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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魂断日本桥续篇:魂系世田谷(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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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博士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10/01 文章: 2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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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京博士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20点30分左右,奥多桑结帐后带着奥加桑先回家了。出了饭店,我和聪美回到车上,估计周素芬回家吃吃晚饭也差不多该忙完了,便提前拨通了她的手机:“我在昭和女子大学门口了,你呢?”
“噢,我刚吃完饭,那我现在就去,5分钟之内就能到,你在那里等我好了。”
果然不到5分钟,我就一眼认出了周素芬在附近寻找,大概她以为我站在某个地方,我赶紧下车叫住了她:“周桑,在这里。”
“噢,你开车来的啊,还有家里人?不方便的话今天就算了吧。”显然她看见车内还坐着聪美,有些犹豫不决。
“没事,没事,就我太太一个人,我喝了点酒不能开车,上车吧,田园都市线的车站附近应该有咖啡馆的。”
我替周素芬拉开了后车门后,重新坐回助手席,聪美对周素芬点点头介绍了自己,我替聪美调整了一下GPS,让她往车站方向开,周素芬说:“前面是国道246号和3号线的分歧点,南面有个Lumine百货店,里面有咖啡馆的。”
要说这一带,聪美应该是比较熟悉的,却倒过来让周素芬引路,可见中国人在陌生地方顽强的生存能力非同一般。我们尚未谈论正题,因此在车上我用日语问周素芬:“这一带地价很高的,你怎么会住在这里的?房租很贵的吧?”
“我男朋友一开始是国内公派来日本留学的,以前住在后乐寮,转为因私护照后就在这里租房住了,我也就自然而然地住在了这里。”
“噢,那你男友来日本时间也不短了吧?”
“比我早3年来日本的,不过没有你长哦,”我们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随周素芬来到一家咖啡馆后面对面坐下,周素芬才惊讶地说:“一直听佳代子说你夫人很年轻的,果然呢。”
我也不否认:“她叫聪美,你们应该是大学同级的,她也是今年大学刚毕业。”然后我告诉聪美,周素芬是大东文化大学的,跟她一样是学文科的,但是现在却是搞IT技术工作,聪美连连惊呼周素芬了不起。
“聪美不怕吃辣的吧?周素芬是中国四川人,正宗的四川料理可辣了,日本人人皆知的麻婆豆腐就是四川的名菜,不过真的到了四川吃麻婆豆腐,我估计你肯定吃不消,呵呵,那个辣啊,让我们这种平时虚伪地说喜欢吃辣的人原形毕露哦。”
周素芬被我的介绍搞的有点急于辟谣:“也没部长说得那么吓人的,四川,尤其是我们成都,小吃很多的,不仅仅是辣啊,欢迎你们有机会来成都玩呢,我可以带你们去吃很多好东西哦。你夫人也是文科毕业的?”
聪美大方地说:“是的,我是青山学院大学的,读的是法国文学。”
“噢,好棒噢,法语很好听的,那你法语一定很流利的了。”
我代替聪美回答:“她大四在巴黎留学的,前不久还带我去了一次法国,法语的确不错,不过周桑你现在在日本,还是不要三心两意,脚踏实地的把日语搞得再炉火纯青些吧。”
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周素芬和我要的都是冰咖啡,我替聪美要的是热咖啡,聪美说:“你们用中国话谈自己的事好了,不用介意我的,如果需要的话,再说日语,我不懂中文的,请周桑也不要顾虑,要是高桑能帮助你的,我想他一定会想办法的。”说完,聪美开始翻看随身带来的一本时装杂志,不再参与我们的谈话。
我喝了一口咖啡说:“嗯,那就不必管她,你说中文好了。”
“部长,你在日本真厉害,我男朋友哪天要是这么有出息就好了。”周素芬依然有些小心翼翼,并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咖啡中加奶加糖,本来漆黑深沉的玻璃杯中顿时绽开了一朵朵小白花,立刻又弥漫起来,我很少这么喝咖啡,为了喝咖啡我宁愿只喝咖啡,不需要毫无自信地祈求其他的伴侣。
“这个简单,你必须先学会日本女性对待男性的很多优良品质的部分,日本女性的美是体现在谦让和忍耐中的,有时候并非都必须当场强调自己的主张,给人面子和留有余地能让你显示和积累一种内在的美,而不仅仅是靠模仿日本人外观的化妆服饰打扮,很多人来日本后外观可以变得跟日本人差不多,甚至比日本人还时髦,可是言谈举止就是达不到某种高度,这就是内涵的问题,我们中国人常说的素质也就是这个意思。”
“部长,我今天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日本人也有素质很差的,这点你承认不承认?”
