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一枭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4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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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海一枭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科学主义批判
古代中华文化并不缺乏创造性的科学思想,但不能不承认,自墨家学派衰歇后,自然科学成了传统文化中最薄弱的部分。清末国内洞开,国人开始“师夷长技”,不料又从此逐步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即从轻忽科学变成了“唯”科学。科学主义由此而兴。
芦文中处处充满了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无限鄙视和对西方文明的高度仰慕,认为国学一无可取,或仅剩下比较研究价值、感情价值、艺术价值。这种唯西方马首是瞻、唯西方才有文明等一根筋思维,就是中了科学主义之毒所致。
我在《当然爱国却不主义》中说过,什么好东西如果变成“主义”,常会变味变质出问题,并举了社会、集体、国家、民族、道德、平均、实用、机会、爱国等“东西”为例。科学也是如此,一与主义结合,便远离了科学精神。据《牛津英语辞典》曰:科学主义是“指科学知识与技术万能的观念,认为物理科学那种研究方法可以代替哲学,特别是代替人的行为科学和社会科学等其他领域研究方法的那种观点。”
科学主义定义并不严格,含义颇为丰泛,大致“范畴”包括:相信科学能回答所有的人类问题,把科学绝对化、信仰化,认为人类可信、有用的只有科学,把科学当作哲学、宗教、习惯方式和道德的替代物,把以感官经验为基础的验证作为真理的唯一标准等。科学当然是好东西,但不能“唯”之、“泛”之、“主义”之。因为科学的目的是“逐物”求真,科学只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手段之一,对于善和美的范畴,对于艺术、文化、价值、道德、宗教等领域,对于有关人类安心立命和终极关怀等“高层”问题,科学是无法涉及、不宜僭越也无力解决的。强行为之,流蔽无穷。台籍旅美学者张灏曾对科学主义(他称之为泛科学观)提出了严厉的批判:
“所谓泛科学观,就是认定人类可信的知识只有科学,而科学所赖以决定意义和真理的标准只有一种,那就是以感官经验为基础的验证。这当然是对人类经验的一种很褊狭的看法。因为人类的经验,原是很丰富的,有着许多层次,许多方面,可是泛科学观却坚持凡是感官经验所不能肯定的,就不应该相信。这种极端的怀疑态度使人类经验的许多面,如宗教、道德、艺术等,都失去其应有的意义与价值,结果常常导致一种武断的取消主义或化约主义(reductionism)。不少文化上的偏枯和思想上的蔽障,由此而生。”
张灏指出,此外,泛科学观还在精神和道德层面培育了一种极端的怀疑主义和武断的取消主义。所谓取消主义,就是对人类知识和经验采取一种很狭隘的标准,由此出发,难免认为道德判断不过是主观情绪的反应,没有共同客观的意义,其结果是形成一种道德的相对主义,在今天这个世界,已经造成了种种政治和社会的危机。20世纪,各种极权政治的出现和黩武主义的横行,和道德相对主义,不无密切关系。另外,泛科学观在政治和社会上也会产生种种流弊,让人认为任何政治和社会问题,只要从客观环境的需要出发,顺着逻辑的推演,一切可以科学技术去解决。这种科技意识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因为任何基本政治和社会问题,都离不开价值的选择和实践。(以上见张灏《以传统批判现代化,以现代化批判传统》一文)
对科学主义的批判,可以上溯到梁启超和张君劢熊十力贺麟牟宗三等新儒家诸公。梁启超认为,科学主义用科学法则和物质的原因去解释人生观,在科学屋宇下建立一种纯物质的纯机械的人生观,从根本上把人们引向对“科学万能”的崇拜,否定了人类的自由意志和道德的价值,至使人生毫无意味,人类丧失价值。在《先秦政治思想史》一书中,梁启超曾将“仁”视为医治“现代时弊”的“不龟手之药”。他还在《孔子教义实际裨益于今日国民者何在欲昌明之其道何由》文中对孔子之道推祟备至:“措诸四海而皆准,俟诸百世而不惑,岂惟我国,推之天下可也;岂惟今日,永诸来劫可也。”
中华文化尤其是儒学,对于校治科学主义的流蔽,对于医疗科学主义以及其它诸如功利主义、实用主义、机会主义、虚无主义、自我主心等等现代文明促发的各种心灵社会疾患,不啻为一剂良药。当年梁启超欧游回来,对欧州社会一些不良现象进行了深入的反思,更加坚定了他对中华文化的祟爱,努力将儒学对于人类文化发展的普遍意义和永恒价值指给世人看。我看见了。于是,大半辈子以来,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直到如今东海草堂大开讲。
老枭《自题“东海草堂”四联—并邀高手一试身手》“征”来了不少好联和喝彩的同时,也“征”来了一些讥评和批判。其中光速网友的批评颇有“意义”,他说:“如果仔细分析,你会发现,这些所谓的对联文化形式实质上毫无科学价值,对社会的进步没有任何帮助,完全近乎垃圾类的文化。它们表面上看上去很有文化色彩,而实质却没有任何价值意义,不过是些廉价的感情抒发而已,中国就盛产这种无价值的文化。”云云。
此君与芦笛同病,对老枭诗词联文的评价与芦式唯西学、唯科学的一根筋思维异曲同工。此辈不会欣赏对联这一门古老艺术的“美”,更不懂枭联中体现出来的浓浓的“善”(下人文情怀),并以科学标准来衡量艺术价值。这样的评论放在任何诗联作品头上都可以。之所以说颇有“意义”,是指其“高见”代表了相当部分的年青一代和知识群体对传统文化艺术的看法,乃现代文明病之一“科学主义”症状最典型、集中的表现。
我自题草堂的几付对联,岂仅艺术功底深厚而已?所体现出来的意境之阔大,精神之高洁,内力之深厚,没有一定儒学修养的读者是无法理解领悟的,就象许多学者无法理解孔子而把他说成“千古跑官第一人”一样,哈哈哈,唉唉唉,呜呜呜…。《自题“东海草堂”四联》有一联是:“遇鬼杀鬼,遇神杀神,遇祖杀祖,遇佛杀佛;黑虎看门,白龙护法,野狐得道,顽石点头。”此联颇受垢病,一曰过于狂妄,二曰违律出格,皆未读懂也。上联彰唯人独尊、以人为本之意,下联示化成众生、仁爱及物之愿。以文化历史之责自任,如说狂,也非世俗所理解的狂。格式方面,本联属句中自对。王力《汉语诗律学》中说过:“如果上联句中自对,则下联也只须句中自对,上联和下联之间不必求工。”又说:“甚至于上联和下联之间完全不像对仗,只要句中自对是一种工对,全联也可以认为工对了。”本联不算工,算是一付对联是没问题的,呵呵。
本文为枭文《为芦笛疗愚!》第三大段,首发《自由圣火》9.16网址:http://www.fireofliberty.org/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并保持完整
作者:东海一枭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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