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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皇甫茹:美国攻打伊拉克:新世纪的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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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皇甫茹:美国攻打伊拉克:新世纪的豪赌 (485 reads)      时间: 2002-10-15 周二, 上午12:02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美国攻打伊拉克:新世纪的豪赌



皇甫茹





  北美正逢秋瑟瑟,白宫欲打伊拉克。周五(10月11日)凌晨,美国参议院

以77票对23票通过决议,授权布什总统使用武力“保卫美国安全,反对来自伊

拉克的持续威胁”。前一天下午,众议院以296票对133票通过相同决议。至

此,布什政府对伊拉克可能采取的军事行动,已经完成了国内的法律准备。



  不过,比国会授权更令笔者注意的,是同日《纽约时报》一条新闻:美国已经

制订了长期军管伊拉克的计划;甚至在巴格达发生政变、萨达姆下台的情况下,美

军仍然准备进驻伊拉克。也就是说,布什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换掉萨达姆,扶植

反对派上台,或摧毁大规模杀伤武器(WMD,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这位牛仔总统对伊拉克的设计,竟是要以外界强力,打造阿拉伯世界的第一个民主

国家。用中央情报局前局长詹姆斯伍尔西(James Woolsey,见本期

《大西洋》月刊)的话来讲:“这可以是一个改变阿拉伯世界面貌的黄金机会,就

象我们在德国干的事改变了中欧和东欧的面貌。”而且,从大历史的角度看,他认

为代价不算高。“八十五年前,当我们加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当时有八个或十个

民主国家。现在有一百二十个左右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一半民主了;二十多个

非阿拉伯穆斯林国家,也有一半是;我们有整个欧洲,除了白俄罗斯和短期内的部

分巴尔干。如果你回顾这不到一世纪内发生的事,那么让阿拉伯世界和伊拉克移往

同一方向,看上去就不是很可怕了这是办得到的。”



  伍尔西以二十世纪的三场世界大战──两场热的,一场冷的──作为比较的背

景,或许使远征伊拉克确实显得不那么严重。但是,这一战事有如此比较的资格,

是否已经表明,这是新世纪一场后果严重的豪赌?



  提出“文明冲突论”的亨廷顿,因为说到了回教文明联合中华文明共同反对西

方的可能性,引起了我国一些学者的批判。其实,偏向民主党的亨廷顿,给西方国

家开出的药方是非常保守的。他认为西方的力量在相对下降,面对最大的威胁伊斯

兰,西方文明的首要任务是自保。他的部分建议──比如冷战结束后,北约应从面

向东线的防卫组织转为面向南线;并支持面临同样威胁的俄罗斯抵抗南方的回教势

力──正在逐步成为现实,甚至有了“俄国加入北约”的奇谈。但他排在“最重要”

位置的警告是:西方对其他文明内部事务的干涉,是影响全球稳定的最危险因素。

从他的观点看,军管伊拉克,强制民主化,大概是一场易败难胜的豪赌。



  另一派理论家,象老牌共和党人基辛格,相信传统的地缘政治。美国在中东的

政策,应该是维持当地各国间的平衡,决不允许单个强权独霸油区。这些国家有什

么样的政体,并不重要;不同的政体或许更有利于美国的平衡政策。他对军管伊拉

克、强制民主化的反应是:“我强烈反对西方国家在穆斯林世界的心脏长久地占领

一个穆斯林国家、并声称拥有对这个国家进行再教育的权利。”看来,基辛格认为,

这是一场害多益少的豪赌。



  这甚至不是共和党的典型政策。共和党是有一点孤立主义传统的,不爱搭理国

外烂事。小布什在竞选时,曾表示要撤回美国在巴尔干的维和士兵。在别的国家推

行民主政体,更象是民主党的思路。但民主党自越战之后,再也没出过一个敢打仗

的总统(克林顿是被欧洲盟国拖进科索沃之战的),这更不可能是民主党的政策。

这不象外交权谋,更象军事策略:最好的防御是进攻,如果内线作战难以防止恐怖

分子的渗透破坏,那就外线出击,直捣泵生反美毒液的心脏──改变阿拉伯世界的

政体,改造他们的教育系统,彻底铲除滋生恐怖主义的土壤。难怪人们说布什的内

阁里,五角大楼的声音太响。但未必是职业军人的陈情,更多是国防部文官的演绎。

越战之后,美国的一大怪事是文官比军人更倾向于动用武力。以至某次讨论南斯拉

夫问题时,有了奥布莱特老太太(当时任国务卿)对鲍威尔(当时任参谋长联席会

议主席)的著名发问:我们养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是干什么用的?



