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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魂断日本桥续篇:魂系世田谷(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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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博士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10/01 文章: 2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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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京博士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两位长辈说完,服务员也开始上菜了,客人们开始自由交谈吃喝,小六子夫妇来向奥多桑敬酒,并邀请奥多桑去他们店里玩,聪美作了介绍,奥多桑和奥加桑惊讶地说:“没想到在上海能遇见这么多人会说日语啊。”他们的感受大概不亚于我刚到日本时在地铁里听见有人说中文,这种在异乡对自己同种语言的感动的瞬间只有实际体验过的人才能产生共鸣。
小六子的老婆说:“你看人家燕燕,去日本才1年就说得那么流利了。”奥加桑夸小六子也很流利。的确是,不过小六子的流利与燕燕似乎不同,大概应该算“油”利。小六子自己也说:“人家是读书人,阿拉算什么,能做生意就足够了,我又不去考大学,我要是考得上大学,大闸蟹也会笑了,要不这个大学明天肯定就关门。”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奥多桑说小六子真风趣,边给他回斟酒边安慰他说:“对啊,语言说到底就是工具,根据自己需要,不一定每个人都非上大学不可,你也来过日本,日本有很多专门学校,就是培养专门技术技能的人的,社会也需要多样化的人才,小六子做生意有才能,就不一定要去当翻译,你让我们高桑去开酒店也不一定能行。”
“罪过,罪过!”小六子把酒杯举过头顶,连声说,然后又要给奥多桑斟酒。
奥加桑说“我们家奥多桑喜欢跟年轻人聊天,因为健康原因,现在不能让他喝太多的酒,抱歉了。”
“噢,那我就作罢。我们不按照中国习惯来,烟酒各自喜好请便,我也不喜欢中国人胡乱劝酒劝烟,不文明,对伐?不过,我说罪过不是这个意思,是说让高桑开酒店做HOST真是罪过了,我们这种人没技术没本事,只能在上海滩上瞎混混,上海在30年代就是冒险家的乐园,奥多桑是老迪克,肯定懂经,说句实惠的话,像高桑这种有真技术本事的人现在绝对不要回国,回国只有我们这种人还能发挥几下,高桑搞正宗东西的回国不仅埋没,到处吃亏不说,人也过得窝囊,我反正是豁得出去,横得下来的。”
“喂,你还没怎么喝,就乱说话啊?别把高桑一家吓住哦,这里可不是你的酒吧台跟小姐调侃吹牛的地方哦。”小丽跑来制止了小六子,小六子老婆也觉得有点过分了。奥多桑哈哈大笑:“没事,高桑的朋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真是人才济济啊。”
父亲用英语告诉奥多桑,我的朋友同学几乎都是通过他联系上的,因为只有他的住址一直没变,我这才知道大姐在父亲那里设立了联络处,召集了大约6桌人,后来经过筛选和精简才成了今天的状态,奥加桑和聪美听了连连夸奖大姐的组织管理能力。
小六子向来是个活跃分子,加上平时酒吧内混得油嘴滑舌惯了,几杯酒下肚便开始肆无忌惮了,不过场上没有他这种人也太沉闷,只见他装模作样地大声喊道:“Ladies' and gentleman。。。。。”众人果然停止了交谈,静了下来,“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还没有开口呢,我们请新娘子开口好不好?”
聪美问我小六子在干吗?是不是表演日本的“一发艺”,我说不是,是在起哄让聪美发言呢,聪美小声嘀咕道:“这怎么行,我说什么好啊?再说我英语也不是很好的。这不是难为我啊。”我告诉聪美,作为新娘子,她像个哑巴一样也不行,这可不是语言的问题。
下面好几个年轻人跟着起哄,要聪美发言谈恋爱经过,咬苹果什么的,都是些上海人婚礼上的老套恶作剧。小六子这次算没醉,对跟前一个起哄的年轻人说:“朋友,下三路子的我们今天不来好不好?要注意国际形象哦,阿拉的节目就算不是体现中日友好,也不能给自己人坍台啊,咬苹果顶枕头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下面的好几个人在说:“阿拉既不懂日本话,也不懂英语,新娘子发言阿拉又听不懂,当然只能看表演了啊。”小六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们安静:“新娘子是日本人,当然说日语,英语也能说,但是最拿手的不是英语,是法语,听说上半年刚从法国留学回来,我听她唱过法语歌,很不错的,请新娘子给唱个法语歌,大家说好不好?”
