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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从周恩来公款请客说开去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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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从周恩来公款请客说开去 (1306 reads)      时间: 2009-2-16 周一, 下午10:57

作者:芦笛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从周恩来公款请客说开去


芦笛


读尔建先生的《吴国桢与周恩来的交往》(《温故》卷二,89-99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一文,谈到周恩来公款请客一事,颇有意思。

据该文介绍,吴国桢小周恩来五岁,两人是南开中学同学,但周只高他一级。在校时,周与他和另一位李姓同学非常要好,情同手足,周曾提议三人效桃园故事,结拜为兄弟。但李姓同学是三代单传的独子,李父以为结拜不吉而不同意,于是终未结拜。但少的也就只是换帖拜天地而已。为了表示特殊情谊,从此三人改用彼此的字称呼对方。后来周毕业后便到日本去“留学” 了两年,因五四爆发回国,折腾了一年多便去法国“勤工俭学”,就此成了职业革命家,终生什么学问都没有。

吴国桢则在南开毕业后考入清华,清华毕业后赴美留学,获普林斯顿大学政治学博士后归国从政,先任侍从室秘书(老蒋的侍从室有点像中共中央办公厅),以后又先后任汉口市长、陪都重庆市长、上海市长,均为党国高官。国府播迁台湾后,吴任台湾省主席兼保安司令,后来与老蒋闹翻,于53年去美国,在美发文章丑诋国府,引起和胡适的冲突。这事已在我的旧作中介绍过了,不题。

异姓兄弟走上了相反的道路,可见环境对人的模塑作用。周恩来去的是日本和法国那种烂国家,20年代两国的社会主义思潮都甚嚣尘上,没学问的愤青如周辈当然要变成职业革命家,而吴国桢去的是理性的美国,难免被熏陶为自由主义者。但这还不是两人的最大的区别。

却说吴国桢回国后,1927年某日曾在上海法租界电车上遇到周恩来。周化了妆,但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曾经朝夕过从的兄长,便过去相认。周见他走过来,便迅速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吴知道他不想认自己,但又想周或有急难,自己岂能坐视?于是便挤到他身边,低声呼唤:“翔宇!翔宇!”周却说他认错人了。正在此时,电车到站,周便立即跳下车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吴国桢无法理解周这种无情反应,故终生吃不准他遇到的到底是不是周恩来。老吴运气好,从未在我党手下讨过生活,所以才会有这种疑惑,其实这反应在周再自然不过,盖共产党人从不相信有超阶级的感情。他与吴国桢既然在政治上异路,那就只能有阶级仇恨,决不能丧失阶级警惕,麻痹大意,指望吴会出于不存在的超阶级感情,在他陷于危难之中加以援手。他自己就是这样对朋友甚至同志的。就连贺龙走投无路之际来投奔他,他都有本事巧妙诱捕,何况是阶级敌人吴国桢?

吴国桢第二次和周恩来见面乃是1938年的事,其时国共合作,老吴在汉口任市长,周恩来则在国府中任高官(国府军委会政治部副部长)。一日周登门造访未遇,留下了名片。吴乃回访,见到了周。两人见面一边呼喊着对方的字,一面紧握对方的手,然而周却什么话都不说。“旧”社会规矩很严,兄长不说话,弟弟就不能先开口(这一套现在的人大概都不知道了),吴国桢当然免不了这套传统道德,但久等恩来都毫无开口的意思,只好开口问安,并问他住地是否合适,是否需要帮忙,等等。周很简略地作了回答,毫无往昔的亲热,接着又陷入沉默。吴只好告辞,告辞前提出要请周恩来吃饭,其他闲人一律不请,只请南开旧日同学。周答应了,商定了日期。

吴回家与太太商量请客的事,太太提出,汉口最贵的酒席是36元一桌,最好的厨子是银行公会的厨子,既然是老同学而且是异姓兄长,当然只能是这种安排。但太太旋即又说,不行,共产党天天骂国民党贪污腐败,我们这么请他,岂不坐实了你官僚阶级买办阶级的罪名?两人最后商定,就去市上叫一桌16元的廉价酒席。

