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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2004年4月号

主编: 老杜

 
江南风物-----之北渔山岛
chuchen

天上的灰云有的伸展,有的翻滚,有的倦缩,笼着天,又接着海,早上我起床时天还是乌溜抹黑的,这时驱车到了码头,已是朦朦的清晨,象山石浦港还闻不到汽笛声,渔轮们都排泊在港湾,但所有的人已经开始熙熙攘攘的在码头上穿棱,仿佛持续着开渔节后的余韵。忙忙碌碌的多是渔民,对于海上的营生我不是很懂,只见得身边的渔民们从船上卸下一箱一箱的腥鱼咸虾,溅得我一身臭鱼烂虾,然后倒在码头上的拖拉机里运走,不知做何用处。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江南名城宁波,妇孺皆晓,那是不用提的了,城南靠海有县名叫象山,县东南有镇名曰石浦,于石浦港东南驶船25海里,有列岛曰渔山,分北渔山、南渔山、五虎礁三群,皆可泛舟垂钓,但可住人者惟有北渔山。古人有东郭滥竽充数,今却有我持竿装腔作势,随一干海钓客租下渔轮后,待诸人收拾停定,船老大起锚转舵,渔轮已破浪东海,望着涛天碧浪,和从头顶轻啼飞掠而过的鸥鹭海鸟,不禁飘飘然如当年太白故事,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一路无事,惟有船老大见一众书生以为好欺,编出个海盗劫掠的故事以娱众人一乐。不多时,25日海里已至尽头,船靠岛山北面的一个石港边上。下船踏过地上厚厚的一层烂虾鱼膘走向岛山腹地,鼻中尽是熏天的腥气。一路上都是岛民渔人凉晒的鱼干虾子,踏足之下,遍是鱼骸,只觉如果把手伸入岛上任何一个角落掏出一把泥土,里面必有二根鱼肋。岛上极小,如果绕岛一周而回,也不过柱香功夫。岛上本无电,但如今有了一台大马达发电供岛峰最高处的灯塔之用,其余渔家皆自备发电机以供自家日常之用。岛上无水源,所以极缺水,因为数月前曾来此住过一次,所以记得,莫说洗浴,连饮用都嫌太少。岛上有客栈,号称宾馆,但条件连陆上随便哪个汽车站旅馆都无可比性,不过价码却远过之,他妈的要160块大洋,直逼三星。这个号称宾馆的地方其实只是一排小平房,屋里居然有电器,好歹不会让人产生年代错觉。但除电视外其余似皆不能用,不过要看节目,闭路电视是不用想得了,但有卫星接收器可用,总算也能收几个台,不过都是陆上看不到的境外AV节目,三五个台翻来覆去全是色素极低的男女肉博的黄色躯体,难怪国内把这档节目称为“黄片”。晦气,煞风景,倒不是因为道学,而是图象实在太过模糊不清。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同行众钓客来自五湖四海,除了咱们这茬土人,也有港客和上海佬,酒足饭饱后,全副武装,整装再发,登上舢板驶向岛周的海礁开始享受海钓之乐。如此深海泛礁垂钓之乐一生难得几回,所以心知一干钓客烧友不钓到日落长洋西线后是不会尽兴的,我本散心而来,意不在与那些无怨无仇的鱼虾为难,不欲再持竿作滥竽煞人风景,自当留于岛上对着长空阔海陈述胸臆,吟诗作赋,更于岛周岸边闲亭信步,以寻创作灵感。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徒步涉浅滩,登上岛边一不知名的嵯峨怪礁上,望着脚下翻流的碧浪,耳边尽是远方船轮的汽笛呼鸣之声,咸咸的海风吹来,却把思绪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深处……迷迷惘惘中回到已逝多年的我那弱冠浊世的从前,在那东海之滨另一隅的一个美丽的小岛上,也是这样一个黄昏,一个姑娘怔怔地站在金色海滩上,痴痴地望着一朵接一朵追上海岸的白色浪涛,声如梦呓般地告诉我:如果对着大海喊着你心里思念着的那个人的名字,又如此刻此际他(她)也正念着你,会听得见……说话时海风轻轻拂过她半遮容颜的轻丝,眼里流波珠闪,口唇轻颤,却未喊出声来。黯然之际我心知她已在心里对着大海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我没有喊,因为我心里想着的人那时就在眼前。苍海桑田隔太远,白驹过隙幻无存,昨是今非余残梦,心已碎过无所谓有痕无痕,但在多年后的此时,我对着大海想呼唤已远在天边的她,但是喊出来时,却另一个名字,那一刻,闪烁的珠璨已于眼眶盈盈。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有事没事哭鼻子玩,没出息得活脱一个娘们儿。眺望远处南方漂来的浮云,可还认得我?如今剩下的只是挂念:远在异国他乡漂泊的你,如今可还好?我思卿如夭夭之桃,伊人不念子都思狂且,如今是否已为他家贤妻良母?那人可否体贴?卿身体不好,小时干重活在肩上落下的风湿可还疼麽……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日渐沉海,霞如金璨铺天,潮汐渐涨,大多钓客已尽兴收竿,满载而归。不过有几个意犹未竟的港客有点难搞,四五个人赖在一块不足一平的海礁上死活不肯下来,斜阳渐沉,眼见着就要涨潮,把船老大急得直用当地鸟话破口大喊,不一会儿果然便风起浪涌,潮水发飙,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地打上海礁,眼见得礁上几个钓客成了落汤鸡,再不上船多半一会儿哥几个就得让老龙王招赘了,这时方慌了手脚,但浪推得舢板撞上礁石旋即又被推开,死活靠不到礁上,好在几个这几钓客身手麻利,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居然全上了舢板,惊险程度不输电影特技,但还是有一个铝合金箱子也被浪冲得不见踪影,估计这套家什值不少钱,把哥几个心疼得。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乘着舢板在靠近回石浦港的大渔轮时,回头望了我曾驻足呼喊过的那块岛礁,此时它已半没在晚起的东海潮水中,它在眼中渐渐模糊,朦胧中仿佛仍是在梦境里那另一个在台海之滨的小岛上。咱来时两手空空,走时也是轻装上阵,让过去的留在过去,从前的留在从前。回航的渔船在湛蓝的海波中起起伏伏,可能闲着没事心里装太多东西,居然晕船,一路上直想吐又没吐出来。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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