“好!”这个建议几乎博得了全场的一致赞同,服务员领班是个身穿黑色晚礼服的人,居然还拿来了无线话筒,胖摄影师一直在忙着摄影,还不时拿手绢擦额头。小六子已经在对聪美说明了,说新娘子表演一个是这里的规矩,不能耍赖的,聪美还在犹豫,我说那就唱一个吧,大家也都期待着。
聪美没有准备,大概觉得清唱很不容易的,正在忸忸怩怩,让我觉得今天的聪美不像往常那么泼辣爽快。突然场内响起了音乐声,我已经听出来是上次聪美在小六子的店内唱过的那首法国流行歌,后来我才知道,小六子今天特意把那首歌的卡拉OK带子事先在这里设定了,是小六子老婆的主意,聪美听到了熟悉的音乐前奏,一下子眼睛发亮,明白了一切,顿时来了精神,感激地对小六子点点头接过了无线话筒。
虽然我也不懂法语,法国音乐很优美,两段歌词之间还有一段法语的朗诵,那段朗诵也很优美,很适合聪美甜美的嗓音,让我觉得聪美说得比她的母语日语还好,带个大家一种很浪漫,很幻想的氛围。
一曲唱完,博得了长久的掌声,仔细分辨,一部分掌声居然是来自我们的屏风外面,其实中途就有好几个散客跑到我们这里来看,开始是几个可爱的小孩,后来连他们的妈妈也跟过来了。
聪美唱完坐下时,站在墙边的服务员也增加了一倍,令我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一切都表明,聪美很成功,而且也很兴奋,母亲第一次跟我说:“她叫聪美啊?是唱歌的?”我说了3遍聪美是开服装店的,母亲才听清,然后对我说:“我是不懂外国话和外国歌,这个媳妇年纪轻,你要好好待人家啊。”我啥时虐待人家了?我有点嫌母亲啰嗦,加上耳朵背,说话也吃力,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任她去唠叨,反正日本人听不懂她在说啥,我也没去再听。
既然场内有音响设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本来我以为会有人请大姐唱歌助兴的,出乎意料,包括奥加桑在内,谁都没有这么提及,我估计大家都顾及不能与爱米莉的事发生联想,所以回避雷同的场面,唱歌就以聪美的一曲见好就收,并无展开,至少对于我曾经与爱米莉举行过婚礼的知情者来说,我已经感受到了很多人的注意和回避,可能回避的主要对象是为了聪美,因为那时聪美在法国,聪美知道的就是轻井泽拍摄的录像,大家都不想在今天的现实中重播那段录像,当然这主要归功于大姐这个今晚的导演。
就丰盛的晚宴本身而言,所有的宾客都很满意,晚宴按照预定时间结束,没有通常那种无休止的拖拖拉拉,更没有无理取闹的插科打诨。其实这不仅仅是因为众人针对奥多桑他们“外宾”在场的意识,还与奥多桑一家表现出来的品位有关,当然也与中国人的婚礼形式和习俗这些年发生了巨大的意识变化有关。
不管在场的中国人对“日本”两个字抱有何种感情,作为个人,奥多桑,奥加桑和聪美表现出的彬彬有礼,对所有人的坦诚和尊重,都可以令任何人注意起自己的言行节制。至于对我来说,到场者几乎都是与我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人,自然对于我的这段中日婚姻内心会抱有各种评论,但我不是很关心。
既然有远嫁东瀛的中国女人遭人辱骂为国耻的,那么对娶日女为妻的中国男人他们也不会封你为民族英雄,本来嘛,我们的中日友好宣传教育喊了30年,到头来居然堕落到了单纯以性占有作为爱国评价这么一文不值的地步,实在是滑稽。这种友好以当年放弃全体国民的困难岁月的赔偿为代价,今天却又在进行一场国民精神的自相残杀来满足狭隘的爱国情结,如果外国人能窥视研究到我们的心理深层的话,那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也是我不愿意让日本人看到中国的耻部。