周和其他老同学如约而至,将那廉价酒席吃得涓滴不留,连酒都喝光了。走前周恩来提出要借用吴宅回请,酒席则由他负责,不需吴太操心。

到了那天,周请来了全汉口厨艺最高的银行公会的大师傅,做出了最昂贵的酒席,上的是陈年上好的花雕。客人吃得非常惬意。某位同窗段观海(据说当时是国府外交部秘书,后来升任某国大使)因问道;恩来,你这酒席是全汉口最好的,我知道是36元一桌,加上这美酒,共约50元,请问你的薪金是多少?

周答:五块钱。

大众惊问:那你怎么付得出这桌酒席钱?

周笑答:这钱由组织出,组织批准我用这钱请你们。

段观海因把周缎子狐皮袍翻了一翻,说,此乃上好的狐皮袍,价值可到百元,难道也是组织供给你的?

周答:是的。

他进一步解释,他们是共产党人,共享一切,他个人什么都不占有,由组织供给他需要的一切。

段观海不胜羡慕,笑道:如此说来,我也可以做共产党人了!

这就是人民的好总理公款请客的小故事,材料完全来自尔建先生的大作,只是我懒得抄书,改为转述,但自问并无失真。至于尔建先生抄自何处则未交代,想来是吴国桢的回忆录吧,但基本事实是可信的。我党的外交就是统战,而统战无非就是请客送礼拉关系那一套,何方先生早在《我在外交部的日子》中披露过了。周恩来在国统区搞统战,用公款请客乃是工作前提,用我党的行话来说便是“革命需要”。

那位说了,这又有什么稀罕的?民主国家也同样用公款请客,难道国宴花的不是纳税人的钱?没错,可惜周恩来请南开同窗吃饭并不是公事而是私人联谊。正因为此,吴国桢贵为汉口市长也不可能动用公款请同学吃饭,只能自掏腰包。

所以,好总理用公款请客,是革命需要;吴国桢用私款请客,就是贪污腐化,这就是我党的逻辑,简单明快。只是不知道我党为何现在要把公款请客当成贪污腐败加以整肃?一年吃喝几个亿(几十或几百个亿?待考),难道不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传下来的优秀革命传统?而且,如今的贪官请客送礼,有的还是为办公事添加“润滑剂”,并不是周那种宴请同学旧好的纯粹私人活动。说起来,现代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公款请客,比老一辈好像还更符合“革命需要”些。

有的人痛恨现代中共的腐败,却不知道那是毛共土匪哲学决定的,那哲学已由好总理充分阐述了:他们是共产党人,共享一切,他个人什么都不占有,由组织供给他需要的一切。好总理只是忘记解释该组织的经济来源。如所周知,该土匪组织并未开办什么企业,亦无什么基金会,金钱当然只能来自于抢劫。至于抢来后该谁用则由“革命需要”决定,而“革命需要”又由个人的权力决定。于是社会财富的流动便完全由权力决定。

在人类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如此烂污的制度,它的特殊烂点,乃在于彻底打破了“公”与“私”的界限,个人可以以革命的名义霸占世上一切东西,而从理论上来说又并未占有什么东西。例如毛在全国各地大盖行宫,打破了中国历史上一切帝王记录,然而你却无法指责他是贪污犯,因为在理论上那些行宫都是国家财产,并不是私人的。如此巧妙的贪腐发明,当真也只有俄国人想得出来,绝不是中国惯匪们的简单头壳可以胜任的。

这还不是这种超级烂污共产制度的全部弊病。过来人都知道,我党第一次腐败高潮发生于72年之后。其时林彪“折戟沉沙”,被打倒的老干部开始被“落实政策”。那些人复出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十倍的疯狂、百倍的贪婪结党营私,大走后门,把子女统统从乡下调回来,塞进大学去,将七大姑八大姨统统塞到好单位去。当时的口号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而这种普遍现象在文革前还未见过,起码不是全党投入的轰轰烈烈的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

