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住在紐約皇后區的一個猶太人密集處，乘地鐵上下班，因是單身，起居無定，熬夜有常，很久以來鬧鍾是我生活必須品之一，否則我真得不知怎麼辦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冬天尤然，月亮當頭照，鬧鐘已響個不停，昏昏出公寓，即被寒气激醒，雖然如此，只要一進地鐵車，我還能接著再睡上一小會兒，以略補夜夜睡眠的不足，到站的時候亦能自動醒來，這已成了我多年的習慣，人說習慣是第二天性，真是一點不假。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雖然有說睡就睡的本事，但還沒能隨處做夢，直到去年為止。那是個冬天，公司生意特忙，天天加班還是干不完活，几個星期下來便累的夠嗆，可是班還得照常加，兩三個星期下來，哈欠連天，禮拜五的那天晚上熬到近十點才坐上回家的地鐵車，想到可以連睡兩天痛快覺，渾身如冰渙釋，攤在座上，感到疲倦全面襲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矇矓中似乎做了個夢，夢中一個人輕聲和我說話，嗓音低沉持續，猶若夜溪水聲，那個聲音說道：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你怎麼會忘了我呢？我是很會跳舞的，如果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就會跳舞的，我的記憶也會回來……睡不著的時候，我就跳，一直跳到坐到地上，地上是冰涼的……Ｔｅｒｅｓａ要交我跳舞，我不喜歡她，不為什麼，為什麼凡事一定要有個為什麼？她說她永遠不會去教堂，因為害怕被詛咒，我說你主要是不懂得祈禱，懂得了祈禱，就可以去教堂了，她生氣了，說你怎麼那麼容易就祈禱，上帝祈禱嗎？上帝祈禱了，我就害怕……我以前讀《聖經》，很害怕，不知怕什麼，是啊，是啊，不知怕什麼的怕，是很可怕的。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也不喜歡教堂里燠悶的腐味，為什麼是腐味呢，不通風，窗戶一年四季都是關著的，庭園有花，有澆花的水龍頭，水不停地嘩嘩地流，冰涼的水，然後水就整個兒地蹋下來了，我使勁地補啊補啊，剛補好，又蹋了…是啊是啊，怕，是一種慢性病……後來就不怕了，不怕了，現在讀《聖經》，一種喜悅，牧師老說上帝在他那邊，我討厭他，不過他已不記得我了，那天我說出了我的名字時，他哭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一起走吧，我有三雙白襪子，一天換三次襪子，換一次，走七里，再換一雙，再走七里，總共走多少里？襪子穿壞了，就知道了，知道不好，知道就更累了，累的時候走夜路，越走越沉重，越沉重夜就越黑，就不走了。黑夜是棟沒有窗子的樓。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窗子那去了？都被人下掉了，沒窗子的夜，風很大、很涼，我喜歡夜風，風中我計算的速度最快，快得我的褪都跟不上了，跟不上時我就低頭看腳上的白襪子，它髒了，很可憐，它累了，爸爸連它也不管了，因為他連自己也管不了，酒好，酒愛我，酒最愛我，最看得起我，我說你不要這樣對待我，幹嘛這樣，你敢這樣對待我！我只好喝你了，對不起，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樹是會笑的，刮大風的時候就是大笑，夜里刮暴風，暴笑如雷，如閃電，啊啊啊，美極了，是風的聲音還是樹的聲音？都不是，都不是的，你聽不出來嗎，那是我啊！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是那個可怕的聲音，我可怕嗎，你別客氣，我能在你的眼睛里看出來，你的眼睛還沒學會騙人，騙人是學來的，人很容易受騙，媽媽常騙我，她騙我的時候對我最好，給我買CD  Player和 我喜歡的電動牙刷，我喜歡她騙我，我裝得一無所知，懵里懵懂地朦在鼓里，她為什麼怕我呢，我是小孩，還不到十四歲，我父親說他十四歲的時候已經喝烈性酒了，喝Colt 45, 喝唐尼遜，已睡過女人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學校老師，教體育的，教數學的，都干不過他，她們就說了，我給你生個和你一樣壯的小baby吧，我爸爸說我不想當爸爸，如果我媽媽在的話，我一定幫她對付爸爸，他是個惡棍，十足的惡棍！他從來不相信我，看著他的眼神，我覺得我們前世一定有仇，他醉的時候最狡猾，離我們最近，也最遠，飄忽忽地走啊走，怎麼也走不過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你知道下墜的感覺嗎？