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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宁同志说：没做过牢的人不算是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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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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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完人（二）
——列宁同志说：没做过牢的人不算是完人
徐仰药
囚车载着老五驶离半步桥，沿着南护城河向东飞驰，七处看守所的K字楼渐渐远去，几缕阳光透过囚车小窗射进来，照得老五睁不开眼睛。半年来不见天日的黑暗，使老五心变得更黑，脸变得更白，外面的世界很近又很远，他感觉自己象只小鸟，带着笼子飞翔。车到光明楼时阻住了，北京的交通还是那么糟，象个便秘的肛门。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或走或停，或愉悦或凄然，似一群群蚂蚁来回忙碌着。街边音响店里传出嘈杂的音乐，高亢激昂，声嘶力竭——
“他们给我一对翅膀，他们给我一个方向，
告诉我那就是幸福，于是我满怀希望。。。。。。”
——强烈的鼓点节奏，让老五联想到脚链敲击筒道地面时的回音，昏暗的现实，狭窄的人生，一行犯人鱼贯地走过，用双脚挥舞着二十一斤重的乐器，趟出无奈的乐章。当啷！当啷！从“早提”“晚审”到午夜梦回，始终演奏着，不离不弃绵延不绝。老五抖掉思绪，挪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双臂肿胀处还在隐隐作痛，脚腕的血早已经干了，想起三天前打两副背搋，拴着十八斤球链跑圈的情景还有点不寒而栗，。那晚他是趴着睡的，脸贴着冰冷潮湿的地板，麻木的四肢仿佛已不属于自己，此时那坚固的枷锁和铁链已经毫无作用，老五会飞了，盘旋在四壁和天花板之间，浏览着那些先辈们留下的诗句，在清晨号房的铁门发出第一声呻吟时才不情愿地坠落到地面——
“现实是个笼子，我就象一只小鸟！”
七处看守所在宣武区，关押北京各区的重刑犯，主楼呈K字，结构就如过去的筒子楼，两边是号房，中间是笔直的筒道，天花板显得很低有种压迫感，斑驳的墙面伤痕累累的矗立着，墓道一般的恐怖森严。一至十四筒也搞不清有多少间号房，十四筒是女筒，关女犯的地方，自杀事件发生最多，足见女人意志的薄弱，死的人因为多是上吊所以又称吊筒，冤死的鬼魂不散，据说筒道里深夜常有女鬼哭闹着来寻替身。十三筒是死筒，专关死刑犯，进去住的人八九不离十要阎王路上见，脚链都是砸死的，八斤重，趟起来很爽，声音也不一样，出奇的悦耳但令人毛骨悚然。偶尔有犯人在看守所闹事打架也会被关进来以示警告，人都是怕死的，对死亡的恐惧产生了哲学和宗教，更产生了诗人。
这里面墙上的诗句最多，所以说死筒是关诗人的地方，进来的人都会成为诗人。老五也在那留了一首，刻在墙角的最下面，并且得意的想：“谁要不下跪或匍匐着就别想看到我的诗！想看到我的诗就要闻我的尿！呵呵！”这就是老五的智慧，他在墙角写完他的诗后就大义凛然的撒了一泡，为此屁股上还挨了别人一脚，骂道：“你丫属狗的怎么着？”老五没急反倒笑了，他犯不着和要死的人治气，让别人临死拉个垫被的，老五才不给他们机会呢！享受了死囚的待遇却不付出死的代价，老五觉得占了大便宜。回到自己位于九筒的房间,他不由得感到一丝久违的幸福。“酒筒，呵呵，这地方真好！唉，可惜没有酒喝。”老五叹息着回味着，蜷缩在一角，审视着黑暗，恍然间一股酒香飘来，浓得似牢房里的浊臭，虽不令人窒息却很醉人。
老五醉了，而且很沉，象几个月以前在安贞白头山歌厅一样。迷离的灯光下混乱的夜晚，酒精的烧灼让老五异常兴奋，他一口气唱了十多首歌，台下的几名韩国人开始不满了，吵嚷着起哄。有个懂韩语的对老五说,他们认为中国歌象猪叫唤一样难听，老五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两刀，韩国人倒下了，张着惊恐的大嘴，酒撒了一地，还有血。幸亏那韩大棒子命大，刀子扎在胸腔的脏腑间隙中，心肝脾胃肾秋毫无损，只是狗血流了两大啤酒扎，否则老五就住不成九筒，享受不到死里逃生的幸福了。因为底子潮，属屡教不改，罪加一等，打了老五一个流氓寻衅故意伤害，判了一十三年，虽多方奔走，钱也没少花，但由于受害者是国际人士影响很大，所以只能认栽，庭审结束后窝囊的律师苦着脸问老五是否上诉，老五斜愣了他一眼骂道：“上你妈，傻逼！”
大便终于畅通了，歌曲声停歇了，囚车飞奔着，热闹的世界渐渐消失，满天是弥漫的黑烟，转眼已过了焦化厂，二监的大门就在眼前，老五的新家，未来的日子从这里开始，两重高墙之内别有洞天，阳光被隔在外面，空气凝滞了，没有树和风，心灵是否真的会变得安静？老五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念叨着自己的绝笔诗“我看得透这大墙，却看不透外面那黑暗的世界。”
(未完待续)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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