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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所谓“思想交锋”和“道德批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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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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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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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论所谓“思想交锋”和“道德批判”
芦笛
其实这是老话题了，我为此写了起码不下十篇文字，但刚才看了云儿的帖子，我发现甚至连她都不明白“思想交锋”是什么意思，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咱们需要“清浊合坛”。
国人对“思想交锋”的理解，其实也就是“文化战争”的意思：两派摆开旗鼓，擂鼓三通，呐喊着冲上去，和对方捉对儿斯（厂斯）打，目的是彻底驳倒对方，向大众证明自己的正确和对方的错误。这也就是我党最拿手的宣传战。如果要心平气和地讨论，那绝对只可能在自己的阵营之中。和敌人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的，无法求同存异。
很少有人想到，驳倒对方其实根本不是思想交锋的目的，和观点不同的人辩论，其实是为了开拓自己的思路和视野，发现自己视野中的盲点和思路上的破绽，由此刺激自己去想平时独自沉思或与同好交流时绝对想不到的东西。所以，和观点相反的人进行思想交锋不是为了歼灭或说服对方，而是让自己获益。
这点小感悟还是马师弟启发的结果。如果从《华夏文摘》算起，我和他在网上断续打斗大约有８年之久了吧。我是他的天生克星。只要他来惹我，没一次不被打得鼻青脸肿，悻悻而去。这话是不是吹牛，马师弟就在这里，诸位不妨向他求证，嘻嘻。
如果我要进行为我党发明、由“民运”人士及其同情者薪火相传的文化战争，老马乃是我的天生的反面教员──用他这个活教材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和对方的荒谬是再顺手不过了。但吊诡的是，老马恰是让我认识到了思想交锋的益智作用的第一人。
这粗浅道理，我已经在《五谈马悲鸣现像》中说过了：
“老马的价值，也正在他奋勇出来做众人‘屁股上的疼’上。马现象
的价值，不在于老马洞幽烛微，剖析中国的历史和现状入木三分，而
在于此人专门跟主体舆论唱反调，因而在客观上形成了一种非常难能
可贵的‘反者道之用’的清醒剂。
这里请允许我举例来说明这是怎么回事。老马最惹我愤怒的一个论调，
是矮化甚至丑化抗战，甚至以‘文人不会数数，多数了一个零’为理
由，武断地把中国在抗战中的估计伤亡人数缩小了十倍（他也用这一
招缩小过斯大林害死的苏联人数）。为此他还发明出什么‘杀人工作
量’论、‘性别失调论’、‘死于战祸总人数＝战死人数＝被屠杀人
数’论、‘战争为瞬息完成的人命兑换’论、‘战胜日本＝打光日本
人口’论等荒诞不经的谬论来。
在我这么画龙点睛地总结之后，只要有点常识（＝１８岁前的偏见）
的人都能看出这些谬论实在荒唐。要驳倒它们，真是连小菜一碟都算
不上。可惜，中国知识分子里有常识（＝１８岁前的偏见）的人实在
没几个。所以，直到老韵出来驳他，老马一直挟此论横行天下，众人
居然奈何不得，想来实在令人悲哀。
但我的轻易取胜却让我堕入更深沉的悲哀。我想了很久很多。我想，
