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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2006年5月号

主编: 湘君邋遢道士

 
弱主独裁以及民主制度下抑制贪污腐败的方案(三)
吴耐


    上一节我们讲了闭合监督系统的薄弱程度等于监督链条当中最薄弱环节的薄弱程度。很不幸地,在实际生活当中,某些监督环节确实是很薄弱的,而且也是很难改进的。比如,在民主社会,在政府官员-警察-人民群众的闭合监督链条中,人民群众监督政府官员这一环节最为薄弱,而且很难改善。因为人民群众只有在每隔几年进行一次的选举当中,才能通过投票的方式,使得某一政府官员下台。如果完全依赖这种闭合监督体系,整个社会的有效管理是无法很好地做到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许多民主社会,人民群众有了民主选举的权利,但是选出来的政府的行政效率仍然非常低下,政府官员仍然能够贪污腐败。为了使得当某一个环节出现问题的时候,其他环节还能够继续发挥作用,就需要想办法,使得每一个环节都能够独立于其他环节而发挥作用。其中的办法之一就是在某些监督环节引入竞争机制。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比如说,我们发现某一个监督环节比较薄弱,我们决定使用竞争机制来解决这个环节的效用问题。怎么做呢?首先,设置多个监督者,而不是只有一个监督者,去监督同一个被监督者。其次,设计一套监督成绩的考核方法,对每一个监督者进行打分,按照监督成绩的大小给与不同的奖励或者惩罚,甚至可以采用末位淘汰制,淘汰成绩最差的监督者。谁监督的好,谁就继续行使监督的权力,并且得到一定的奖励;谁监督的不好,谁就会受到一定的惩罚,甚至滚蛋,离开监督岗位。如果实行末尾淘汰制度,那么每次评价考核完毕,必然有一个监督者要离开岗位。比如说,如果我们在警察队伍中引入竞争机制,让几个警察同时在同一片管辖区执勤,每年考核一次,谁抓到的坏人多,谁就受奖励;谁抓到的坏人少,谁就受惩罚;如果连续四年考核成绩都是末尾,那么就开除出警察队伍。再比如说,设置四个反贪小组,每隔两年考核一次,那么每隔两年就有一个反贪小组因为成绩最差被撤消重组。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因为同时有多个监督者在执行监督任务,被监督者要想与监督者勾结,或者行贿,那么他就必须同时与多个监督者进行,如果被监督者只与其中的一个监督者勾结,那么其他的监督者仍然有可能揭发举报他的违法行为。而且被监督者在与任何一个监督者勾结的时候,一定会告诉这个监督者,其他的监督者也已经被我拖下了水,否则,这个监督者就可能怕被其他监督者揭发而不敢接受这种勾结。并且,只要有一个监督者不吃这一套,那么这个被监督者以及其他接受这种行为的监督者就将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与多个监督者勾结,无疑比与一个监督者勾结,需要承担的风险和成本大得多。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如果被监督者的违法行为只被 监督者中的一个所发现,并且这个监督者同意与被监督者勾结,接受被监督者的贿赂,那么这样做就会影响这个监督者的监督成绩。因此,虽然这种互相勾结的事情有可能发生,但是发生的次数必然不会太多,太多了就会严重影响这个监督者的监督工作的总成绩。虽然监督者可以从勾结当中获得暂时的好处,但是却冒着因为监督成绩不佳而受惩罚甚至被淘汰出局的危险。所以监督者在是否接受贿赂的问题是需要仔细算计,不敢冒然轻易进行的,这也就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抑制勾结的发生。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这些监督者在监督被监督者的同时,也互相监督,相互竞争,从而给监督者带来并保持一定的压力。处于竞争状态之中的监督者如果渎职,不认真行使监督责任,那么他们的监督成绩就会很糟糕,就要受到惩罚甚至淘汰。所以,这种竞争机制不光能够极大程度的抑制勾结的发生,也会极大程度的减少监督者渎职不作为情况的发生。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刚才是说设置多个监督者的情况,当然,我们也可以设计多个被监督者,让被监督者之间互相进行竞争。这时,我们需要对被监督者进行考核,根据考核成绩进行奖励惩罚或者淘汰就行了。