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坐在我家沙发上,把头深深地埋在两手之中膝盖之间一动不动。想喝点水吗?我问道。情人抬起头,一副刚哭过的模样。谢谢,情人接过水杯,迟疑了一会问道,Windflower走之前有没有提到过我?说了一些你俩的事,我答道,但不多。情人点了点头低头不语。嘿,谈谈你们怎么认识的吧,我说道,Windflower对付男孩子总是很有办法,她教过我擒郎必杀十招,可我一招也没记住。情人笑笑说,Windflower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头一次见她是在学校的室内游泳池。你知道就是那种25米长不大但分道的游泳池。通常室内游泳池人不多,特别是天凉的时候。我习惯四季都游,反正人少我乐得享受一大池子水。那天我记得天很凉,Windflower比我先到池子里就她一人,她穿着一身黑黑的泳装,长发也不扎起,就那么一个劲悠哉游哉在池子里仰泳,好象还唱着歌仿佛那池子是她家的似的。我也不理她一个猛扎子下到水里开始自由泳。也许是我溅起的水花太大而Windflower又刚巧在仰泳,她呛着了水。然后她爬上岸,等我游完了一个来回便居高临下地冲我大嚷大叫,Hey, excuse me, Sir! (嘿,不好意思,那先生!)Windflower叫道,Could you please be quiet? This is a public swimming poor! (你能安静点吗?这可是公共泳池!) 我一看她那样子一听她声音就知道是同胞,于是说道,累不累啊,说中文吧我听得懂。Windflower有点生气,说道,听懂最好了,能不能麻烦你到最边上那道游,我呢在另一端游,这样咱们两不相干。我听着有趣想逗逗她,就说,我游的是自由泳哪种国际比赛都有,没听说过就俩人还要隔着两端游,你怕水不会换气就不要游嘛。Windflower更生气了,说,别以为就你们男孩气长,不信咱们打个赌,我和你从这端游到另一端,把脑袋埋在水下谁都不许换气,谁输了谁走人。我听着新鲜就答应了,结果是我没忍住中途换了口气,而Windflower则一口气游到了对面。我啪地一击水面叫道,真邪门,再来一次!Windflower说再来就再来。第二次我们都没换气便游到了对面,出水的时候俩个人不由地同时哈哈大笑,我真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孩子。那当然,我接口道,Windflower可参加过全国大学生游泳比赛拿过蝶泳铜牌呢。是啊,我认识她可在她现在的先生之前,情人叹了口气接着说,毕业的时候向她求过婚可她没答应,说和我在一起时没有安全感。没办法,我只好看着她结婚,看着她戴上那只戒指。后来我们还有来往,不过已不如从前那般潇洒自由了,前段时间她还突然建议我结婚,说是这样对俩人都公平。我点点头,看来我的无心之语有时对Windflower还是管用的。
奇迹没有出现,桑新没从医院寻到Windflower的踪影,也没从世贸大厦的那堆废墟中找到她的任何部份,相反他给FBI实验室CODIS(Combined DNA Index System 综合DNA索引系统)留下了一把Windflower用的牙刷和梳子说是做DNA鉴定有用。办公人员说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他。桑新没有报太大希望,他临时订做了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些废墟中拾来的灰,盒子外面有着大厦的浮雕和Windflower的照片。桑新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她的一本小小日记,他说已放弃去了解Windflower了因为没有必要,他情愿活在脑海中的Windflower永远是那个梳着长长发辫爱听他唱歌的孩子。我知道这本日记八成是废纸一堆,因为Windflower从来不在日记中记下她的真实心声而是一些假装情窦初开少女的无病呻吟。Windflower曾对我说,日记是最假的东西,尤其是女子的日记,因为总有一天丈夫,女儿或是别人会看到,心底最深处的肮脏是不会吐露在日记中的,所以对付日记的最好方法是-烧掉它。我最终没有烧掉Windflower的日记,我只想留住那个封皮,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米老鼠,嘴巴笑得从一个耳朵边裂到另一只耳朵 边。不管怎么说Windflower曾如米琪般快乐,至少心底深处她是那么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