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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标题:妻子的手 - 2004-5-31 2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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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妻子的手
芦笛
我常常握着妻子的手。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记得国内有个民谣说什么:“摸着妻子的手,好像左手摸右手。”尽管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无法理解这种心态。一块看电视的时候,我常常默默地握着她的手,心头只觉得平安喜乐,虽然就那么默默地坐着,但觉得心头的万千话语,就在这两手相握之际传了过去,语言反而多事了。有时甚至在开车的时候,我也腾出一只手来,这么默默地握着她的手。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刚好起来那阵,还没发展到更亲热的程度前,我也曾握过她的手。记得她惊奇地跟我说:你的手这么大,可十指纤细修长,跟个女人的手似的。怪不得那阵你们车间的阿凤劝告我,千万别跟你好。她注意到你的手很像女人的,跟《当代英雄》上的皮却林一样,肯定是个花花公子!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我笑笑说:是,我知道我的手很像女人的,这其实是从我妈那儿来的。她那才真是贵妇人的手。这大概是我身上最没男子气的地方了吧。不过花花公子也不是手长得秀气就能当的,得要有政治经济基础。我一个穷工人,有那条件么?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她不高兴了,说,你那意思是不是你有条件就会去作花花公子?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我又笑笑,说,谁知道呢?行了,别生气了,让我看看你的手……哟,你的手虽然小,还没我的秀气!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她乐了,说,没错,咱俩要能换换就好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后来就顾不上研究对方的手了。在恋爱和夫妻生活中,手大概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吧。大约有那么十来年的光景,我再没有意地握过她的手。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后来一家三口全出了国,我不过是个博士生,根本没有能力养家活口。于是她便找了个全日制清洁工的活。她在国内当文员,多年没有干过体力劳动,但有那无从跨越的语言障碍,不干清洁工还能干什么?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那天我回去,见她躺在床上,心里一惊:结婚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她没事躺在床上。赶快赶过去,只见她脸色蜡黄,额上冷汗涔涔,抓起她的手来,只觉得那手又冷又湿,脉搏又急又弱。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你怎么啦?病了?我吓坏了,半天才想起来问她。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她睁开眼睛,吃力地笑了一下:没事,我只是多年没干体力活,一时不适应而已,过一段就会好的,别担心。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这次例假,出血多了点,她依旧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女人造血能力强,这算不了什么。关键还是我好久没干体力活,给大锅饭养得娇嫩了,成了弱不经风的林黛玉了,真丢人。适应了就好了,你不信看吧。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她不同意去看大夫,说是这在女人算不了什么,要我别紧张,保证没事儿。次日她拒绝了我替她请假的要求,说是刚去上班就请假,一定会让人家开除了。她就这么走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妻子就这么打了好几年的工。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变了形,指节粗大,青筋突起,肌肉发达。有时她举起手来看看,笑笑说,你看,我跟莫泊桑小说《项链》上的那个女主人公也差不多,现在长的完全是劳动人民的手了,指头跟打鼓棒也差不多,手指都没法并拢了。要是光看手,人家一定会认为你是女的,我是男的。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我无言,只是默默地抚摸着她的手,那指节粗大,青筋突起,肌肉发达的劳动人民的手。 (海纳百川 www.hjclub.com)
打那以后,我常常在两人独处之时,默默地握着她的手,那成了我表达无尽感激、忏悔、愧疚和热爱的最高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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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感人的文章。想不到芦老连博士学位都是芦嫂供养出来的,代表芦老向芦嫂致敬!
顺便说一下,老芦似乎从来没提到过芦嫂的长相,很遗憾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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