例如,政府官员的定期选举过程,让多个候选人相互进行竞争,就是一种被监督者(政府官员被群众所监督)之间的竞争机制。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有一些环节是很难引入竞争的。例如人民群众对政府官员的监督这一环节,一方面很难在人民群众之间引入竞争。作为监督者的人民群众,不可能天天跑到政府官员的办公室里去盯着,看看政府官员是在认真办公呢还是为自己捞好处呢,也不可能对政府的施政报告做出专业的分析和判断。另一方面,也很难在政府官员之间引入竞争机制,比如说,我们不可能在一个城市设立多个市长,让这些市长进行施政比赛,看看谁的施政措施更能满足人民群众的利益。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几年一次的选举当中,引入竞争机制,让候选市长们进行施政预演比赛。根据预演,人民群众进行投票,选出一个预演比较出色的人来当市长。这个人一旦当了市长,是不是会兑现自己竞选时候所做出的承诺,那就不是人民群众所能左右的了。人民群众只能在几年一次的选举当中,用手中的选票,来行使自己微弱的的监督责任。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对于很难引入竞争的,同时又是薄弱的甚至无效的监督环节,不能坐视不管,听之任之,要采用一些其他的方法,使得这一环节能够发生效用。例如,人民群众监督政府官员这一环节非常薄弱,我们可以建立廉政公署,让廉署人员代替人民群众对政府官员进行监督。人民群众只需要在几年一次的选举当中,行使一下自己的监督责任,其他时间可以交给廉署人员,不需要人民群众天天蹲在政府官员的办公室里去亲自行使监督权利。人民群众都是政治管理的外行,也没有兴趣,精力和时间去监督政府官员,但是我们可以雇用一些专家内行来替我们行使监督责任。这其实是学习西方管理公司的经验。我们知道,西方许多的资本家自己拥有大量的资金,可是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甚至没有某些行业的从业经验,可是想在这些行业中投资发财挣大钱。怎么办呢?那就是雇用一些具有行业管理经验的专门人才来代替自己进行管理,也就是经理人制度。投资人自己仍然是公司的老板,董事会主席,而经理人只不过是自己的代理,自己的打工崽。因为经理人也是经济人,也是自私的,与老板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所以老板要有一套考核监督控制经理人的办法。经理经营的好,公司能赚钱,那么老板自然会奖励;公司经营的不好,那么老板自然会惩罚,甚至炒了经理的鱿鱼。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廉署人员也是经济人,他们的利益与人民群众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因此有可能与政府官员勾结,做出损害人民群众的事情来。所以对于廉署人员我们当然也不会放心,也要想办法去加以控制。人民群众既然没有办法有效监督政府官员,当然也没有办法有效监督廉署人员。但是,由于廉署人员的职责只是监督政府官员,防止政府官员贪污受贿渎职腐败,相对简单明确,不像政府官员那样需要独掌大权以便保证施政效率,所以可以设置多个廉署人员或者廉署小组来相互竞争,共同监督同一个政府官员。比如说,把廉署人员分成几个监督小组,小组之间是一种相互竞争相互监督的关系。每一个小组的监督成绩与这个小组所抓到的贪官的数量,贪污的金钱的多少等因素有关。按照每个监督小组的成绩给小组排排座次,排在前面的受赏,排在后面的受罚,排在最后的淘汰。淘汰之后廉署人员不就少了一组人员了吗?不要紧,在社会上重新招聘一组就是了。只要许诺给廉署人员足够的高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按照市场供求关系,不愁找不到足够多,足够优秀的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反贪反腐急先锋。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总结一下,如果监督链条的某个监督环节是低效的甚至无效的,我们就可以在这一环节上采用竞争机制,以加强或者代替原来的监督环节,而不会对其他环节造成不良的影响,这一环节的下游环节将继续受到这一环节的制约而仍然保持原有的效率。对于那些既低效甚至无效,又无法引入竞争机制的监督环节,例如人民群众对省政府,市政府,省长,市长等等的监督环节,需要设计另外的一个监督者来代替原来的监督者行使监督职责,比如廉政公署。