  如果布什下了军管伊拉克、强制民主化的决心,他的某些不合外交惯例的讲话,

倒也可以理解了。比如布什不但要求阿拉法特镇压自杀攻击组织,还要求他实行民

主改革──你怎么可以在要求某人执行一项需要很大权力的、很困难的任务的同时,

又要求他采取一些可能导致自己失去权力的措施?但是,如果布什相信,只有先解

决了伊拉克,然后才能解决巴以冲突,那么当前要强调的就只是信念和原则大框架,

并不是可操作性。等到伊拉克民主了,巴勒斯坦的恐怖活动消停了,以色列的撤出

西岸不至于被阿拉伯人视作对恐怖分子的让步,那时,才是逼迫以色列回到谈判桌

的适当时机。



  如果美国鹰派的目标是军管伊拉克、强制民主化,萨达姆那些闪避腾挪的小聪

明,也就注定不会有结果。目前,武检谈判的一个焦点是总统宫邸。伊拉克是一会

儿同意开放,一会儿又写信澄清说不可以。这八座占地近四十平方公里、包括一千

余栋大楼的总统宫邸,虽然广大神秘,但是否会藏匿WMD?作为东方人,笔者对

这类西方怀疑抱有怀疑。毛泽东会把WMD放进中南海吗?即使他无所谓,周恩来

也一定不同意,一定会说:对主席的安全,不是万一,而是万万不可有一!否则,

我们就是对世界革命人民和子孙万代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对依靠“伟大领袖”

生活的人,“伟大领袖”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伊拉克一定也有我们文革时的“三

忠于”、“四无限”人物(忠于伟大领袖萨主席,忠于伟大的萨达姆思想,忠于萨

主席的革命路线;无限热爱、无限忠诚、无限信仰、无限崇拜萨主席),他们会争

着把总统宫邸的WMD搬到自己家去,即使萨达姆再也不住。不让检查武器的联合

国人员进入,只是萨达姆还想在他的三个老婆面前保持最后一点隐私,在伊拉克民

众面前保持最后一点尊严。不过,这也可能成为美国鹰派实现既定目标所需要的最

后一点口实。



  如果美国政府已经制订了军管伊拉克、强制民主化的计划,联合国里的外交折

冲,也就只是个形式了。当然,形式仍然是重要的。所谓外交谈判,就是寻找一种

各方都能接受的文字形式。自9月12日布什总统在联合国大会上发表讲话以来,

这一个月的外交战,看得人眼花缭乱。布什先发一记好球:历数伊拉克违反了多少

安理会决议,把美伊之战化为联合国的问题──联合国是否尊重自己,是否敢于要

求一个会员国遵守按宪章第七条所制订的强制性规定?反对者一时语塞,转用拖字

诀:同意通过要求伊拉克接受武检的安理会新决议,但须分两步,如果武检失败,

再讨论是否动武的第二决议。美国、英国与法国、俄国反复磋商,寻找一种双方都

能接受的文字形式:要求伊拉克接受武检,并严厉警告不接受的后果──美、英可

以认为这是动武的暗示,俄、法则不妨自行解释。这一拟议中的提案,以911之

后的表现猜测,甚至中国也会投赞成票。当然,这只是大国间的外交游戏,伊拉克

本身并没有插嘴叫话的资格。这也是亨廷顿特别担忧穆斯林世界的一个理由:在当

前的国际安全架构里,几乎完全排除了穆斯林的身影。



  不过,布什的决心,对那些巴不得萨达姆早日滚蛋的阿拉伯国家,仍然是一种

安慰。毕竟,美国的军管,将保证伊拉克的领土完整。以美国的强大军力,非阿拉

伯人的伊朗,大概不敢煽动占伊拉克人口60%以上的什叶派同宗,趁着混乱在南

部独立,从而向阿拉伯世界打入一个楔子,并把伊朗的激进势力扩张到巴勒斯坦─

─这是美国决不会容忍的。



  历史对政治家的最大蛊惑,大概就是前人成功了,我为什么做不到同样的事情?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成功地改造了法西斯主义德国和军国主义日本;现在为什

么就不能改造伊拉克?伍尔西的憧憬,是否有降临中东大地的可能?



