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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秦晖:历史与现实中的中国农民问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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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秦晖:历史与现实中的中国农民问题(一)   
所跟贴 秦晖:历史与现实中的中国农民问题(一) -- Anonymous - (4520 Byte) 2003-11-03 周一, 下午4:16 (233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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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秦晖:历史与现实中的中国农民问题(二) (91 reads)      时间: 2003-11-03 周一, 下午4:17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二)



  在《农民学丛书?总序》中我曾说:“我们常以世界耕地的7%,养活

了世界人口的21%为自豪,却很少提及它的另一面:以世界上40%的农

民仅仅‘养活’世界上7%‘农民’。”



  这句话后来被许多人广为转引。其实当时我就在正文中讲到“这个数据

因中外‘农民’定义的不同而并不准确”。如果仅就“种田人”而言,我国

的种田人大概不会占到世界种田人的40%,但我国在户口上被规定为“农

民”身份的人在联合国统计口径下的乡村人口中的确占有如此大的比例。而

如果把“农民”看作与“市民”相对的一种社会类型,则中国在1956年

以前“市民”的数量就比“城里人”要少得多,而在这以后作为一种社会类

型的市民已被消灭。我国马克思主义社会学元老陈翰笙先生在20年代末就

说过:“吾人所谓之都市,其性质不似city.”其实在当时中国的都市

中虽然很少,但毕竟还是有点city成分的。到1956年以后,陈老的

这句话才在绝对意义上成立了。没有city也就不会有citizen,

而在作为一种社会类型的市民被消灭后,我国又在“文革”中发动了对作为

一种观念的“市民权利”(当时误译为“资产阶级法权”)的批判。于是吾

人所谓之都市不仅其性质不似city,而且变得比乡村更加排斥city

.因此,就中国没有citizen这个意义而言,实际上我们都是农民(

即peasantry,以农业文明时代人的依附性为本质的共同体成员)

,尽管我们并不都是种田人(即farmer,作为一种自由公民的职业,

它完全可以存在于市民社会)。改革前的中国社会严格地讲并没有peas

antry与citizen的区别,而只有peasantry社会中的

不同等级身份阶梯之别。在这个社会中存在着有权的农民与无权的农民、城

居的农民与乡居的农民、种田的农民与务工的农民、有文化的农民与无文化

的农民、有完善的共同体保障并受严格的共同体束缚的农民与没有多少保障

而束缚也不太严格的农民。正如在现代发达国家的市民社会中有从事第二、

三产业的市民(公民),也有从事农业的市民(公民)(acitizen 

asafarmer)、有住在城里的公民也有住在乡间的公民一样。



  只是在改革时代,随着市场经济的萌芽与发展,我国才又出现了cit

izen的成分。然而有趣的是它不是首先出现在城里,而是首先出现在乡

间。5年前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讲过,就社会发展史本来意义上的city而

言,大陆中国严格地讲只有一座“城市”,它就是浙南的龙港。这个由前“

乡下人”的民间行为创生的新城,是中国惟一由既摆脱了共同体的束缚、又

失去了共同体的庇护、具有独立人格并自己对自己负责的人们建立的“市民

社会”,就象当年西欧那些脱离了采邑、村社的羁绊而取得“两种意义上的

自由”(即摆脱束缚的自由和失去保护的自由)的人们建立的city一样

。“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而城市的空气也带来了机遇与风险、带来市民

的权利与责任,带来了由身份到契约、由统治―服从关系到交换关系、由习

俗―指令经济到市场经济、由臣民到公民的社会转型。虽然龙港由于其所处

的大背景与深层土壤,还不可能100%地成为这种意义上的城市,但毕竟

它的这种“空气”是在体制的束缚与保护下的北京、上海乃至由“特许的自

由”造成的深圳都无法比拟的。由此看来,说龙港是中国惟一的“城市”、

而包括北京在内的通都大邑都不过是由“城居农民”组成的“特大村庄”,

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滑稽的是:拥有18万人口的龙港不仅在建制上一直不被承认为“

市”,而且包括龙港人自己在内,社会上都把它称之为“农民城”。而那些

“特大村庄”中的人们倒是自认为、也被公认为是“市民”!这无疑是对几

十年来人们所关注的“农民问题”的一种讽刺:几十年来从“大村庄”中不

断发动“改造农民”的运动,近年来人们发现,这种改造“过急”、“过快

”了,“超越阶段”了。然而问题仅仅在于“过急过快”吗?过去的那种“

改造”,究竟是谁改造了谁呢?



  无怪乎在中国“农民问题”的历史上充满了这样的尴尬:人们越是“重

农”,农民越是倒霉。



  主导秦王朝国策的法家统治者焚书坑儒而唯“耕战”是务,把“上农除

末”的调子唱得最高,但把农民逼得走投无路群起造反、以致成为历史上最

短命的统一王朝的也是秦。



  靠农民起义上台的朱元璋张口“朕本农民”,闭口“享我农师”,不仅

“立法多右贫抑富”,还下令“农夫衣绸、纱、绢、布,商贾止衣绢、布。

农家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得衣绸、纱。”“农夫戴斗笠、蒲笠,出入市井

不禁,不亲农业者不许。”然而蒙他如此推重的农民们却发出了“自从出了

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的呼声,并使洪武一朝成为历代王朝创建第一代

农民起义最频繁的一朝。



  五六十年代我国颂扬农民的调子越唱越高,从“同盟者”到“主力军”

,从“民主革命的动力”到“蕴藏巨大的社会主义积极性”,从“亚洲的农

民比欧洲的工人更先进”到“贫下中农上管改”。然而在这同时对农民的政

策越来越咄咄逼人,农民的手脚越捆越死,农民的日子越过越穷。倒是改革

以后,“主力军”的调子不唱了,“上管改”的荣耀没有了,农民的处境反

而大大改善。当我们大吹“贫下中农觉悟高”的时候,农民们暮气沉沉,“

出工像条虫,收工像条龙,下田一窝蜂,干活磨洋工”。而当“农民革命颂

”曲终人散、“农民平均主义”大受斥责之时,农民却作为改革的先锋而突

然成为中国最有活力的阶层,并与国企职工在改革中的被动局面形成了鲜明

对比。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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