对于那些能够引入竞争机制的实体,例如警察队伍,例如廉政公署,既可以设立更上一层的监督实体对其进行监督,比如政府官员可以监督警察,也可以设立一个考核机关对其进行考核,根据考核成绩对其加以奖励,惩罚或者淘汰,比如可以设立一个考试院,专门对警察的工作进行考核。同样地,在廉署人员之间引入了竞争机制,就可以既不需要人民群众去监督廉署人员,也不需要再设置更高一级的监督者来监督廉署人员,而只需要设置一个考核或者仲裁机构就可以了。有了考核机构,整个监督链条也就没有必要一定是一种闭合形状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考核与监督有什么不同吗?考核者与被考核者之间就不会产生互相勾结,互相利用的情况吗?考核与监督不同,考核要简单的多。比如说,廉署人员抓住了多少个贪官,每个贪官贪污了多少公款,廉署人员追讨回来多少钱,这些都是些硬性指标,很难弄虚作假。考核人员无非就是对这些个指标做一个统计,然后按照一个公开的数学公式计算出一个考核总成绩而已。而且整个考核过程,所有指标,所有廉署人员的工作总成绩全部都要公开。所以考核过程很难作弊玩儿猫腻。而监督过程则不然,很多事项只能用软指标来衡量,而且很难公开监督每一个细节,所以监督当中虽然可以极大的抑制渎职,勾结的发生,但是很难完全避免。考核的结果是必然有一个被考核者被淘汰出局,所以所有的被考核者之间也会产生互相监督,抓别人的小辫子,以打倒别人,避免自己出局。而且被考核者也会监督考核者,如果考核中有不实之处,那么这些被考核者是会主动指出的,甚至可以到司法机关进行申诉,然后由中立的法官或者陪审员进行仲裁。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甚至考核者完全由一台计算机或者机器人来担任。这台计算机所能做的无非是按照一个事先编写好的程序,根据每一组廉署人员输入进来的一些参数,最后算出一个综合总成绩的列表。就像学校进行的学生考试,让计算机阅卷打分是一样的。当然廉署人员输入的参数都是要公开的,以防止作假。甚至可以在输入计算机之前,所有的参数必须在多个相互竞争的小组面前进行辩论,或者干脆设立法庭,让每个小组的廉署人员作为原告被告一样在法庭上就每一个参数进行辩论。比如说第一小组提出一个参数说自己的小组抓到了一个贪官,贪污金额多少多少,这个参数是可信的,应该作为我们小组的工作成绩输入计算机。然后给出一堆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之后第二小组就作为反方说你这个参数不可信,然后给出一些证据证明你这个参数作假。最后由法官或者陪审团进行表决。如果表决结果是这个参数可信,那么就输入计算机,作为第一反贪小组的工作成绩的一部分;如果表决结果是这个参数不可信,那么就废弃这个参数或者修改这个参数。我们假设法官或者陪审团是公平的,那么经过这种法庭的仲裁,各个廉署小组也都信服法庭的判决。经过判决之后,所有的参数输入到计算机里面,算出各个小组的总成绩。成绩好的受奖,成绩差的受罚,成绩最差的小组被撤销,重新招募。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为了保证廉署人员的数量,定期从其他部门或者社会上通过考试或者竟标的方式招收合格人员进入廉署。为了保证有足够的人员愿意从事廉署工作,可以给与廉署人员相对高薪。这个高薪,不能太低,也不用太高,按照市场原则,只要有充足的合格人员可供挑选就行。同时,每个廉署人员的报酬与自己的工作成绩挂钩。举例说吧,某个廉署人员抓住了一个贪官,交由法庭判定有罪,那就给这个廉署人员记一百分。如果法庭判决该被告无罪,那就给这个廉署人员记负二十分。为什么是负分而不是零分呢?因为你劳民伤财,费了半天劲,错抓了好人,或者虽然没有错抓,可是证据不足,无法定罪。如果给你记正分或者不计分,那就是鼓励你多花冤枉钱,多陷害好人,所以一定要记负分。但是这个负分又不能大于等于在逮到一个真正的贪官时所能得到的正分。否则,许多廉署人员可能就不敢放手工作,因为谁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费尽心机抓到的贪官会不会被判有罪。如果判有罪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的话,那么抓两个嫌犯,打两场官司,得到的结果可能就会正负相抵,等于一个贪官也没抓,白忙一场。所以这些分数的大小要随着市场的行情而调整。当贪官比较少,或者变得比较狡猾,不容易抓的时候,就把成功时所得的正分加大,把失败时所得的负分减小,以鼓励反腐人员的工作热情。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那么会不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那就是所有廉署人员的得分都不高?