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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译作】赫鲁晓夫的治国之道(二)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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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译作】赫鲁晓夫的治国之道(二) (769 reads)      时间: 2007-6-30 周六, 下午1:08

作者:芦笛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译作】赫鲁晓夫的治国之道(二)


芦笛


二、智勘“ 马匹谋杀案”


【译按】1938年,在大清洗高峰中,斯大林把担任莫斯科第一书记的赫鲁晓夫外放到乌克兰去作乌克兰共和国第一书记,接管一个已经被杀空的党政机器。赫鲁晓夫面临的任务空前艰巨。他不但要从头组建被大清洗摧毁的党政机构,对乌克兰实行强制俄罗斯化(包括用俄语取代乌克兰语的文教宣),铁腕镇压乌克兰民族主义者,还要设法从格伯乌(NKVD,内务人民委员部,秘密警察组织,克格勃前身)的屠刀下救出忠诚的党国干才来,做出能让斯大林满意的政绩,同时还要避免引起斯大林怀疑,变成清洗对象。但他还是圆满完成了这一系列任务,但他同时也犯下了一系列严重的反人道罪行,其中最严重的乃是在苏联和纳粹德国瓜分了波兰后,赫鲁晓夫随红军进入被占领的东波兰,在占领区铁腕实行苏维埃化与集体化,杀害、流放、迫害了大量波兰平民和军人。

下面这段文字表明了赫鲁晓夫对斯大林自杀式的大清洗的腹诽和在局部的微妙抵制,但他和斯大林的区别,只在于他不赞成乱杀自己人,并不反对铁腕清洗“真正的阶级敌人”,因此他大概算是国际共运中第一个实行“正确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矛盾”的革命领袖。我个人觉得值得注意的是他在扮演传统青天角色中使用的common sense,亦即与专业知识、专业训练无关的天生智慧,而毛共自毛泽东以下彻底缺乏这种智慧,哪怕是今天许多网络政论作家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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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月或2月间,布尔米琴科和我到了乌克兰,刚好赶上春播大忙前的准备工作。我们立刻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危险问题。与波兰接壤的乌克兰西部农场的马匹纷纷倒毙。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马生病。在视察温尼察区一个集体农场时,我问一个饲养员他是否知道马匹为何如同苍蝇一样大批死去。他告诉我马匹是给人毒死的。

“我看见这人给马下毒,”他说,“我们就把他抓住了,扭送有关部门。您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他是个兽医!”

这听上去倒是言之成理。我们想德国人正在准备和我们开战,很可能颠覆我们的经济和军事能力。你看,在那年月,马匹不仅仅是家畜,还相当于今天的坦克、飞机和吉普【英译者注:这听上去很奇怪,却是真的。例如,直到在斯大林战役期间成千上万的美国卡车通过伊朗进入苏联前,苏军运输完全依赖于马匹】

我决定进一步调查此案。我问乌斯本司机【译注:乌克兰NKVD部长】:

“你的牢里还关着给马投毒被抓住的犯人么?”

“关着。”

“谁?”

他提到哈尔科夫(乌克兰首府)兽医研究所的某个教授,那是个犹太人,以及哈尔科夫畜牧研究所的所长,一个乌克兰人。

“我想跟他们谈谈。但我不想上监狱去。把他们召到你的办公室去,好么?”

“那有什么意思?他们都已经向NKVD坦白了,他们是德国间谍,是颠覆犯。他们只会向你重复自己的坦白。”

“或许如此吧。不过有件事一直让我觉得不安。他们在供词中给出了所用毒药的化学式,我请咱们的科学家根据它制造出了样品,用那来喂马,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招供的毒药不起作用,这就是我为何想跟他们谈谈。”

“行,那我就去为你安排审讯。”

我上NKVD去,那个犹太教授被带来见我,他是个约摸40岁的白发男子。

“嗯,你有什么可为自己说的?”

“我已经作了两份供词。我只能证实我在其中说的话。是的,我们是德国特务,受命毒死马匹。”

“你怎么解释你说的那药物连让马病倒的作用都没有这个事实?”