老马的错误一望即知，然而，我可以驳倒他的论据，但我还是无法驳
倒他的论点，因为我毫无可靠的数据，来证明中国确实就是死了这么
多人。咱们有这么多的仇日志士，甚至有人在《华夏文摘》上叫嚷他
此生活着的目的就是杀日本人，杀一个算一个，杀两个算一双，可就
连到底有多少人倒在那场民族圣战中，居然就没人想到去查个水落石
出！中国人对同胞性命的轻贱，简直是令人气短神伤！
接着我又想，如果不是老马这么出来胡说一通，我这辈子大概只会对
官方媒体报出的数字信之无疑，决不会想到那是闭着眼睛瞎蒙。我驳
倒老马的光荣在哪儿呢？在本质上，为人民普遍接受的‘四千万’和
老马瞎蒙的‘两百万’、‘四百万’同样毫无价值。前者的作法甚至
比后者还更恶劣──老马好歹还给出了他瞎蒙的‘论据’，让明眼人
一望即知其荒唐，而媒体以官方权威推出的数字却从未给过出处，让
你连怀疑都无从怀疑起。一个堂堂大国，对这种全民生死大事的态度
竟然如此混帐，而且，在老马之前，竟然从来无人发现这个问题，咱
们这种国家，到底有何面目立于世界各民族之林？！
这还不是我的发现的最令人断肠处。我想，我过去虽然写了《谎言之
邦》，其实根本没把话说到点子上。全民撒谎，其实不光是专制制度
下的生活方式使然，而与民族的愚昧传统分不开。在绝大多数情况下，
支配咱们心理活动的不是冷静客观的头脑和不惜一切代价忠于真实的
精神，而是压倒一切的义愤。因为咱们恨日本人，所以伤亡数字说得
越大越爱国；咱们恨老毛，所以大饥荒的死亡人数说得越大越解气；
咱们恨老邓、李鹏，所以六四死亡人数估计得越高越壮烈。
这样做妥当么？为什么除了老马、思云等寥寥数人，就没有谁出来问
过自己一声？中国不乏‘舍生取义’的英雄志士，所以咱们有骂贼而
死的颜真卿、方孝孺，却从来就没有出过哥伯尼、加利略、布鲁诺那
种舍命求真的知识分子。舍生取义人人赞颂，舍命求真却要遭大众唾
弃，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道理？难道世上有脱离了‘真’的‘善’？看
来咱们就是这么认为的。全民族奉行的其实是一种‘舍真求善’的哲
学，而正是这种荒谬的哲学支配着从中共统治者、海外民运人士直到
普通民众的许多政治言论，构成了‘谎言报国’的基础。
要看出这一点，读者其实不必走远，到楼下去看看网友驳随便先生时
引用的那段胡平语录就行了。剥去那些貌似高深的话语装璜，那段话
其实是说，骂中共就是正义的，骂民运则是为虎作伥。胡先生没有回
答的是，what if 骂中共的话是谎言，而骂民运的却是真话？其实，光
从那段话就可以看出胡先生的答案。根据作者的思路，在对骂作出判
断时，重要的是看它的功利效果，是看它的‘善恶’，而不是看它的
真实程度。胡先生此说其实毫不新颖，年轻时苦读过毛著的人，一眼
就能看出它来源于《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可问题是，‘善’其实是一个人言言殊的价值判断，一般由社会共识
人为确定，而‘真’则是一种客观存在，并不以主观认定为转移。例
如一场战争到底是正义还是不正义的，交战双方必然各执一词，但到
底是谁先打第一枪则是个不可扭曲的客观事实，在战争中死了多少人
也是一个不可改变的客观事实。如果因为主观上的价值判断，就去歪
曲客观事实，任意吹胀或缩小它们来为‘善’的目的服务，则那种善
一定是伪善（＝善）。文革中的冤假错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为了
‘解放全世界人民’这个‘至善’目的，我党将捏造出来的罪名强加
到无数‘阶级敌人’头上，这种作法，和我们夸大日本侵略和大饥荒
造成的死亡人数，究竟在本质上有何不同？
正因为西方人看到了违背真的善决不可能是真正的善，所以人家才出
了那么多甘愿献出性命去维护真实的志士，而大多数中国人今天，无
论政治观点如何，在毛共害死糟践了那么多无辜牺牲者后，居然就还
是看不到人家中世纪时就看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老马出来折腾这么