“那当然,每个社会都是由各种各样的人构成的,人的脾气性格都不一样,人与人打交道有时候比做项目还难啊。”
“我知道你当年也是自费来日本的,又做过好几家日本公司,也一定接触过很多类型的日本人,各种各样的,不过我进了现在这个公司看见你好像很少管内部人事,基本上都是搞外交,本来大概我也不应该找你谈,但是看在我们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还是决定跟你说。”
“呵呵,我不管内部人事,只管外交?那也不见得吧,所有的人事,包括你研修结束后编入JAVA项目组,后来与佳代子做搭档都是我提议的啊。你不要以为我没有直接找你谈就是不管你,再说人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要考虑部里所有人的。不过你进来以后我对你的确不是很关心,这个我承认,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是中国人我想对你有什么特殊照顾之类的,我可是日本人中国人一视同仁的,我们部里采取的完全是能力主义考评。”
“部长,你误解了,我不是说因为我是中国人要你对我特别照顾,也不是对待遇考评的不满。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自从安排我做佳代子助手,都是些打杂的事务活,这个我没意见,我来日本也快7年了,日本公司里的女职员该做什么我也知道,再说佳代子那么忙,她有时候人手不够时也替来客泡茶端水的,我是说部长你不了解我的工作实际情况,要是哪天有人说我坏话,然后传到你耳朵里,遇上你想来直接问我还好,遇上一个不问青红皂白的上司,一次坏话听过算数,听了3次5次,假话也会当真,所谓人言可畏啊。”周素芬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我立刻觉得她的假设不是空穴来风。
在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佳代子和山田是我的左右臂膀,会不会是佳代子在周素芬的工作安排或着人际关系上有什么不妥的举动,而周素芬又知道我很赏识佳代子的,不便直接对我说,在我面前转弯抹角地暗示什么?
于是,我单刀直入地说:“周桑,我知道你找我谈是对我的信任,老实跟你说吧,我是这个部的最高责任者,无论是谁,我都不存在什么私人关系,包括你,所以你有什么疑问直接跟我说,我会妥善处理的,不仅仅是从客户那里接项目,为大家营造一个心情愉快的工作环境也是我的重要工作,是不是佳代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是,佳代子最近NHK的项目忙得不得了,几乎一直在外面,不过她不在时的公司内部业务我现在基本上都能处理了,你知道我喜欢搞技术,所以现在还是JAVA组的开发成员,是那个组里的中川太恶心了。”周素芬终于说出了人物名称。
“怎么恶心了?不会是上班说说下流话之类的性骚扰吧?我们公司可是有规定的,有这种事情肯定严惩的。”我对中川这个日本人有印象,比较活跃,年龄跟我差不多,JAVA经验丰富,是那个项目组的组长,周素芬编入他们组后,据说进步很快,中川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公司聚会时很会闹,不过也算一个正常的角色,日本人工作都很认真的。
“性骚扰倒不是,我进来才半年,现在除了跟他们一起做项目,还要做很多临时的事务,编程序我也是边学边干,谁编出的程序在调试阶段没有点错误的啊,他就每次说我,如果单纯指出错误,提出建议也就算了,一开口就说我什么都没干,好像我做的事不是十全十美的结果就等于是什么都没干,而且有些话还不是单独跟我说,座位只有几步之遥,故意发邮件给全组的人,好像因为我是中国人,就不能有一点错误,相反,组里的日本人也跟我一样调试程序,他们也是边查错边进行的,为什么只说我不干活?”
“噢,这件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你说的我也能理解,不少日本人比较死板,尤其是中川这种在我们公司里算比较老牌的社员,自认为自己资历深,一旦别人的做法与自己的习惯思维不吻合,而且又没有表示对他足够的尊敬和依从,他自然就会对你产生恶感,故意找茬,这种日本人我也遇上过,其实也不仅仅是日本,在中国社会的公司里也有这类人的啊,这就是与学校生活不一样的社会的复杂性啊。”我不断开导周素芬。
“这么吧,周桑,我这么处理你看看好不好,以后你每天工作的业务日报发邮件的同时也CC我一份,如果中川再有类似的邮件请转给我,另外我替你换个项目组,比如编入NHK那个项目怎么样?倒不是为了回避中川问题这个矛盾,我看你这里去NHK也很近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数学,NHK的项目都是与图像处理有关的,需要用到不少数学知识,那样你的人事关系也比较简单,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中川和佳代子两条指挥系统,你看如何?”
