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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从英语背单词难谈到汉语以字组词的优缺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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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从英语背单词难谈到汉语以字组词的优缺点(3)   
吴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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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从英语背单词难谈到汉语以字组词的优缺点(3) (565 reads)      时间: 2009-10-27 周二, 上午11:46

作者:吴耐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从自然语言,人造语言,编程语言的对照,说到汉语,英语的优缺点比较(5)


7.5. 关系的滥用

以上提到的关系都是通过集合论得到的关系。但是实际的单词之间除了这些关系之外,还存在其他关系。这些关系包括词义的相似关系,词义的泛化关系,词义的假借关系和词义的转注关系等等。比如“熊猫”可以用来表示一种与“熊”和“猫”长相相似的动物;“车马”可以用来泛指“交通工具”的含义,而不只是“车”和“马”的并集;“琢磨”可以用来被借用来代表一种与“琢”和“磨”这两种物理活动过程相类似的心理活动;“推敲”则完全无法从字面上猜出含义,必须借助于一个故事你才能明白它的来龙去脉。但是,这些词组或者双字词的含义都可以看作是与组成他们的汉字或者单字词的含义之间具有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又不是集合之间的关系,而是通过其他途径建立起来的关系。

相似关系往往是外形相似。比如,“海马”并不是“马”的子集,而只是跟“马”长得相似的一种动物。

我们还是来考察一下古汉语。实际上古汉语中,形声字的形旁只能说明该字与形旁的含义有相关性,也就是存在某种“关系”。但是这种关系到底是“子集”关系,“交集”关系,“相似”关系还是“假借”关系,则没有任何说明,或者说无法从字形中看出来。这是形声字造字方面的一个不足的地方。比如,“江河湖海洋池沼泽”都含有“三点水”做形旁,他们都跟“水”有关系,实际上他们都是存储水的某种地质构造。对照一下英语,“river,lake,sea,occean,pond”。“波涛浪潮汐”等等则是水的某种形态,“沖洗漱涮浴澡”等等是用水所进行的某种动作。可见与水有关的许多单词到底跟水是什么关系,是很难简单从词形上猜测出来的。也就是说,光从字形上看,我们只能猜测这些汉字的含义都与“水”有关,至于这些汉字与“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些汉字的具体含义是什么,从字形上看是没有任何线索的,只能通过其他途径获得,比如通过查字典,通过问别人,通过上下文猜测等等。

古汉语另外一个问题是,因为同音字的大量存在,使得它作为书面语来说,能够从字形上找到含义方面的相关性,但是从读音上却没有任何线索。所以对于读写来说,古汉语是一种比较好的,能够减轻记忆负担的书面语言,但是对于听说来讲,它就不是一种好的能够减轻记忆负担的口头语言,相反,因为太多的同音字,反而特别容易造成口头表达的混乱和误解。

现代汉语跟古代汉语也有同样的毛病。那就是两个名词之间的关系是多种多样的,无法从词形上猜测出来。举例来说,如果说“毛桃,油桃,蟠桃“算是“桃”的子集,那么“樱桃,核桃,夹竹桃,猕猴桃”实际并不是“桃”的子集,而是跟“桃”相似的“水果”(说句题外话,如果把“葡萄”改成“菩桃”就可以省掉两个同音汉字了)。再比如“海豹,海狗,海狮,海象,海马”与“豹,狗,狮,象,马”之间都不是子集超集的关系,而只是同属于“动物”类,外形长相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而已。同样的情况还有“河马,斑马,羚羊,长颈鹿,海狸鼠”等单词。当一个组合出来的新词不是原词的子集的时候,缺点也就产生了,那就是新词与原词之间的关系不唯一,模棱两可,带来一定的模糊性。比如,一个人假设第一次接触“猕猴桃”这个词,很可能按照对“毛桃”的理解,把“猕猴桃”理解成“桃”的子集,也就是认为是桃的一种,得出“猕猴桃是桃”的结论。

7.6. 以字组词的新毛病

现代汉语除了跟古代汉语具有同样的毛病,还有自己特有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以字组词所带来的新问题。

问题一:因为所有的汉字本身都带有自己的含义,以字组词所形成的新单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原汉字的含义。如果希望新词不具有原汉字的含义就比较困难。这一点尤其是在翻译外文词汇的时候很让翻译家头疼。翻译外文词汇,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中性汉字,不让读者产生不必要的联想。例如,要翻译“liberal”,其本意是自由主义者的一个分支,如果用汉语来翻译成“力薄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翻译成“理博儒”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学识渊博的“儒生”,翻译成“李伯儒”吧,又容易让人以为是个人名。显然这三种翻译对于正确理解这个单词的含义都是有害的。同样的,“human rights”的“rights”翻译成“权利”,让人听起来像“权力”,许多人也就理解成“权力”的含义。即使书写出来与“权力”有区别,但是还是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权力加利益”。翻译成“法权”吧,容易让人理解成“法律上的权力”。总之,在翻译词汇的时候,人们不得不使用汉字,不得不携带着汉字原来的含义,我把这叫做“以字组词”的“削足适履”现象。也就是说,新长出来一双脚(新含义),可是没有合适的鞋子(汉字)来配,怎么办?把脚削减一番,装到旧鞋子里了事。