多美妙啊，為什麼這樣看我，嗯？不懂啊，你不懂，你會懂的，因為我喜歡你，下墜的感覺恐怖？不不不，那是一種快感，你為什麼不說那是個快感！要說真話，真話是要學的，不學，說得再真也不象，你也同意？同意就好。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看來你不算太傻，你也留了鬍子，其實小baby才喜歡鬍子，等到你討厭鬍子的時候，鬍子就白了，鬍子白的時候眼白就不白了，你知道什麼是恨嗎？恨是白的，所以我喜歡梨花，大把大把地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嚼，涼澀甘美，還有雪，大雪，白天下到夜里，夜里慢慢下，我看的很久，雪下得很慢，一層一層地積起來，雪是懂得恨的…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不要去看她，去看蛋糕，花花綠綠的蛋糕，生日的時候我就有，為什麼大家都不來吃蛋糕呢，我一個人過生日，我切五片蛋糕，五個盤子，五根叉子，吃一片蛋糕，就恨一個人，年年吃，就麻木了了，麻木了就接近死了，我不知道什麼叫老，因為我生下來就是老的，媽媽說我額頭上的抬頭紋象小蛇，她沒有蛇，她的額頭象西瓜的屁股，后來她老是看鏡子，梳頭梳不開，就罵我是餓鬼，說爸爸害了她，我也害了她。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沒有害她，真得沒有，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跳下去的時候一聲也沒喊，象飄下去的浴巾，落地上的時候象只小白鴿，她可能本來就是鴿子變的，不是西瓜變的，可為什麼說我的抬頭紋是蛇呢？我不喜歡蛇，我喜歡襪子，我的襪子，白襪子，真的是你嗎，你早就被人偷走了，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好想你，你從哪兒來？你走累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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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越迫近、越真切，仿佛沖破了某層薄薄的音域，觸碰了我的夢，我醒了，車廂空蕩，右面兩三米的地方坐著一個人，黑人，淚流滿面，眼眶紅腫，極其專注、極其嚴重地地凝視著自己眼前的空間，或著是車廂金屬的車皮？只有看見了什麼重大的事情時候，才是那樣子。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除了腳上穿著雪白耀眼的白襪子，身上別處汙穢不堪，嘴里急速說著什麼，依舊是有關襪子的事，速度越發地快，忽然抽泣了起來，兩個肩膀也開始顫動，眼淚不可抑制地往外流，在日光燈下熒熒閃動著…我忽然想到他那熟悉的語音，夢里那低如溪流的悄語，渾身發緊，腦袋一片茫然…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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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她呷起酒來很慢，身著淺灰檸檬黃風衣，栗色頭髮，白皙的手，看上去很安祥，雖是坐著，腰身偏瘦，並沒有衰敗下的跡象，三十歲出頭？從這個角度望去，連她臉的側面也看不全，燭光從低角度隱約地照到她的下頜，使那部分顯得柔和有加，年輕嗎？難說，美嗎，談不上來，以我的經驗，燭光下的女人比太陽下的美妙，所以，我的弟兄們，第一次見面，要盡量避開燭光。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那麼，是職業婦女？長長的風衣下擺拖在地上，為何不脫下來，脫下來，慢慢喝，豈不更好？也許她不準備長坐，也許是個習慣而已，是啊，習慣是不自覺的，否則就不稱之為習慣了，我的習慣是每禮拜五的晚上坐酒巴，坐一坐，一人，兩人，三人，都可以，不能超過三人，超過了，就象開會了。泡巴日久，周圍的顧客都變成了陌生的熟人，然爾彼此間除了客套兩句，不習慣再多說別的了，因為是某種稱為寂寞的東西讓你走進酒巴，也因為同樣的東西，讓你和周圍的人保持著相適的距離，使你象維護著小絨雞雞似的維護著自己那點寂寞，人啊，不是怪物是什麼。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外面春雨淅淅，從早上下到夜晚了，霓虹燈在溼漉漉的馬路輝映中足足地繁華了一倍，看去好熱鬧、好生機勃勃似的，其實呢，其實呀，如果忽然斷電，霓虹燈聚然熄滅，怎麼樣，立刻就一片黑暗了，繁華的街變成一條荒涼的街，一條死街，摟也變得一團漆黑，象一棟棟鬼影，窗子接二連三地砰砰叭叭地打開，探出了許多腦袋迷惑地四處張望， 車燈依亮，流來流去如若夏夜的流熒。