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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中部大陆: 旅 途 札 记(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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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2 文章: 6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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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幽灵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旅游札记(之四)
唐夫
她一听我问集中营,那明眸皓齿一亮,神态似有迷离,我不好说纳粹,也怕发音不准,干脆将手里的汉堡旅游图上的各地游览中这栏指点给她。她贪身靠近我不到一尺距离,那清秀的眉目将“鬓云欲渡香腮雪”这句子写成另外含义,西女之美,丰满的艳丽和我们古典的女美的做作媚态迥然不同,自然神啊,我不由这么想。她扭头对同事女用德语询问,我想她可能不是汉堡当地人。这两位姑娘叽里咕噜交流几句,她回头对我和颜悦色的说:“你等等,我用电话询问,这样比较详尽。”我报之以微笑,双肩一耸(Whatever!)。当她拿起电话拨打,我再巡视周围,明亮的橱窗里有很“触目惊心”的BMW挂图,就这样的豪车配这样的俊女,岂不畅销,我糊里糊涂猜测时她已落下电话,埋头的那位小伙子也抬起头来对我一笑点头就告诉那姑娘,两人对话,看样子是这年青知道地方。都是旗鼓相当的人杰,我想汽车商真会“人面桃花”呢,富婆来了有俊男,大款来了有美女,哈哈!这样的销售人员在精品世界,岂不稳操胜卷。说罢,这姑娘给我指指点点解释,还怕不祥,干脆撕下一张便条为我图画路线。那瞬间,我真想把时间凝固,就让她就这样“咫尺天涯”为我解释到老,九死不恨。胡思乱想抵挡不了现实的残酷,有了这张纸条我就不得不告辞,我用仅会的德语“党客训(谢谢)!”礼别,换得她的笑,将整个亮丽洁净而又豪华的大厅布置得更加迷人。
我走出来再看看那部雄纠纠的摩托,是有点忍不住,又走回去向这姑娘问价格,她又面向那年青用德语交流,再歉意的对我细细解释,说那是别人自有的,放在那里,不是销售,无法知道价格。我报之以愧,该耽误的时间被我耗尽了,再没有理由“撒赖”,我走出来掏出裤袋里的钥匙,远远一按,见车灯一闪。唉!只怪自己不能再回二十年,不然,非得将德语弄通不可,就凭她这里的名片卡上的Email,我也能….哼!不说了,谁叫我一晃,连老夫撩发的镜头也没有,我只有狠狠将车发动,一个急倒车就冲进公路,把后面的来车吓一跳。
前面路标指向(CENTRUM),那是贝格朵弗市中心,照姑娘的旨意和图画线路,我得穿过去。这是个幽静的小市,绿色密布,树林掩映小楼,街市矮矮的房屋和洁净的路,磬蓝的天空,让人觉得居住这里又比汉堡略胜一筹,德意志人真会生活,不得不令人叹服。 路上车辆很少,行人不多,偶尔一两老人骑车在道,我按下窗玻璃,慢慢的驾驶游览,注意路标上的KZ-Gedenkstatte Neuengamme,好在每出交叉口前都标有,我不至于再迷惑。
