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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晏子使楚与豺狼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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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晏子使楚与豺狼当道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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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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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晏子使楚与豺狼当道 (1117 reads)      时间: 2007-4-09 周一, 下午11:52

作者:芦笛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晏子使楚与豺狼当道


芦笛


一、晏子使楚


这段古文大家大概都学过。我本人是在初中一年级学的。刚才去网上调原文,发现现在已经下放到小学五年级去了。文意浅显,大概不必翻译了吧。

晏子使楚。楚人以晏子短,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
“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傧者更道,从大
门入。

见楚王。王曰:“齐无人耶,使子为使?”晏子对曰:“齐之临淄三百闾,
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何为无人!”王曰:“然则何为使
子?”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主,不肖者使使不
肖主。婴最不肖,故宜使楚矣!”

晏子将使楚。楚王闻之,谓左右曰:“齐之习辞者也,今方来,吾欲辱之,
何以也?”左右对曰:“为其来也,臣请缚一人,过王而行。王曰,何为
者也?对曰,齐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

晏子至,楚王赐晏子酒,酒酣,吏二缚一人诣王。王曰:“缚者曷为者也?”
对曰:“齐人也,坐盗。”王视晏子曰:“齐人固善盗乎?”晏子避席对
曰:“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
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
土使民善盗耶?”王笑曰:“圣人非所与熙也,寡人反取病焉。”

需要简介一下的大概是敝同乡晏子,此公和管仲齐名,乃是稍早于孔子的齐国著名贤相,如芦笛一般是个锉子(这是马悲鸣的发现,我的另一条罪名是“小地方的人”,不知晏子算不算),所以很为人看不起。奇怪的是孔子似乎从来没有提到过此人,大概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又无法从道义上甚至礼法上贬斥他的缘故吧。但在当时以及战国时代,晏子都是享有盛名的国务活动家与政治家,有《晏子春秋》传世。上面那两则轶事就是从该书上摘下来的。

虽然司马迁在史记中提到《晏子春秋》,但过去怀疑者甚众,都倾向于认为该书是后世伪托,尤以柳宗元力主此说。但近年在银雀山出土的汉简中发现此书片断,可见早在汉朝以前就有此书了。它不大可能是晏子本人的作品,大约出自战国时人之手,在西汉一度十分流行,否则老迁不会以该书流传为由,只在本传中收入该书所阙的逸事。现代学者认为现在流传的版本是由生在马迁后的刘向编辑的,不知有无道理。此外更有人主张该书是中国第一部短篇小说集。这话似乎说得过了头。

须知上古史中,唯一当得信史的大约只有《左传》。战国时代乃是古代中国学术思想最活跃的时代,大概也是文学创作最活跃的时期,《国语》、《战国策》等等都是真伪参杂的历史小说,并不独《晏子春秋》为然。史迁把《史记》写成中国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似乎就是受这流风余韵的影响。所以,若要把《晏子春秋》打成纯粹的短篇小说,则《国语》、《国策》似乎也逃不了。我个人的看法是,这些作品真伪夹杂,并不是信史,也不会是纯粹虚构。真正困难是文献奇缺,没有去伪存真的考证依据,这是研究上古史必然遇到的问题,孔老二当年也曾遇到过。他虽然是商朝后裔,却情钟周朝,据说那就是因为文献不足征之故。

不管真伪如何,上面记载的这两则晏子轶事给后世造成了巨大影响,奠定了后世痞子的“折冲樽俎”观。起码痞子外长李X牙就坚定地认为,所谓大国外交,和无聊网战也没有什么实质差别。所谓外交家就是能巧妙地、恶毒地、最大限度地用恶言毒语伤害他国元首自尊心的恶毒夫或恶毒妇(“what a fool”的音译)。这些人没有看到,晏子那两段著名的巧妙对话都是自卫还击,并不是李外长那种无故伤人。


二、出使狗国与“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李外长更没有认识到,我党统治下的中国,其实就是晏子说的狗国,为人开的大门通向地狱,为狗钻的洞子则通向天堂。林副统帅有言:“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此语不但是对我党发家秘诀的深刻总结,而且成了“新”社会全民的人生哲学。我党统治近一花甲,就干了一件事:把整个社会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吸尘器,专门实行“赏恶罚善、奖伪惩诚”的负筛选,最后的结果便是古人早就说过的“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彻底颠倒了全民的价值观。

我在旧作中反复指出过,我党和传统帝王的一个根本区别,就是只容许、只提倡所谓“第一种忠诚”,亦即易牙、童贯、贾似道、蔡京、严嵩父子、林副统帅那种忠诚,专门把那些无耻逢迎、特别能逢君之恶的佞臣选拔上去加以重用。这些人的“政绩”,其实就是“牛皮度”,吹的牛皮越大,放的“高产卫星”越高,则也就越蒙上峰垂青。与此同时,我党还用铁腕镇压一切正直敢言之士,无论是党外的“右派分子”,是党内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还是党内上层“反党反社会主义黑帮”,只要直言批了圣上的逆鳞,立刻便是“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九幽十八狱”。人类历史上还从未见过这种邪恶的自我腐败设计。

人类历史上也从未见过哪个统治者如我党这般,几十年如一日“以小民为敌国”(按,这是故李慎之老的话),如此殚精竭虑、千方百计地“诱民深入”,不但把大量的国家资源耗费在这以民为敌的持久战之中,而且发动了不计其数的“交心运动”,千方百计诱导百姓把心中的话说出来,然后翻脸把中计的正直敢言者打入地狱。