這種瞬間的變化，只需几秒鍾，真的，几秒鍾啊。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几秒已經過去了，什麼也沒發生，霓虹燈依舊，來往的車依舊，雨依舊，淅淅瀝瀝無聲地落到玻璃窗上，旁邊的人依舊慢慢呷酒，電視屏幕上的美式足球轟轟烈烈地進行著，終於一個touch down了，萬眾歡呼…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無聊彌漫，袖子里也是無聊，酒的味道漸漸失去了最初的苦澀，而泛出某種不良的甜膩，什麼酒，一下竟然想不起來了，蘇格蘭的Glenfiddich,，還是西西里的Marsala…重要嗎？管它呢！無聊感也許是最能恆日持久的情緒，它發源于很久以前某個機緣，某個時刻，潛流般綿綿滲潤至今，誰說的來著，無聊感是最后的一感，真聰明，真他媽的沒勁，說這話的傢伙是誰，在哪兒啊？如果在這個酒巴的話，我會欣然請客，痛聊一气，或著把他痛揍一頓，可是，我的兄弟，你在哪兒呢？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請我喝一杯嗎？”，一個女人已坐在我的面前，眼睛湛藍地注視著我，我為之一愣，本能地想到：又撞到妓女了，這事我遇到不少，難道我就那麼象嫖客，否則怎麼老問我呢？想到警察無處不在的這座城市，不免讓人沮喪，不過看上去她不太象妓女，目光里沒有揣摩，沒有那種可以把你的偽裝剝下去的閃亮的目光，一點也沒有，僅僅是簡單的要求：酒，這種要求出自一個陌生的女人，發生在春雨的夜晚，在燭光溫暖的酒巴桌邊輕聲道出，是不能拒絕的，況且，她的長相并非乏味兒，準確地說，她曾經長相不俗，動人的遺韻依舊若隱若現，啊，這該死的燭光，我清楚地聽到我說了“好”，然爾，話音尚未落盡，她輕聲地補充了一句：“來一瓶“人頭馬”吧，我很久沒喝人頭馬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這時，我才稍微仔細地打量這女人的藍眼睛，裡面想說的話未變，只是更懇切了，我暮然發現她就是剛才我從後面盯過的那位，因當時看的角度是背側面，現在換成了正面，竟一時沒認出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見我愣在那兒無語，女人說了：“ 剛才為什麼盯著我不放？”我盯著你不放？是啊，是啊，是盯著不放來著，但我盯的是你的背啊，也被你發現了不成？這話我是在肚里嘟囔的，沒說出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她說我也不讓你白掏七張綠票子，說完略退了半步，將淺灰檸檬黃的風衣解開，暮地露出白燦燦的肉體，然後呼啦一下將風衣全部脫下，即刻間一絲不挂了。這時，我才發現她僅僅穿了一件風衣。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脫下風衣，她把它慢慢疊成一個整齊的方塊（很象在政要人物的葬禮上，士兵將复于棺材上的國旗收起來所疊成的那種方型）再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完了，大踏步地在我周圍來回走了起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本來腦袋已空空，這麼一走，反到醒了些許，干嘛呢，我沒下這種定單啊，別的顧客此時的目光也轉向這個女人，其中有几個樂的露出了白牙，我努力集中精力，注視著眼前來回走動的白晃晃的人體。她走了几圈，逢桌上桌，逢椅越椅，時而旋舞，時而騰躍，那些小蠟燭們被震得閃耀不定。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已看出那是時裝摸特兒的步子，很職業，如小鹿的那樣富于彈性，只是肉體的青春已去，不可挽回地枯萎了，乳房垂下，肌膚無光澤，奇怪的是大腿還算豐滿，走起路來甚為矯健，胯部也因之動人，身架表明：她的身材仍然不壞，若僅僅遠而望去，稱為之“窈窕”，是并不為過的，走近看，女人的風韻基本上是所剩無多了，還有雀斑，胸上的雀斑怎麼那麼多呢！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走完之后，她又接二連三地擺出各種獨立的姿態，每個姿態都靜止若干秒鍾，再換下一個，不斷擺弄她那曲里拐彎的長長的燙發，搔首弄姿，眨眼飛吻，傾力挑逗，無奈心有余而色不足了，之后，忽然倒地，“一”字型仰臥，象躺著的“立正”。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酒店老板來了，對她說：“起來，起來，不然我打911了！”