一下，就连老芦也不会去想那些问题。唉。
光从这点上，我看咱们就需要老马那种‘屁股上的疼’，因为屁股疼
得坐不下去，躺不安宁，咱们这个一贯感情用事、不会用脑的民族或
许会给逼得设法注意到引起那疼痛的病因。”
如果清流们看了上面这段话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我give up，因为本人并没有受聘作诸位的西席老夫子。
另一个问题是道德批判。众所周知，无庸置疑，随便否认世上有道德存在，强烈反对道德批判。无独有偶，在我推出《犬儒篇》之后，淮夷也上贴否认道德存在，认为只要有法律就行了。
其实我早说过，如果彻底否认道德存在，那么咱们连最简单的褒贬都不能作，因为说某人“好”或“坏”本身就是道德批判。因此，凡是持此种论调的同志，不打网战则已，一打必然陷入自相矛盾之中。谓予不信，请去看最反对道德和道德批判的随网的打架帖（不包括他的正经文字），绝大部份都是道德批判而不是什么根据“事实和逻辑”指出对方的硬伤和软伤。
像随网这样否认道德存在的人当然也不是毫无道理。传统文化和党文化的最严重的流毒之一，就是以政治立场作为道德划线。令人悲哀的是，许多人在道德上抨击随网，并不是因为他的网德恶劣，而是因为他“凡共必赞，凡美必反”的政治立场。其实他比起许多批量生产粪帖的清流如高寒、刀客、Alpha Q 等人来，简直可以算网上圣人了，否则早就被视他为眼中钉的前斑竹０７和１３割了无数次脑袋。可迄今为止，他还没给封过名，可见他的“合法斗争”的弓马之娴熟。
所以，请清流们公平地说一句，在他此次违法乱纪诽谤普通公民丁教授及其儿子的事件之前，诸位对他的道德批判，究竟是针对他的政见，还是针对他违反社会公德的行为发出的？如果诸位真的讲究良心，那恐怕不得不承认是前者吧？我记得当初茉莉高寒等人围攻他，开口闭口就是指责他“为专制辩护”，好像没有别的“丧德”事实作论据吧？如果有的话，敬请诸位赐示，谢谢！
如果拿不出事实证据来，恐怕诸位就得承认，诸位的良心其实也就是我党讲的“政治觉悟”，只要政治立场“正确”，哪怕是高寒那种化身千万，使用层出不穷的市井滥话痞话，以一人之力几乎搞垮了整个论坛、并刺探网人隐私，长期多次反复嘲笑癌症患者的好汉，是兽医出身、离开动物名称便不会说话、开口便问候网人高堂的刀客，是以京油子的下流话辱骂网友的Alpha Q，是向FBI举报爱国愤青的牛乐吼，还是公开在网上触犯所在国法律、造谣诬蔑网人并进行触目惊心的政治陷害的yqy和NOEQ（No IQ, either），全都是良心大大的好的好同志，是不是阿？
如果诸位真的同意以政治立场作为道德标准，为此“清者自清”，以离开此坛表示自己绝不与邪恶同流合污的决心，则老芦一定大张旗鼓地欢送，毫不觉得可惜，因为无非是走了些毛共党棍子。这种人在国内漫山遍野都是，有什么可稀罕的？
总而言之，还是我说过的那些老话：世上当然有道德，有良心，虽然人言言殊，但文明社会仍然有共识，那就是公民都必须遵守社会公德，不要干出伤害他人的事来。坛规也就是根据这社会公德制定的。如果谁违反了社会公德，当然别人就可以对之进行道德批判，但道德批判必须严格指向违反社会公德的行为，而绝不能是网人的言论以及该言论反映出来的政治立场。
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我才严厉批判了上述那些“清流”辈违反社会公德和坛规的下流行为，也强烈抨击了随便网友最近造谣诬蔑中伤普通公民的违法乱纪行为。我不同意他的拥共立场，但我坚决捍卫他的言论自由，如果他违反社会公德和法律以及根据它们制定出来的坛规，我支持网友对之进行批判，但我坚决反对针对他的政治主张进行道德批判。如果有谁想对本网站施加压力，要求网站设定具有选择性政治标准的坛规，则老芦只要在这网站呆一天，就绝不会坐视本网站屈服于这种压力，改变海纳百川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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