这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用的结果,便是把全民铸造成了撒谎成了第一生存本能的伪君子。在那种下滥社会中,撒谎欺骗乃是维持生存的基本手段,离开了这一条立刻就要严重危及生存。于是我党几十年的“网民”战略最后的结果就是败坏了人民心术,把我党自己也打进那天罗地网中去。最后全国就成了“党骗民,民骗党,党民互骗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例如“大鸣大放,挖坑下象”(这是我插队的村庄的老贫农教会我的语录)之类的“交心运动”搞多了,到后来便再笨的人也不会再上当了。自延安整风以来,写自我鉴定历来是我党“诱民深入”的绝招之一,可到了70年代后期,这一套便成了对我党的无情嘲弄。“自我批评”变成了“自吹大赛”,所有的人为自己作的鉴定都决不会有任何缺点,个个是对我党赤胆忠心,路线觉悟高入云天,道德品质毫无瑕疵的圣贤。反倒是芦某脸皮还不够丰厚,常写点“对体育锻炼不够重视”之类无关痛痒的屁话上去。

当欺骗不但成了全社会赖以运转的运行机制,而且变成个人的活命哲学之后,所谓“诚实与狡诈”的分水岭,就在于撒谎欺骗的动机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消极的生存,那就是诚实君子。如果是为了飞黄腾达,那就是无耻小人。简言之:“骗党求存不算欺骗,骗党求荣才是犯罪”。类似地,偷盗公家财产不算盗窃,偷盗私人财产才是无耻偷儿。

这就是为如今的人无限景仰的毛社会中为全民暗自奉行的价值标准,用吴思的话来说便是新时代的“潜规则”。只看得见表象看不见本质的蠢人们不知道,论社会的欺诈度,毛时代远胜于今日。

举个例子来说明这种奇特的价值观吧。例如大众自我作鉴定时,当然只能写满纸谎言,那乃是在那种险恶社会中求生的必要手段。如果谁敢把真话说出来,立刻就是“自我爆炸”。您要认为那是该谴责的欺骗行为,那就必然要成全我党“诱民深入’的伟大战略。但若您在背后造谣密告同事或同学,那就绝对是犯罪了。

正因为此,芦某这种难得的正直耿亮之士,活在那种险恶环境之中所能做到的,也就是相对的诚实。我早在6年前就在《中国人的聪明观》中说过:

“第二等(聪明)便是圣人教导的‘明哲保身’、庄子歌颂的‘曳尾泥中’
和遇到刘玄之德前的诸葛之亮的‘苟全性命于乱世’。如果士人不愿或是
不能把脑汁绞在窝里斗中,这就是留给他们的第二种选择。在这方面,古
人的训诫汗牛充栋,千车也载不尽,万船也装不全。什么‘君子全身远祸’,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逢人且说三分话,
未可全抛一片心’,‘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旁人非’,等等,等等。
在这方面,当年的小芦最是行家里手,于骇浪惊涛中操扁舟一叶履险如夷,
处乌烟瘴气内保微躯七尺逢凶化吉(案:平仄弗调,应该用个平仄管不着
的‘马基亚维里’之类的词进去,方显我藏拙之聪明)。老马如今炫耀的
超过遇罗克及乃妹乃弟的小聪明,说穿了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可惜,要比这,轮不到他老马。如果我的自传发表有日,看官便能看到,
小芦当年不但在黑崽子同学好友或授首或入狱时全身远祸,高吟‘当君白
首同归日,是我青山独住时’,而且在下乡后不久就动脑筋行骗,鼠窃狗
偷,瞒天过海,终于成功地打回老家,从同盟军变成了正规军。然而不但
如今的老芦,就连当年的小芦,也不曾象今天的老马那样孩子底气十足,
以为那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相反,我当时就痛感:一个社会逼著好学青
年把聪明才智用在歪门邪道上而不是解偏微分方程上,是全社会、全民族
的耻辱。如果国家多几个遇罗克那样不避杀身大祸的英雄的傻子,少几个
小芦和小马那样聪明的懦夫,那许多发生了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而国
家或许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弱智之邦。”

此文收入了《芦笛文选》,但我把与主题无关的批马段落删除了。

如小芦那种能在那种烂污社会保持相对诚实的人,多半天性正直,在狗国钻狗洞,到了人国当然就走大门,这就是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众所周知,无庸置疑,古人都是科盲,晏子此话,如果不是把橘和枳这两种不同物种混为一谈,倒是可以视为“拉马克遗传学先驱”。不过从社会学的意义来说,它强调了社会环境对个体道德水平的影响,确实很有道理。芦某自己的体验就是证明。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芦某天性磊落坦荡,与撒谎造谣格格不入,过去在狗国不钻狗洞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只好时时处处干违心事,说违心话。后来到了人国,活在这种健康社会中,撒谎欺骗不但不再是生存前提,而且还会让自己身败名裂,那又怎么还会大门不走继续钻狗洞?如今残留的狗洞,也就是中文网而已,这就是我为何不但要蒙面上网,还要在自传里捏造点虚构的细节(尽管主要故事是绝对真实的),之所以如此,还是全拜国安爷们之赐。如果没有他们的强大威慑力,那我就算是撒谎成癖,总不至于淡泊名利到死不承认芦笛是谁吧?

【睡觉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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