“嗯,那是可能的。您看,我们从德国直接收到一种药物,加在我们自己用的混合物中。我们不知道德国人给我们的那东西是什么。”

我并不满意,在我看来,他的供词很空洞,这个案子根本没有解决。我已经给了他一个完美的机会为自己的无辜自辩,但他还是坚持原供。此外还有件事让我感到不安:为什么一个犹太人会愿意受反犹的德国法西斯分子的雇佣?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当然,你可以用阶级斗争来解释,等等,等等,但我仍然抱有怀疑。【译按:这家伙的常识直接告诉他马克思主义否认民族、只承认阶级的理论完全是屁话,这在共党领袖中真是了不起】

我召来第二个博士,那个畜牧研究所所长。他也重复了自己的口供。承认自己犯了颠覆罪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或许他们是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而诚恳认罪,不过……

我决定设立个调查组来调查所有这些马匹的神秘死亡。即使是在这上头我也面临着一个问题。此前已经有过好几个这种调查组,但马匹还是持续死亡,于是那些调查组便被解散,成员们统统被捕并被处决了。因此,一般人都有理由认定被指定到这种调查组就是送命。

我把乌克兰科学院院长波各莫列茨同志召来。他不是党员,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形式,我从不因此歧视一个苏联的好公民和进步人士。

“波各莫列茨同志,您知道马匹还在大量死亡。我们得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我不相信科学真对此无能为力。如果我们进行协同努力,我们就能证认死亡原因(插科:“芦老,慎言因果关系。现在数理逻辑都不讲这些了。”)我想我们可以再设立个调查组。但我也知道因为过去的组员们都给逮捕了,您的同事害怕被指定入这种调查组。但是如果您作为科学院院长来担任调查组主席,那我相信其他专家就会愿意加入进来。我保证一定参加调查组召开的全体会议并听取您的科学家们的汇报。乌斯本司机同志也会到会,以确保您的调查组不被人诬告。我也答应您采取另一安全措施。我们将平行设立两个调查组,这样就能倍增查清问题的机会。“

其实我还有一个理由要设置两个平行的调查组。我并没有完全排除颠覆的可能,所以我希望如果一个调查组被颠覆者渗入,那么另一个调查组还能由诚实的人组成。

波各莫列茨同意了,但不大热心。

这两个调查组的人选由苏联农业人民委员部批准了。为了保证绝对安全,我们还设立了第三个调查组,由来自莫斯科的以维尔廷司机教授为首的俄罗斯科学家们组成。所有这三个调查组都到受灾农场去,开始工作。

过了一段时间,多波罗特科教授领导的乌克兰调查组作出结论,马匹死亡是由一种生长在湿草料中的真菌引起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定是原因时,”多波罗特科教授说,“我甚至用那真菌感染了自己,看看会发生什么,结果我害上的病跟导致马匹死亡的疾病非常相似。”

维尔廷司机教授不愿意接受多波罗特科教授的结论。维尔廷司机是莫斯科人,多波罗特科则是乌克兰人。那时这区别仍然非常明显【芦案:此乃直译。大概是指民族间隔阂】。为了避免他们之间出现冲突,我建议进一步调查以绝对确定我们确实找到了原因。(“芦老,慎言因果关系”)

过了很长时间,维尔廷司机终于通知我他同意多波罗特科的发现。野外调查就此结束,有关报告在基辅召开的全会上作出。防止那疾病的推荐措施很简单──保持草料干燥。

斯大林一直在密切跟踪这件事的进展。当他听到乌克兰的马匹被毒死后,他非常沮丧。当我返回莫斯科并报告了调查组的研究结果时,我提议给那几个调查组都授勋。多波罗特科荣获劳动者红旗勋章。在我看来他应获列宁勋章。维尔廷司机获得了荣誉勋章,尽管他只在调查过程中起到了促进作用。

我们赢得的不仅是农业上的胜利,更是道德和政治上的胜利。但在我接管此案调查前,已经有多少集体农庄主席、饲养员、农艺师、畜牧专家和科学家作为颠覆犯掉了脑袋?

【未完待续】


作者:芦笛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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