这发生原因再简单不过:文革的冲击,使得老干部们首次短暂地领略到了丧失权力的巨大痛苦。他们过去还没意识到,自己享用的巨大财富并不属于他们本人,而是属于他们手中的权力。一旦丧失权力,则立即就要变为一钱不名的真正的无产阶级,没有哪个凡人在享尽荣华富贵之后再跌到社会下层还能安之若素。因此,他们总结的教训当然就只能是趁手上有权,赶快把它用足用尽用烂用穿帮为止。

看看罗点点的《红色家族档案》,立刻就可以洞见这一点。罗家原来在南池子霸占了一栋屋主不明的豪宅,一切奢侈享受应有尽有。但罗一旦失去毛的欢心,全家立即成了无产阶级,什么都没有了。相比之下,刘少奇的子女还好得多,据罗介绍:

“有一次,我到刘少奇儿女们的家去玩。他们家在北京站附近一个新建的高层建筑的十几层楼上,在当时算是很漂亮了。不仅房间布局合理,他们的房子里还有非常贵重的家具,听说是他们外婆的,由于是私人所有,所以允许他们带出来。”(罗点点:《红色家族档案》,275页,南海出版公司,1999年)

刘家的住的公寓楼当然只可能是组织分配,然而有无豪华家具则是有无私产造成的区别。刘家有私产,因此哪怕少奇同志当了叛徒内奸工贼兼中国赫鲁晓夫,后代的日子也比毫无私产的罗家好过些。

这就是苏俄式官有制的可怕处:在一个常态国家,丧失权力绝不会同时丧失个人财富,盖这两样东西毫不搭界。据张铁生的弟弟张铁木揭发,伊朗前国王巴列维的私人财产高达200亿美元(据说那就是伊朗革命的正当理由,或是革命是巴列维逼出来的证明。我看即便真如此,老巴也比英国女王穷多了,为何英国人还不起来革命涅?建议铁木去煽动之),这样他即使下台也足够快活一辈子,没有必要拼死捍卫王冠。

无产阶级革命家们可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敬爱的林副统帅教导我们:“有了政权,就有了一切;丧失政权,就丧失了一切。”习惯了模糊思维的国人一般意识不到,他这儿说的“政权”不是regime(政府),而是political power (政治权力)。的确如此,无产阶级革命家们的一切富贵荣华都来自于手中的政治权力,一旦丧失这权力,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决定了中共政权(这次是regime了)的几个特点:

首先,无产阶级革命家们镇压起革命来,其凶残根本不是巴列维等老朽废物可以比拟于万一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丧失的将是整个江山,得到的只能是一条北戴河出产的贝壳项链,因此绝对不会容忍资产阶级革命家们变天。

其次,无产阶级革命家们理论上是无产阶级,不该拥有可遗传的私产,因此他们必然要实行世袭制,以便世世代代共中国的产。

第三,现代“变修”了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在理论上仍然是无产阶级,仍然缺乏财产保障,因此最痛恨的就是交出手中的权杖,在此之前一定要确保后代子孙乃至七大姑八大姨捞足捞够,在海外存入不下于巴列维的存款。

中国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烂污制度,而且是打着“解放穷苦人民”的圣战旗帜建立起来的,这原因我早就说过了:穷鬼比富鬼更贪婪,更残忍,更血腥,更反动,更野蛮,更烂污。这个事实明明白白地写在两千年的“农民起义”史上。因此,要纠正贫富不均的社会弊病,只能把穷鬼提起来和大家一边高,决不能让他们翻上来骑在大众头上,否则只会造出人世间最可怕最烂污的制度来。只是中国人太愚昧,永远不可能明白这简单道理,只会踏着前人的脚印走,越弄越厉害,最后弄出个穷棒子真的当家作主的好事来,至今无望结束。

当然我也知道,有的同志不管有多老,终生只会是愤青,可以炫耀的就是正义感,理性是木有的,所以说也白说。再说,愤青若是真绝了迹,只怕这世界要寂寞多多。所以,还是让愤青们继续愤下去吧。

作者:芦笛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上一次由芦笛于2009-2-17 周二, 下午11:31修改,总共修改了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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