  如果我们看一下地图,可以发现,以耶路撒冷为中心,阿拉伯世界可以分为东

西南北四大块。北是两河文明的故地;南是尼罗河文明的摇篮;西面的北非,早就

与罗马文明频有接触;从历史上看,东面的阿拉伯半岛,是最蛮最荒之地,但也恰

恰是阿拉伯人的老家,是伊斯兰麦加圣地的所在。现在,似乎是伊拉克与西方最对

立;但是,受西方影响最少、宗教情绪最深的,其实是东面的沙特和也门。911

的劫机者,出生沙特的最多,其次就是也门。这两国才是最难改造的,出手最长的

大英帝国,都懒得理他们。六十年代初,埃及出动了八万军队,帮助也门共和派打

保皇派,也仅能控制城市,沙漠牧民根本不接受新制度。正是因为在也门丢了脸,

为了提升自己在阿拉伯世界的威望,埃及当时的“伟大领袖”纳赛尔才宣布封 锁蒂

朗海峡,不准以色列轮船通行,导致了1967年的六日战争,埃及惨败。北面的

叙利亚和伊拉克,是美国认定的支持恐怖主义的“流氓国家”,但也是成份最复杂、

有着相当基督徒人口、西方文化印痕最深的国家。所以萨达姆才会说他最喜欢的作

家是海明威,所以世俗化的、深受列宁主义启发的复兴社会党才能在两国牢牢掌权,

顺带也有了党领导下的男女平等。选择伊拉克作为改造阿拉伯世界的标杆,这是有

利条件。何况伊拉克有足够的石油,可以支付庞大的改造费用。



  但是,伊拉克毕竟是文化背景与西方完全不同的国家。伊斯兰文化与自由、民

主等西方价值观的扦格不入,亨廷顿在他的名著《文明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

已有精当分析。这本书早已译成中文,很容易找到。这里笔者还是从西方本身的角

度,来探索改造伊拉克的可能性。



  美国对伊拉克的军管,将是一个长期而昂贵的过程。计算中的五万驻军,势必

造成美国兵力的全球紧张,欧洲盟国将被迫取代美国在别处的一些任务。作为民主

国家,这类长期重负,必须有民众的长期支持,才可能善始善终。问题是,美国和

欧洲的民众是否有必要的思想准备?



  如果美国有证据,证明伊拉克与911有联系、或有对美国及其盟国使用WM

D的意图,别人自然无话可说。但萨达姆是否真的如此危险?海湾战争时独守巴格

达的新华社记者唐师曾,有个值得一提的观察。前年旧地重访,他写了本《重返巴

格达》,书中说:“我早就发现文明古国喜欢发表慷慨激昂的过激言论,可一旦真

正动起手来,总缺乏现代国家的实事求是。只有日本那样的蛮蒙国家才会铤而走险

袭击珍珠港,招得美国大打出手,把手里仅有的两颗原子弹全扔给日本。假若换了

任何一个文明古国,都难免心慈手软下不了黑手,顶多代之以口诛笔伐。”萨达姆

“口诛笔伐”天天不断,但他对美国的伤害,大概只是“碎窗”意义上的。前纽约

市长鲁迪(Rudolf Guiliani),在少数族裔社区大力推行“碎窗”