开出市区,见到绿色更加茂密的田野,小鸟凌空,农舍别墅,旷野如迷,浑然美景的逼真油画,被上帝做得天造地设,鬼斧神工,德国真是好地方。此时风和日丽,艳阳微微,树林徐徐,深灰色的泥青路传阅舒展的环野,几屡淡淡的云笑嘻嘻的调皮在空,令人心旷神怡,真叫我开快车不是,慢驾也不愿,沉醉的心情,说不出的甜蜜,一种莫名其妙的庆幸让我不知身在何处。呜呼,此乐何极,此乐何须?我实在不知。
路标指向一座小桥上,再过去又是三处分道线,幸好集中营的牌子引导我直往前走,我以为离开城市就会到达,但农家的小舍希希疏点,开过一路又是一弯,曲曲弯弯,绵延不尽,怎么还没有呢,我有点把握不住了,看到前面有家汽车修理店,忍不住停车一问,说前面就是,好,只要路径不错,我又专注前方,再驾驶大约五分钟后,至于再见到一块指示牌,从林阴密布的道出去尤见开阔,只见两排红砖楼房,长长的对立在一片空旷的平坝上,环绕的是路边草复的水渠,两座小小的岗亭似的铁架结构的屋子相对一道阑干和铁网门,里面是大如十来个足球场的水泥地,间隔有一尺高的垒石块,整整齐齐,间隔均匀,象设计师图纸上画出的长方形框面排列,远远看去,不知道是培养品种的鱼池呢,还是要修建大楼的规则基础。我把车停靠在路边有P牌的全空位,怎么没人“观光”?我觉得纳闷。
我将车后盖按起来,从提箱取出几张磁盘,插一块进入我的老数码相机,挎在肩上,取一瓶饮料塞进去牛仔包,就漫步进去,走在门口,我立即拍摄几张,将KZ-Gedenkstatte Neuengamme,字样的解说门牌照进去。也想为自己留影,周围一看,仅有个老太站在附近几十米处的车站等车,她正看着我,慈祥和悦的目光,让我立即走过去求她帮助。这位德国老太身穿彩花的连衣裙,手上有个小包,她只能说德语,明白我的意思后她接过相机看看,随我告诉她按钮位置,就跑远站好,就那么一下,她笑起来,我疾步走去接过来立即回片看她拍摄的状况,觉得图面有点歪斜,再对她比划,她又笑笑点头,如此这般“依样画葫芦”,我看第二张不错了,连连给她几个“党克训”,让她更加欢乐。我招招手,她也招手。人啊,无论什么种族,还是容易融洽的,我欢快的信步转向里面。
走进去看,巨大的场地让人觉得渺小,远远靠近楼房有一队人往楼中的门进去,看样子象学校学生在参观,可能有人解说,我何不混在里面听听,想来就加速的走,穿越那修葺的平地而起的垒快,边缘是用铁丝网加固环围,平整,里面是碎块砖石,面积似有校舍的办公楼般大小,只是非常的规则和等边的间距,令人有点不解,每片铁丝网上有块解说石牌,上面有英语和德语以及犹太语三种文字,解释着这片碎和砖块曾经是什么楼房,关押过多少人,何地抓来,战俘或犹太人,年龄状况等。难道那就是曾经的集中营建筑被捣毁之后的存列遗迹么?相对的两座长长的楼房色彩清爽,整体的看这片,和集中营牢狱的感受一点也不配套。我边走边看,穿越其间,赶往楼房去,那里面一定是展览室了。
当我走进大厅,的确如我想象的那样,那里有玻璃橱窗,几个大孩子和一群小孩子稀稀拉拉散步在一间间的有教室般大的展览厅,白色的纷墙,清爽的布置着柜台里血淋淋的历史,犹太人曾经的竖条纹的囚服,牢狱中的生活器具,做苦工的推车,挖锄,绳索,碗勺,鞋,床铺,死者生前的照片,留言,逮捕前的家人合影,犹太人的六角徽章,我看到唯一的刑具是皮鞭,和我曾经见到重庆的渣滓洞,白公馆里的匠心布局的地狱状况大相径庭。橱窗里解说只有犹太语和德语。不过,每台橱窗边都设有一台电视录像实况拍摄当事人幸存的描述,荧光屏下一块台面上有语言选择按钮,这里倒可以听英语,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曾经读过的书中都有这当事人写的传记,此次只顾专注于橱窗里的事物,不时拍摄,偶尔和这群孩子们摩肩接踵,游历其间,大家都安静无声,默默的看和想,将这栋大楼里神秘的气息探索。一个个的为什么在我心底浮现。最让我关注的是犹太人的床,用的是麻布裹草为垫,一上一下,严实牢固的单人连铺,让我回忆到我曾经在牢房里的炕板,相比之下,我倒是该羡慕犹太人的待遇,除了要进炉子“消毒”以外,我看没有那点比我们的待遇差,真该让我那“当代神曲”里的监狱长来看看,免得他琅琅上口的“人道主义”对我们说得天花乱醉。人类的罪恶为什么会这么“巧夺天工”,把折磨二字写得“尽善尽美”。我看看身边的德国孩子,不知他们看了,幼小的心灵里会怎么看待先辈的行径,但人家毕竟是这么的教育下一代,而我们呢,我不想说欲盖弥彰这个不愉快的词汇了。