“嗯,我也觉得有时候无所适从,佳代子让我完成的工作和中川安排下来的东西,有时侯搞不清先做那个,他们自己脑子又都只有自己那块三分地,佳代子现在又经常不在,还不如我干脆完全跟她做算了,数学我不是很好,但我也不是很讨厌的。”周素芬显然对我的提议很满意,但我知道问题的解决还不仅仅是为她调动一下而已。
“周桑,你应该知道,日本社会有很多阴暗的欺负人的问题存在,比如电视里经常报道的校内欺负人,公司里也有,我们公司是否存在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有这种苗子,我一定会铲除它,这不是什么中国人日本人的问题,一个公司就像一个社会,是社会的缩影,建立一个明快健康的工作环境是企业发展和企业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所以中川的问题我会好好调查,妥善处理的,你的工作调动我尽快解决,调查的事只能等我这次中国回来后进行了。我后天有点私事要去中国1个星期,离开公司前,我会指示让你临时专心只做公司内部业务一周,正式的调动等我回日本再说吧。”
“谢谢部长,那我要不要把中川发过的那些邮件都传给你?”
“不必,中川的事跟你无关了,不要因为这件事把公司内的人际关系搞得不必要的紧张。我说过,我会妥善处理的,放心吧,必要的调查信息如果都在公司邮件内的话,我都能调出来的。”我自信地告诉周素芬,并补充说:“这件事你就不要在公司内对其他人再说什么了。”
“我知道了。那太谢谢部长了,我们中国人在日本也不容易啊,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的。”
“没必要过分这么意识国籍吧?日本人活得也不容易,其实活得容易不容易完全取决于自己嘛。有些事必须淡处理,有些事必须及时纠正,人的问题的难处就在于此,不能一概而论,所谓Case by case。”
周素芬说完了自己的烦恼事,其实她这件事也不过是轻微的公司内欺负新人,或许真的有因为她是中国人的因素,但是作为他们当事人双方的上司这种关系,我心里即使在某个方面赞同周素芬,但至少自己在言行上助长她民族仇恨是不明智的,虽然我的做法达不到中国人号称的“以德报怨”那种崇高境界,但是从公司人事关系处理上我认为没有必要无限提升到这种政治高度,如果中川的确是带有些民族国籍歧视的眼光,那么这也是他个人的精神世界贫乏落后的表现,否则作为一个日本人,按照他的逻辑,他在我这个中国人部长手下干活本身就是一种每天享受屈辱了。
“你喜欢时装啊,怪不得衣服好漂亮,很青春的,又有品位。”周素芬对聪美的服装开始感兴趣了,这才恢复了女孩子的天性。
聪美今晚穿的是一套我们一起去巴黎时购买的休闲时装,黑色精练的中长裤,配宽松的大尖领的西式紧身外套,巴黎的时装在小配件上也独具匠心,扣子,腰带,胸针都极其精致,浑然一体,饰物颇多,却又不让人感觉凌乱多余。
聪美抬起头看着我:“你们都谈完了?我吃个冰淇淋好不好?”
“好吧。”我发出特别许可,让服务员来,替她们分别点了冰淇淋帕菲。聪美见周素芬打量她服装,便拿出自己的名片给她说:“有空欢迎到我们店里来逛逛。”
周素芬接过名片:“难怪,你太太在银座开时装店的啊,那每天可以穿漂亮时装了。”
我纠正道:“哪里啊,店里的是商品,她穿的都是自己在外面买的,自己店里的商品根本不碰的,这可是商业道德,在日本违反商业道德是砸自己的牌子,别说银座,到哪里你都玩完了。”
聪美看了我一眼:“他说的没错,不过你们这个部长在公司里老是这么说教你们,讨厌不讨厌他啊?”
周素芬跟聪美一唱一和地说:“肯定讨厌,但是敢怒不敢言,”然后她又补充说:“不过,说老实话,他在公司里很少对我们说教,不大做恶人的,我知道上海话叫做门槛精,恶人都让山田副部长去干,我才知道我的人事是他在幕后策划的。”
“什么幕后?在公司的干部会议上我都是正大光明的提出的,你们不知道怎么能说是幕后,再说没有最终决定的事,哪个公司是随意宣布的?”
聪美笑弯了腰:“看他急的,只有这个时候,他比我还小,哈哈,我也会说上海话,不过只学会一句。”
“噢,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点惊讶,从聪美嘴里我连“你好”都没有认认真真地听说过,我也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教过她一句中文,包括数123。
周素芬问道:“你去过中国吗?”
“当然,我不仅去过,我们店里的一部分服装加工都是委托上海做的,今后还会继续扩展合作呢。”聪美开始吃冰淇淋,像久旱的秧苗逢甘霖那么满足的表情,那把精致的银勺正在慢慢地吞食洁白的冰峰的一侧。
“我会说,老好切个,比如,这个冰淇淋老好切个,我知道是非常好吃的意思,对吧?”聪美的上海话说得很生硬,我估计她也不是去上海学会的,一定是平时燕燕在日本教她的,不过人很奇怪,听到自己熟悉的家乡,那怕是五音不全,都会异常的亲切,此时的聪美在我眼中像另外一个人,有一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那种成熟和妩媚,或许我的生活真的被聪美全部占有了。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3月14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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