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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父亲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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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2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5070
经验值: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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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ew2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刚刚风尘仆仆地赶到台北,洗个澡,就做这几天一直想做的事情,
写一篇纪念父亲的文章。
父亲得了现代的不治之症:癌症,从发现到现在,一年有余。发现
的时候,肝部要切除的部分已有七公分。我是在北京的一家旅馆里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时我的房子还没有装修。弟弟给我打电话时,
父亲已在上海的东方肝胆肿瘤医院。母亲还在家,因为她不知道父
亲的病情。其实,一直到去世,我们都没有直接告诉父亲他患的是
什么病。我猜,他后来还是或多或少地猜到了,因为就在他去世的
两天前,他对一个老朋友说,他不久于人世了。
第一次手术,是我弟弟和弟妹操心的。父亲的血型很特别,他们转
了几家医院才找到足够的血的,我都准备验血了:我居然到现在还
不知自己的血型。当我匆匆赶到上海时,父亲已经出了观察室,我
在旅馆中住了一夜,再陪父亲在病房中一夜,又赶回北京。在飞机
上想,也许父亲就此逃过一劫。
那时却不知,隐患早已伏下,术后做CT也没有看出。去年夏天我的
确很忙了一阵,先是去日本,然后在北京弄了一个会议,人还没有
散去,就赶到上海看望父亲。
元旦左右,父亲过七十岁,自然是按照家乡的习惯,过九不过十的,
大家的愿望是他能平安地过了这个坎。为父亲过了生日,我先回到
北京,然后回到台北,满心以为父亲的这个坎是平安地过去了。殊
不知春节前,弟弟的一个电话,我又掉进了冰窟,他的直肠又发现
了原发性病变,要去北京动手术。这时,妹妹从澳洲回去还没有来
得及回到澳洲,所以这次是她和弟弟一家担起了所有的责任。我这
个父母在偏要远游的人在父亲的第二次手术时又不在身边。只是在
最后,才赶到医院,同样所有的陪病人、给医生递红包这样的事又
没有做。
母亲知道父亲的病情,是在第二次手术后。我们在得知扩散后,做
放射治疗已不可能,才把事情和盘告诉她的。我在一家咖啡馆把这
事告诉她,陪她哭了好长一段时间。
做了三个疗程的化疗,父亲是挺过来了。我以为,八月底不去看他
是可以的,也许等到十月份看还不晚。最后还是决定和全家去看他,
带着临行前买的一个疗程的康逆宁。他看上去还好,虽然瘦多了。
由於几乎所有的后代都在:我妹妹又带着她的小儿子回来了,所以
他坚持和我们去餐馆吃饭。
仅仅待了两天,我又匆匆赶回北京,以为十月份还可以再回家看父
亲的。礼拜一还和他通了话,想不到他礼拜四就走了。是否他看到
所有的子女后,终於完全的放松了呢?如果我十月份才去看他,他
能否自然地持续到那时?
我买的康逆宁,父亲只吃了两盒,而妹妹带回的一大堆药,也没有
动了什么。
回去看着父亲被冷藏的遗体,我才默默地流了泪。我一时不知该想
什么,也许想的不是他的平平常常而又辛苦的一生,想的是人的生
和死就是一线之隔。面对他的遗体,和面对他在生前的人一样,是
生我的父亲。也许继续活下去,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由於他生前做过小官,也是一个党员,所以参加在殡仪馆举行的简
短的追悼会除了一大半是亲戚朋友外,还有一些当地场面上的人。
看着父亲的遗体进入火化炉,我们几个子女默祷他慢慢地走。我和
弟弟亲眼看着工人处理父亲的骨灰,很平静。殡仪馆的头头给我们
一幅党旗,让我们将之覆盖在父亲的骨灰盒上,弟弟嘴里答应着,
并没有做。在去往临时安放他的骨灰的地方的路上,我和弟弟对弟
妹说,共产党是谁?我们只用了一幅和骨灰盒同时而来的红布。当
然这事母亲不知道,我想她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共产党当然不是一
无是处,它报销了父亲的一半的医药费,另一半是我们自己出的。
假如父亲的几个子女出不起另一半呢?
作者:Mew2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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