再举几个例子。比如,“democracy”本来翻译成“德谟克利特”或者简称“德莫”就挺好的,但是中国老百姓一看见这种不知所云的新词就犯晕,就头疼。当然更可能的是犯懒,懒得查词典,所以宁愿犯糊涂也要找一个含义接近的词来凑活。“民主”这个说法就是翻译上的削足适履,汉语中本没有与“democracy”相对应的词汇,但是非要用意译,非要以字组词。“democracy”就是“民主”,民主就是“人民当家作主”这个演义就这么钻进了中国人的脑海,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同样的,把“自由”理解成“自由散漫”加以反对,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错误理解?

问题二:以字组词所形成的新单词的含义可能确实与两个汉字都有关系,但是是什么关系没有说明,容易让人错误理解。比如,“海马”这个单词确实与“海”和“马”有关系,正确的理解是“海马”与“马”是相似关系,而不是“子集”关系。与“海”的关系是说“海马”是“生活在海里”。但是许多人很可能就理解成了“海马”是“生活在海里的马”,把相似关系当成了子集关系。同样的,“犀牛”这个词汇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一种牛类,属于“牛”这个单词的子集。实际上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犀牛”算是“牛”还是什么其他种类的动物。同样的道理,有多少人把“熊猫”这种“与熊和猫长相相似的动物”给理解成了“一种猫科动物”?我把这叫做“以字组词”的“张冠李戴”现象。这种现象跟单词讲究简短很有关系。如果不把“与熊和猫长相相似的动物”这一短语缩减成“熊猫”这一单词,可能就不会被人误解成“一种猫科动物”了。但是从信息传播的效率角度来讲,短语是替代不了单词的。经常使用的含义一定要有一个相对应的单词来表达才行。

“白马不是马”把“子集”当成了“补集”,“伪善也是善”把补集当成了“子集”,恐怕不能全怪到“以字组词”的头上去,个人水平也有关系。

问题三:以字组词所形成的新单词其外延往往被扩大了。有时候想描述一种新事物新东西,可是一不想创造一个新词,二又找不到合适的旧词或者汉字来组合出新词,只好用一个外延扩大了的汉字来凑合。比如“人力车”按照字面含义应该是“人力带动的车”,只要是人力带动的车都应该属于“人力车”的范围,那“自行车”算不算“人力带动的车”,许多农村使用的运货的“排子车”算不算“人力带动的车”?可是实际上“人力车”只是大城市里的一种用于出租的特殊的车,怎么占用了“人力车”这样一种含义更加广泛的词汇?同样的,“自行车”的说法也不恰当,“自己行走的车”?我看汽车就是一种自己行走的车,比“自行车”所花费的人的力气还少。当然,英语里“bicycle”的叫法也不合理,只要是两个轮子的车都是“bicycle”,但是改成“bike”就好多了,因为“bike”无法看作是两个单词合成而来,无法分解成“bi”和“ke”来理解。

同样的,“麦克风”改叫“话筒”也是扩大了外延,“电话机”上就没有话筒吗?为什么电话机不是话筒的子集?“手机”的叫法也成问题。掌上型电脑难道不是“手中拿着的机器”?“手机”和“掌上机”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一个是电话类,一个是电脑类?我把这种用超集的名字来命名子集的情况叫做“以字组词”的“父冠子戴”现象。

以上的例子都是一个集合占用了它的超集的名字。还有一种以字组词,是元素占用了它所在的集合的名字。比如“互联网”这个名字翻译的很不恰当,应该翻译成“因特网”才准确。因为只要是把局域网连接在一起的网络都可以叫做“互联网”,而我们现在所“上”的这个网,只是美国国防部开发后来被推广使用的一个专用的网络,只是互联网这个集合中的一分子,一个元素而已,怎么能够占用“互联网”这个外延很广的集合的名字?你可能会说,英语不也有同样的问题吗?其实不然,英语里,“互联网” 是“internet”,也可翻译成“网际网”,但是我们现在上的这个网是写成“Internet”,第一个字母是大写的。英语里一个普通名词一旦第一个字母大写,就变成了专有名词,这叫“名词专有化”。但是汉语可没有大小写之分,无法做类似的专有化。据说专家们是建议使用“因特网”来翻译“Internet”的,但是老百姓不喜欢音译,只要有意译的说法,往往都采用意译,而不管意译的含义是否准确。可见,老百姓都是糊里糊涂图省事,靠个别专家呼吁是无济于事的。要想杜绝这种不求甚解模糊思维的习惯,只能从根本上想办法。这个办法也许是不让大家“以字组词”。但是以字组词已经存在了,怎么办?不知道。也许消灭汉字这一语言单位,只允许直接用词这一单位能解决问题?怎么消灭?仍然是不知道。也许拼音化是个办法,或者我提出来的“汉字线形化”是个办法。最可能的结局恐怕还是这么稀里糊涂胡混下去。