她依舊“立正”不語，老板輕輕地遙了遙頭，气色很好地笑了笑，轉身欲回酒台，這時，她騰地彈躍而起，白燦燦地走到老板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順了順他的油髮，嘴幾乎貼著他的耳朵，說道：“你以為我怕你打電話嗎，打啊，去打啊，警察來了，我衣服已穿好了，你說警察是信你的話呢，還是信我的，嗯？”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這時，某種莫名的東西觸動了我，走過去，我挽起她的枯萎而步滿雀斑的胳膊，轉身向老板問道：“有人頭馬嗎？”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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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那麼，你也說我是瘋子嗎？”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黃昏的時辰，一位銀髮老太太兀若枯木，在人行道中間，如此問道。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她瘦骨嶙嶙，蓬鬆散亂的銀髮如輕云漫起，云下的眼神不可否認是深邃的，正非常嚴重地逼視著我，我想到她在殷切地等待我的回答。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除了上次警察給我開駕車超速的罰單外，很久沒人這麼嚴肅地看我了， 我還能說什麼呢，我說你不瘋，近來可好，天气真不賴，云云，聽了，她滿意了，側身將我放走。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那天之后的散步，便常常在同一條路上碰到她，每次碰上，都讓我後悔不迭，責備自己又走了那條God damn的路，她的話實在太多了，清靜的散步被她攪得蕩然無存，飯后百步走，就是不能往那路上走。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晚飯后，散步前，我不斷地提醒自己避開那條路，改換別的，別的什麼路呢，只剩下大馬路了，馬路就馬路吧，車人燥雜，畢竟是個背景聲，與己無關無涉，心遠地自偏，我還沒考驗過自己這顆砰砰跳動的心到底能遠到什麼地方去呢。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可又碰到了她，遠遠地站在車輛川流不止的馬路邊上，朝我冷冷地望過來，好像在嘲笑我的那點小聰明，嗨，還讓我活不活了！而且，這傢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改路無效，改時間總可以，我還斗不過一個瘋老太不成！從那天起，飯后我就象賊似的等到天黑了才出動，果然一路平安，几天下來都是如此，我忽然覺得可以遙遙地體會到偷渡客成功的快感了，清靜又回到我的心田，空气清新，月色澄明，星星也是可愛的，不知不覺，我又回到那條小路散步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記得那是個月亮姣好的夜晚，散步走至一條荒廢了的鐵道旁，荒草離離，順著下坡往前走，就又是群公寓樓了，路邊鋼架廣告牌周圍的黑暗中蛐蛐聲陣陣，此起彼伏，陰冷的路燈下，廣告牌上的美容系列產品仿佛是精美的毒品，美女們美得不知疲倦，我卻看得疲倦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路的拐彎處，佇立一位浴在月光中的人，未走近，我已猜到是她，同時亦察覺這次她沒有站在路中，瘦瘠的身體稍側，表明無意將我攔下，而欲和我同行，月色下那銀髮恍然如夢，寧靜而飄逸，三十六計，合為上，我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你真的以為我是瘋子？”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脫口答道：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是的，你是瘋子！”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今晚無事，說什麼我都奉陪，走到哪我跟到哪，往天邊去嗎，也可以。沒想到的是，聽了回答，她宛然笑了，輕輕地添了一句：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是神”。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