漫步的走着,看着,我不由上到二楼,这是仅有的上层,也是一间间厅室里的橱窗和画片,收集的残存旧物令人思索,触目惊心的感受,让我想罩人聊聊。正想到此,厅室的通道来了几个小小的学生,看年龄不过十来岁,稚气的脸上没有了童贞的欢跃,严肃和静穆的气氛让孩子也快长成似的。一个高高的年青人操手胸前,随步在孩子旁边,我们相对一看,淡淡的笑,让我冲口就“哈罗”一声,他回之也然。
“这些都是你的学生吧?”我向他发问了。
“是的,他们都是初级班的孩子,现在是假期中,来人少,便于带他们来看看。”
“平常人多吗?”
“当然,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时候还挤满了人。”
“这么说,你们的教育课程里有这内容了。”我不觉意外,但还是想这么问。“这里就关押犹太人吗?”虽然见过路边的标牌解说,我仍然想提此问让他解释。
“不全是,比如俄国的战俘,我们自己国家内部的SS(党卫军)被军事法庭审判后也送来此。真怪呀…..”他表情有点激动,眼睛张大的说:“听我们的长辈说,那年头,见到被送走的犹太人,一车车的出城之后就再没有回来,就这么去呀,去…..怎么大家都想不到为什么!”他迷惑的表情随之比划手势,好像汉堡车站就在窗外,如流如注的人们扶老携幼排列到死亡列车,徐徐烟雾,阴霾沉沉,一幕幕的历史,恍然间通过室内的景物展现在我面前。恐怖、像密布的黑云覆盖了德意志的胸怀;暴政、如浩淼的洪水淹没了日尔曼的良心,一个走火入魔的民族,谁也不能挽救,那付出的代价之惨痛,真是恶有恶报也。
“是的,要记住这段历史,不应该忘却。仅仅是道歉和赔款还不行。”老师坦然的说:“当年战火纷飞,这里曾经被英军轰炸过,那是他们的失误,为此死了些犯人和卫兵。”他那么的平静自然,让我惊异中不由得敬服。
“唉!要是日本能像你们这样,就好多了。”
“他们是用过道歉的语言,但做得太不够,太不应该了。”
我也知道日本的道歉,那是半遮面的假惺惺语言。说对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的道歉,我又迷惑起来。日本不给我们道歉,那么我们对南韩不道歉,对越南和柬埔寨不道歉,对新疆,对西藏,对我们这代被活生生的陷害的整个青春,也不道歉,连文革如此惨烈的历史都要遮掩,最基本的一个简单的博物馆都没有,对吗?自己干的罪行不道歉,却斤斤计较别人道歉,不能正己,焉能正人,古训不遗!吁欷兮!道歉难哉,岂有日本,我们整个亚洲民族和国家在历史上干的丑事,何曾想到对人对己的道歉!我连想也不敢想了,还是于德国老师聊聊的好。
这老师很健谈,对我指着除外的石块片垒说,那些都是曾经的牢房,因为部分被炸毁成废墟,就收集来堆砌,能收集到的东西都成列在这里。我笑笑对老师说:“其实,我的看法,就保留那样的旧舍,即使被轰炸,作为实况展览也好啊。不过,我知道柏林里就有这样的例子,那座被空袭的弹片”削了半截的教堂,就是市民不许政府毁掉,让其保留来永远纪念。”
他笑笑,也觉得不解。
待续
2005-7-7 早上六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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