宴会结束时,聪美告诉嫂子,今天身边没有带东西,改日让大姐把一套资生堂的化妆品转给她,嫂子欢欢喜喜地连声道谢。我告诉聪美,嫂子可能并非要那个东西本身,她可能另有目的。聪美不解,我笑而不语,中国人和日本人表面看着相似,思维方法也只有同国人能理解。
小六子临走时留下了名片,让奥多桑有空去玩,说就在虹桥,离开大姐那里不远,这次如果日程紧张,以后随便什么时候,只要来上海,需要什么帮忙事,不论大小都可以找他办。事后,奥多桑有点不相信地问我和小六子什么关系,聪美其实并不知道小六子的具体底细,但是隐隐约约听我说过一些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聪美告诉奥多桑:“小六子跟高桑的关系就是上海需要办什么事,只要小六子能做到的,高桑托他就是说一不二。就这么简单。”
奥多桑还是不明白,健也说:“怎么听上去有点像跟山口组什么雅库砸(黑社会)的味道?我跟高桑的关系都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呢,听上去有点可怕,哈哈。”
客人几乎都走了,只剩下我父母,大姐一家和健他们,大姐把他们叫住:“噢,健和小丽你们别走,明天去杭州,杭州的宾馆我预订了2个标房2个套房,你们不去的话也是空着,一起去吧?”
“杭州我们去过的啊。。。。你们还是自己家里人一起去吧,比如高桑的父母。”小丽还在推托。
“不行,我父母年纪大了,不能出远门的,今晚接到我那里去住,要说杭州,我们都去过好几次,你们会说日语,又跟他们熟悉,主要是陪陪奥多桑他们,我日语还不行,只能当下手跑跑腿。这样,两个套房他们住,我和燕燕一个房,你们一个房,怎么样?”大姐决定了,小丽这才答应。
大姐对奥多桑说:“奥多桑,今天一天觉得累吗?我们明天是中午出发去杭州,早上可以多休息一下,本来开车去的,但是那样太累了,所以还是坐火车去,也可以体验一下中国的列车旅行的感受,到了杭州再包辆车。”
“火车?是不是SL蒸汽机车啊,太好了,现在日本都差不多没有了啊。”聪美像个小孩子似地高兴地叫了起来。日本的蒸汽机车已经完全退出普通铁道线路的舞台,静岗县的大井铁道等几处还特意保留着很短的几条专供体验的观光线路。
大姐笑着说:“现在中国的蒸汽机车也越来越少了,只有偏僻的内地还保留着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柴油机车,电气列车现在也正在增加。我替大家买的是软座,应该比较算舒适的。”
“什么叫软座?还有很硬的座位?”聪美有点糊涂了。
健解释说:“中国的列车真的还有硬座呢,现在硬座也有,软座呢,相当于日本特急列车或新干线的Green座席。”
大姐笑着补充说:“文革时候健还没出生呢,那时的大串联我还坐过更吓人的棚车,连座位都没有,像集装箱一样的货车箱,只有2扇大拉门。”
健大声说:“知道,知道,我以前看过抗美援朝的黑白电影,里面见过,要是人少坐一次倒也蛮有趣的,电影里那种像焖罐肉似的太可怕了,厕所都没有。”
大姐把车票分别给了健和我,然后带着父母要走了,说明天她一个人一早的火车先去杭州市内的旅行社让落实好的面包车来火车站接我们,让我和燕燕带奥多桑坐火车,奥多桑听了连说辛苦大姐了,其实不用对他们那么特殊照顾的,来中国就是为了体验各种平常的生活。大姐说下次等你们熟悉了上海,说不定真的不用再前后陪着,让奥多桑自己逛大街,奥多桑风趣地说:“我一个人乱走有可能跑到敦煌去了。”
聪美说:“那找到时说不定在秦始皇兵马俑里面的呢。”我说聪美说话不注意分寸,奥多桑还乐呵呵地对大姐说:“看看,我们家就是这样,经常没大没小的。”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4月3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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