哲学(如果见到被打碎的窗子就追究是谁干的,严重罪案就会大幅度下降),几年

之内,使纽约这一过去的“犯罪之都”,成了美国城市治安的榜样。萨达姆是扇破

窗子,极大地毒化了美国与阿拉伯世界的关系,使美国易于遭受伊斯兰恐怖分子的

攻击,但他本人未必策划或直接支持这类攻击。毕竟萨达姆还有个国家要照看;对

伊斯兰教义的极端解读也不是他的意识形态。这使得美国的军管,按西方的标准,

缺乏足够的法律依据。



  当前的西方,对国际政治的考虑,仍然在二战和冷战所形成的概念框架之内。

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给了匈牙利的伊姆雷凯尔泰斯(Imre Kertes

z),因为他描写了纳粹和专制对人性的戕害。曾有人问他,作为成年人,他是否

还能准确地回忆起幼年时经历的纳粹暴行?凯尔泰斯回答说:这要感谢后来的匈牙

利政府,总是以实际行动为他巩固记忆。这两大战争,仍然是人们考虑问题的基本

参考系。1999年春,西方民众支持轰炸南斯拉夫,因为米洛舍维奇对阿尔巴尼

亚人的驱逐,让他们想起了希特勒。这是当时自发形成的“宣传口径”。但萨达姆

不是希特勒,不是斯大林,甚至不象一个米洛舍维奇。萨达姆是对库尔德人撒了毒

气,但还不是大规模的种族清洗;纳赛尔在也门内战中,还对阿拉伯同族使用了毒

气,穆斯林的内斗,就是特别残酷。萨达姆,其实就是个孟子讲的杀之不算“弑君”

的商纣式“一夫”,一个不施仁政的暴君。对这样的家伙,是服膺我东方古国悠久

传统的民主性精华,“独夫民贼,人人得而诛之”(这“人人”也可以是夷人);

还是象西方学院左派那样,自以为背负着殖民历史的原罪,认为西方没有资格以自

己的价值标准谴责东方的蛮行,在“文化相对主义”的大红旗下,替萨达姆之流坚

持其人残害本国各界志士的民族专利?这是西方人、特别是在“政治正确”的气氛

中长大的这一代年青人,尚不知如何梳理的问题。这使得美国的军管,按西方今日

的概念,看上去缺乏足够的道义依据。



  没有人质疑美国当年军管德国和日本的道义依据或法律依据,但是,在伊拉克,

美国政府可能受到国际和国内的强烈反对。如果军管已经开始,美国人却中途泄气,

那么伊拉克的动乱将难有穷期。这只是一个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匆匆拼凑的国家,北

部的库尔德人,中部的逊尼派穆斯林(萨达姆的统治基础)和南部的什叶派穆斯林,

在瓦解前的奥托曼敌国,分属三个行省。萨达姆的铁腕,把质地不同的三大块紧紧

抓在一起。中央政府解体时释放的离心力,不但会震撼伊拉克,还将传到中东各国,

西方也会感到连串余震。



  这让我们回到本文开头的美国国会决议。美国官员可以向忧心忡忡的盟国指出:

对伊拉克的军事行动,得到了民主党内有意竞选总统的议员的支持。即使布什不再

是总统,美国仍将执行相似的政策。在众议院,少数派领袖格普哈特(Richa

rd Gephardt),民主党2004年的可能候选人,投了赞成票;在参

议院,民主党2008年的可能候选人希来莉,也投了赞成票。这位能言善道的女

士,话讲得非常聪明。她说:这或许是我所作出的最困难的决定,我投了赞成票,

因为两党的一致支持将使总统在联合国容易成功(迫使伊拉克在国际压力下接受严

格的武检),从而降低战争的可能。希来莉既支持了布什,又表达了不同的和平立

场。



  但是,相比于美国人的不可靠的韧性,和他们对别国文化的更不可靠的理解,

真正能决定伊拉克命运的,还是伊拉克的人民。海湾战争时,很多巴格达市民站在

楼顶,欢呼美军的轰炸;除了共和国卫队的几个师,伊拉克军队几乎未作有力的抵

抗;战争未结束,伊拉克各地就爆发了反抗萨达姆的起义。外界很难估量专制下的

民情。如果美军入侵时,伊拉克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巴格达一片解放了的狂

欢;则美国将获得西方民意的支持,或许真能完成伊拉克民主化的豪赌,基督教、

伊斯兰,两大文明双赢一次。



  作为儒家文明的子孙,笔者只能说:真主伟大,希望伊拉克人民有一个美好的

前途;上帝保佑美国,希望民选的美国政府能作出最明智的抉择。



〔2002年10月13日〕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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