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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哉,“见庙磕头”──悼念陈逸飞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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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天翁 [博客]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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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伤哉,“见庙磕头”
──悼念陈逸飞先生
信天翁
昨见大郎悼念亡友同窗陈逸飞先生的文字,是悼亡,也是自悼,寥寥数语,说出了整整几代人的悲剧,哀婉悱恻动人,却又透出为国家、为民族的宏大悲哀,读来泫然欲涕,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我与陈先生素昧平生,又丝毫不懂艺术,本来没资格撰文悼念,不过余文拨动了我的心弦,不能自已,不得不发为心声。
不少人讲起陈先生生前的风流韵事,对亡者人品似乎颇有不屑。我觉得这没太大意思。大艺术家从来如此,毕加索的情妇,少说也有一个连,直到70多岁他还扔下固定情妇,和一个妙龄女郎私奔。而且,那老小子乃世上第一混帐东西,吝啬超过了葛朗台,从来不给情妇钱,哪怕情妇为他生了孩子,也弃之如敝屐,分文不给,让人家去自行谋生。女人都是爱上他的才而不是他的财,献出花容月貌,自己挣钱养家糊口,换来的却是终生心碎。
法国大雕塑家罗丹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生前穷愁潦倒的大师如疯子梵高之外,凡生前成名的大师,无不多有绯闻。人性本来如此,何足为怪?一旦成名,自然会被大批真心倾慕天才的淑女包围,又有几个血肉生灵能通过这种考验?说句让大郎生气的话,如果他和陈同窗一样成功,难道又会好到哪儿去?罗马尼亚谚语说:“机会造成贼。”
所以,似乎可以说,大师级人物早就超越了这种世俗标准。评论艺术大家的依据不是人品而是艺术成就。孔子是圣人,可他老人家画过什么杰作,小子愚昧,还真说不上来。
这就是大郎为他的亡友最感悲痛的所在:据他说,陈是不世出的天才,艺术家所谓“感觉”第一流,有如神助,余相形见绌,瞠乎其后,只能哀叹“天不佑我”。
我虽非艺术家,却也知道他说的“感觉”是什么意思,那是艺术家最可贵的天赋,并不限于绘画而适用于所有艺术领域。天才与庸才的区别就在于有无这无从捉摸、难以言状的“感觉”上,那完全是天生的而不是后天训练所致。后天训练只能赋予技巧,帮你把这感觉释放出来。但若你本无感觉,则技巧再精到也只能是匠人,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陈先生据说就是这种具有百年难遇的“感觉”的天生艺术家,本来可以充分释放他的天赋,为中国建立一个画派,可惜他却信奉“见庙磕头”的人生哲学,成了个机会主义者,不像屈原那样在艺术的道路上矢志不渝,九死不悔,上下求索,却让他那不世出的艺术感觉始而为“金训华”扭曲,继而为金钱亵渎。世间于此多了个毫不足奇的富豪,中国却少了个画派。
这就是最令大郎伤心断肠之处,他那文字就是当代的《伤仲永》,伤阿飞更伤自己,每行字似乎都在无奈而绝望地呼喊:“如果上苍把他的秉赋给了我!”
给了你,便如何?难道阿飞不知道珍惜自己的感觉?谁愿意去“到处掘坑乱开矿”,为迎合政治需要制作廉价招贴“金训华”?如果不是在大陆穷怕了,谁又愿意砸了缪斯的神坛,改供赵公明爷爷?如果阿飞生于钟鸣鼎食贵族家,从小视钱财如粪土,难道他还会如此暴殄天赋?
陈先生的悲剧是整整几代人的悲剧。从大郎那代到我们这代乃至我们下面的“小三届”,甚至所谓“新人类”,谁不是浪掷青春,透支生命,到处开矿乱掘洞,到最后落得两手空空,徒呼负负?大郎如此,我如此,我那国内的丐帮兄弟更如此,就连许多出国来为了谋生,忙着“见新庙磕新头”,放弃专业去追赶时代新潮流的新生代,又何尝不如此?
陈先生算是幸运的了,他毕竟还在自己喜欢的行当里折腾。区区不才,终身却在深恶痛绝的城隍庙里日日相对判官小鬼,直到超人的耐受力终于因金属疲劳而断裂。但我也算幸运的了,当年我中学的好友才气十倍于我,却只活了20个春秋。蓓蕾未放便给无情地折了枝,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残忍不公的事?
说到底,可悲的不是“见庙磕头”,不执着地坚守自己的事业追求而去做机会主义者,可悲的是社会逼迫你去做机会主义者,更可悲的是连机会都没有的社会。正因为咱们原来那个社会正是连机会都不给你的黑暗社会,从那种社会逃到 the land of opportunities 的天才们,才难免抓住第一个机会便变成机会主义者。
巨星陨落的轨迹辉煌夺目,更显出了苍穹的黑暗。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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