这是有可能的。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二,一是腐败官员越来越少,这正是我们反腐的目的所在。二是腐败官员越来越精,不好抓了。 这种情况下,一方面鼓励大家多出主意,另一方面增加成功时的正分, 减少失败时的负分, 鼓励大家勇于立案。还有就是减少立案数量,增加每件案件的调查深度(经费,人手等)。我们并不想让腐败完全绝迹,而且实际上也做不到,我们只是想把腐败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规模之内,使之不会成为影响国家经济正常发展的毒瘤,不再成为人们司空见惯的现象,街谈巷议的话题。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当然我们也可以设置多个考核小组对同一个廉署人员进行考核。每一个考核小组都根据廉署人员提供的数据计算出这个廉署人员的工作总成绩。然后,把多个考核小组给出的成绩进行平均,作为这个廉署人员最后的总成绩。同时,用这个总成绩与每一个考核小组给出的成绩进行比较,把与平均成绩差别最大的考核小组剔除出局,被剔除出局的考核小组将被解散重组。用这种办法也就同时对考核小组自己进行了考核。这样做,仍然是为了防止廉署人员与考核人员进行勾结,如果考核人员接受贿赂,故意给某一个廉署人员很高的分数,那么这个考核人员就要付出代价。当然,如果某个考核人员因为与某个廉署人员有仇,故意给这个廉署人员很低的分数,那么这个考核人员仍然可能因为给出的分数与平均分数相差太大而被淘汰出局。这样,一个考核同时既考核了被考核者,又同时考核了考核者。这就像体育比赛,例如体操比赛,跳水比赛,裁判们是考核者,运动员是被考核者。多个裁判同时给一个运动员打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剩下的分数取平均,就是这个运动员的最终成绩。对廉政人员的考核比体育比赛更进一步,不光运动员被考核评判,考核者自己也被自己给出的成绩所考核。因为廉署人员的工作成绩应该是非常明确的,所以多个考核者的考核结果应该非常接近才对。考核者也要根据考核结果接受奖励或者惩罚。除了给出与平均成绩差别最大的两个成绩的考核者将被清除出局,失掉考核工作之外,其他的考核者根据他们给出成绩与平均成绩的接近程度接受奖励,越接近奖金越高,并允许他们继续考核工作,一直到下一次考核。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考核者是不是应该归政府官员或者廉政公署管呢?当然不行。考核者以及法庭都必须是独立于政府官员和廉政公署的机构。如果不独立,那么他们之间就有可能相互勾结,从而使得考核走样走形式,而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如果考核者成了计算机,那就最好不过,计算机是不讲情面,不懂行贿受贿自己捞好处的,也不会与政府官员或者廉署人员相互勾结,应该是最中立最无私的。当然如果有黑客进攻或者修改计算机程序那就是另一码事儿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国多年以来,并非不强调监督,司法、监察、审计、纪检、信访、反贪局等等等等,监督机构一套叠一套,为什么贪污渎职权钱结合资金外逃的现象屡屡发生呢?监督机构不独立,监督体系不闭合,监督实体无竞争,监督机制不合理所至也。监督机构服从行政机关管辖,如何去监督行政机关?监督机构服从党委领导,如何去监督党委组织?中国的几大监督机构自身也已不可避免地在不同程度上陷入了腐败的事实,应该让我们警醒了,中国人民的用花岗岩这种特殊材料制成的脑袋瓜儿应该开点窍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美国的监督机构是如何设计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美国的公路巡警是有成绩考核的,也就是每个巡警每年都有定额,一年必须查处多少违章的车辆。然后根据每个警察的成绩,会给与不同数量的奖金。香港的廉政公署是不是按照我设想的这样设计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我实在想不出来,香港政府官员为什么就不会与廉署人员相互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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