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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美之行系列：偷渡巴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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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2
文章: 6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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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幽灵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偷渡巴西
唐夫
让我从1989年底的一天开始………
当一艘破旧的老铁船离开那里，没有港口，没有灯光，弯曲平坦的岸边是矮矮的荆棘丛林，伸向无边的黑影，那株没有枯藤的老树，枝杆矮曲而又苍劲。似有寂寞的摇曳望着我们离去。悬望了好久的周围，又是空空如也。哗哗的水声在船舷推迤成纹，展开，铺平，一如我小时看外婆揎动床单。挤满人车的露天舱舷，只有一米高的锈蚀铁栏，真担心拥挤时很可能断裂。浑浊的河流在足下一尺外轻轻有声，水面与船面几乎平行，泥色的浊流欲进尤退，移动的船舶又客气将它推开。凌晨的阳光还遥远而不露声色，雾霭沉沉的夜空在南美印地安境地使人感觉玛雅文化的奇特而神秘，幽远而临近，庞大而细微，宓宓的水流，岸边的荆棘，黯淡的暮色，深黑的树林蔓伸的线条，那么难以捉摸，而又那令人想象无际。年底的盛夏夜空，竟然没有繁星，这景色给人感觉万籁俱寂而又喧闹嘈喳，千难万险而又平安无事。不知怎的，几年后每当我阅读英语作品，杰克.伦敦那荒野的呼唤，那北美山势横斜，逶迤连绵 气势磅礴的笔调，那景象深远，让我的心灵又浮现出南美寂夜河流，远远的山脉，象团团黑雾，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宽阔的河流，泥沙浑浊，微波绵绵。
最是一动不动的群群鳄鱼，三三两两象固定在水面的浮标，平静的头颅黑如浮木待沉。它们漫漫的靠近船舷，耐心的神态，显得万分温柔安详，安详得要我希望手头有支老常宝的猎枪。无容质疑，它们等待的机会是有的，有过，将有。至于它们中多少品尝过乐羊子的味道，我连想都懒得去想。看那神态，那眼珠后面潜伏的整个身躯混在水下，小小的眼框看待的世界，让我联想曾有过的举国悬挂的图像上的微笑眼珠，给了神州大地血污如注，亿万萧疏的情景，真异曲同工也。万能的造物主啊，你为何安排了人类千奇百怪的结局，连鳄鱼也能理解而参与。据说印度有种教派将愿殉夫的妇女让鳄鱼尽情享受，而蟒蛇见了鳄鱼呢，恐怕不会客气。再说人类与动物的区别：莫非是持有钢铁的绞杀与使用本能的嗜咬。不用说，去另外的世界路经，就凭这船轻轻的一侧，满船的鳄鱼快餐，也是在万类霜天“竞自由”啊。不过，要是用袁崇焕最后的时辰来比较，或许他会羡慕万分。
像这样的破船在中国也很少见，锈蚀癍癍，船身歪斜，走得比老牛还吃力。十年后我去美国旅游中在餐馆打工时，一位福建小伙子，耸立着头发，农村人瞪着眼珠的模样，给我描述他们横渡太平洋，在新加坡二战锈迹累累的破船底仓，和我那晚在南美的夜航，竟是五十步与百步。难怪福建人可以占领（几乎所有的）美国中餐馆，而我只能象松鼠般藏匿芬兰。
站在船上，我看着老何，笑道：“此去巴西，就全凭老天保佑了。”他张开的眼目，抹平手臂的鸡皮疙瘩说：“是呀，谁叫我们是中国人呢！”
这艘能够容纳几百人的夜船里，只有我们三个是中国人，由一个当地的土著中年人驾车，从玻利维亚边境小镇起程，一路迂回曲折冲驰。这辆老旧的小车要驶去我们的目的地――巴西最大的城市――圣保罗。就在巴西总统大选揭晓的当天，举国欢庆在啤酒泡沫漫洒的昏沉之夜，我们越过边境，越过那灯花灰黄边防警察醉倒的时刻。我佩服这位司机敏锐的动作。穿越在密集的树林，杂乱的荆棘，被拥挤得筋骨酸疼的我们，一路提心吊胆，想出车活动一下也不敢做声。从上午起到下午再到黄昏，再冲进夜色，终于来到一天静寂无声的河边，使我们有了间歇的机会，开得车门走出，顿时感觉浑身都长了百倍。久困的肢体，每股肌肉都在喊叫调整。啊！终于能够出来休息，失去声波震动的肢体，经历一动不动的熬煎，舒畅感觉说不出的甘美。有些人不常知的感官，一但启动，那是另外的体会。就像我曾经在牢狱里，才感觉到猪潲也是最美的食品。
在这个浑黑夜里，河边浅浅的沙滩半遮半淹的延伸。一群印地安人，黑黄的肤色被夜雾遮掩，有的穿便装，有的披衫绒布（记得名为‘扎瓦’），等在那里，稀稀拉拉的人群，几乎没有声音。驾车人告诉小于：船只是两小时左右一班，他点点头再翻译给我们。小于个子单瘦，三十来岁，西班牙语还可以，比我们先去南美，据说走了好些国家，如巴拉圭，乌拉圭等国，还困居在玻利维亚，就靠这么弄点钱维持。而我们以为他也一块去巴西寻路，可到达目的地，见他立即返程。我才“哦”的一声，明白了他是要找司机分利。那时候我的西班牙语还基本不会，一切只有听他指引安排偷渡。小于说话慢慢的斯文，浓浓的上海口音，尽善尽美回答我们的疑问。不久前他来我们的居处，认识后就说巴西很可以，才有了当天的远征。同行老何比我稍年长，四十来岁，胖胖的矮子，浑身圆圆，像竖立的橄榄球型的身体，嘴唇小而厚，还没有说话就带笑意，和他一起觉得踏实可愉。老何在广州铁路局工作，为出国专门学了三级厨师，与我到达南美时间相近。我两约定一块伙伴，无形中做了华人开路先锋。余下的等我们的回信。想的是源源不断奔向巴西。
看着宓宓的河水，看着水上的鳄鱼，思绪，将我带回中国，那里有我的妻子女儿……
【待续】
作者：幽灵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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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错，开头那段颇逼真，也能烘托气氛 -- 芦笛 - (101 Byte) 2004-8-07 周六, 下午11:38 (133 reads)
- 当时唯一能走的 -- 幽灵 - (62 Byte) 2004-8-08 周日, 上午1:15 (111 reads)
- 好. -- 然然 - (26 Byte) 2004-8-07 周六, 下午11:09 (126 reads)
- 1989年，出国有 -- 幽灵 - (109 Byte) 2004-8-08 周日, 上午1:18 (149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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