
。"我宁可担任学校的保健医生。所有被录取的学生都要进行身体检查。"他
同意了。可是我走了以后,他却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对他们说:"韩素音
接受了南洋大学英国文学教授的职务。"这条消息登在第二天的《海峡时报》
上。我给《海峡时报》写了一封信,澄清说目前我所能做的只是担任学校的保
健医生。

这一否认导致了和林语堂的另一次会晤。他有点不高兴。"你为什么不放弃从
医?" 作为一名教授我会有充裕的时间进行写作。"我们会安排让你每周的课
时不超过六节。"我试图向他解释我对於文学的看法,即我们必须创造一种亚
洲式的文学,我们需要的不是十九世纪的英国作家......可是他又走神了,我只
好告辞。

一九五四年剩下的时间,南洋大学在建设中,我没有再去找过他。林语堂发表
了许多公告,举行了一系列记者招待会,并多次发表讲话,看来他对马来亚局
势显然太不了解。他把大学说成是个悠闲的地方,有时间可以抽抽烟斗,翻翻
书报杂志。这可激怒了那些饿着肚子一星期捐献三天收入的三轮车夫们。人们
很快开始讨厌他,各华文中学开展了反对他的运动,要求董事会勒令他辞职。
从这一点来说,他大大帮了他们的忙。他的想法一开始就要一个无比庞大的预
算,完全像一所有钱的美国大学那样而不是马来亚华人集资办的大学。他要给
所有聘用的教授和他们的家属提供机票,并出钱将他们家里用的东西运来。他
还要给他们安排十分讲究的房子。

丹戎禺俱乐部感到担忧,於是召开了会议。他们闷闷不乐地思忖着林语堂不断
送来的帐单。他们接见学生们派来的抗议代表团。到了十二月,林和董事会的
关系已很紧张。於是他采取了不像中国人行事的、很无礼的行动。他召集了一
次西方记者的记者招待会 ( 没有华人记者出席 ) ,把他与董事会的不一致告诉
了各家英文报纸。他对他们埋怨说提供的经费不够。在华人看来,这是赤裸裸
的背叛。在马来亚也好,在别处也好,华人喜欢自己内部解决各种分歧,而不
通过报界,尤其是外国的报纸。在答复一位记者提问时,林说道,马来亚和新
加坡是"文明的前哨",属於困难地区,需要增加财政报酬。由於林语堂在董
事会最后作出决定之前就将争端公诸于众,使他的资助者们,尤其是陈六使丢
了面子。一九五五年初林语堂和他家里人收到了陈六使亲自私下送来的一大笔
赔偿费,回美国去了。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返回顶端
    显示文章:     
    回复主题   printer-friendly view    海纳百川首页 -> 罕见奇谈 所有的时间均为 北京时间


     
    论坛转跳:   
    不能在本论坛发表新主题
    不能在本论坛回复主题
    不能在本论坛编辑自己的文章
    不能在本论坛删除自己的文章
    不能在本论坛发表投票
    不能在这个论坛添加附件
    不能在这个论坛下载文件


    based on phpbb, All rights reserved.
    [ Page generation time: 0.092338 seconds ] :: [ 23 queries excuted ] :: [ GZIP compression enabl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