问题四:以字组词再加上过度简化造成了两个含义共用一个词形的情况。比如,“黄牛”可以是“黄种牛”的缩写,也可以是“黄色牛”的缩写,两个含义共用一个单词,造成了一词二意,增加了语言的歧义模糊性。我把这叫做“以字组词”的“一冠两戴”现象。同样的情况造成了“大熊猫”可以理解成“大种类熊猫”和“大个子的熊猫”两种含义。强烈建议把“大种熊猫”改成“庞熊猫”,把“小种熊猫”改称“倭熊猫”或者“渺熊猫”。还有,“公鸡母鸡小鸡”中的“小鸡”改成“仔鸡”或者“童子鸡”比较好。

问题五:有时候一个新的含义是无法通过以字组词的办法来得到的,这叫做“无冠可戴”现象。比如,汉语里有“车”,有“船”,有“轿”,但是就是没有表示“交通工具”的单词。而且用已有的汉字也很难造成这么一个恰如其分的新单词出来。“交通工具”这个说法本身作为短语还行,作为单词太长了。在古代,勉强用“乘”来表示,很不恰当,应为“乘”本身的含义是“车的一种”或者“一辆车”的意思。所以“大乘佛教”,“小乘佛教”很难让人理解是什么意思。我看不如用“载体”或者“运体”来表达。“载体”对应于英语“carrier”,“运体”对应于英语“vehicle”。或者叫做“交具”,“通具”也行。但是显然怎么翻译都不是太让人满意。

实际上无冠可戴的情况很多。比如,“probable”,“liberal”,“DVD”,“VCD”等等。现在中文里经常夹杂英语词汇的现象大家似乎也接受了。这一方面可能要归功于全民学英语,另一方面也是无奈之举。看起来汉语的“线形化”能解决这个问题,当然汉语的纯拼音化也能解决问题,但是显然中国政府最近不会有任何汉字改革的举措,全民正沉浸在恢复帝国盛世的辉煌之中,只会想着“复古”,不会想着“创新”的。

当然,创造新的汉字也不是好办法,只会增加更多的同音字,增加汉语书面语与口语相互脱离的趋势。比如“羟”,“烃”,“氚”,“锿”之类的,离开书面,用在口语里,谁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一定用口语表达,恐怕只能说成“锿元素”,“氚气”,“氢氧基”等等。

总结一下,现代汉语以字组词有五个大问题:削足适履,张冠李戴,父冠子戴,一冠两戴,无冠可戴。


7.7. 正确的造词方法


英语中单词与单词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做法不好,现代汉语中单词与组成它的所有汉字都有关系也不好。我觉得最好的造词方法是一个音节加一个单词合成一个新单词的方法。这种方法一方面在新单词与旧单词之间建立了一种关系,另一方面又加入一个毫无含义的音节,使得人们无法靠组合原有的单词或者汉字来牵强附会新单词的含义。新单词的准确含义只能靠查词典,请教别人或者阅读上下文来得到,而不能够从单词本身的词形上或者从组成这个单词的汉字中来得到。只有这样,才能克服中国人的懒病,懒得查词典的毛病,同时也才能纠正中国人“望文生义”错误理解词义的习惯,才能克服中国人在辩论中不先界定概念,鸡同鸭讲,各说各话,自以为是的毛病。

比如,“芒果”中的“芒”只能看作是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不能理解成像“麦芒”那样的带“芒”的水果。为了避免这种误解,最好把“芒”写成拼音:“mang果”。再比如“几唯果”中的“几唯”也只能当作是无意义的音节,写成“jiwei果”或者“kiwi果”最好了。

在翻译中,也建议这种“一半音译一般意译”的办法。比如把“democracy”翻译成“demo制”或者“德莫制”,把“probable”翻译成“颇能的”或者“pro能的”,把“liberal”翻译成“libe儒”或者“璃菠儒”,尽量让“璃菠”两个字看不出含义来。

本来,古汉语中形声字的造字方法就是这种正确的方法。形声字的一半表“意”,继承了偏旁部首的含义,形声字的另一半表“声”,相当于加入了一个没有含义的音节。两者加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全新意义的单词。但是古汉语的问题是字太少造成了一字多义现象的发生,一个字承载了太多的含义。古汉语的另一个问题是同音字太多,不适合做口语。现代汉语的词汇倒是很多了,也就是单词的数量够用了,单词同音的现象也减少了很多,作为口语使用也勉强及格了,但是“以字组词”却带来了新的问题,带来了上面所说的五个新的问题。所以说古汉语跟现代汉语存在的问题实际上是不一样的,虽然不同的问题导致了同样的语义的歧义性和模糊性。

对于现存的语言进行改造,使得单词一方面进行了归类整理,容易记忆,另一方面又不会出现语义模糊和分歧,需要各国的语言学家们意识到这样做的可行性以及重要性才行。对自然语言进行改造,还要语言的使用者也就是老百姓们同意并遵循单词合成规则才行,这实际实行起来比较困难。如果对人造语言,比如世界语进行改造,增加合成规则,还是比较容易实现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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