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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轴人”卧轨抗争抵制国企私有化纪实 (Z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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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庵居士 [博客]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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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襄轴人”卧轨抗争抵制国企私有化纪实
襄阳轴承厂地处襄樊市的“古隆中”地区,风景优美,二十多年前一大批年轻人怀着建设祖国的雄心壮志,餐风露宿,披荆斩棘,几年时间,就在这“万山”丛中建起了全国四大轴承基地之一。它为拖拉机、汽车、机电、机床、造船、飞机……等近代工业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襄轴”有过多年的辉煌,“襄轴人”曾有过自己的荣誉、骄傲和自豪。
然而,物换星移,当这批年轻人历经锤炼步入中年,正是精力充沛,技术娴熟,经验丰富,酬志报国的时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献出了青春血汗建起来的一个朝气蓬勃的工厂,会面临崩溃,他们豪情壮志的宏图,却破碎成“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
那些曾领导他们披荆斩棘,改天斗地的建设指挥长、厂长、经理们呢?如今却换成了一些老板、企业家,蛀虫——国家资产的侵吞,掠夺者。
曾满怀豪情壮志的“襄轴人”打出的标语让人心寒:“我们要吃稀饭,孩子要上学。老人要吃药!”
2003年“襄阳轴承”的董事长、总会计师先后被“双规”了;上市公司的“襄阳轴承”连续三年亏损被“st”了,公司面临摘牌的危险,“唯一”的出路就是“资产重组”。而政府这个公婆给我们选的佳婿就是“万象钱潮”。重组最大的障碍就是工人太多了,首先就是1千多名“建厂元老”在“大形势”下被迫内退回家,每月拿三、四百元微薄内退金,慢慢苦熬到退休,还剩下六千多名员工等待“转岗”。
“国企改制”就这样一步步在“襄轴”引向艰难之路。“襄轴”曾有过的辉煌,如今却成为“改革家”的绊脚石:众多的建设者成为“多余者”!福利成为包袱,多年的养老金、住房公集金,早就被厂里挪用了,现在怎样给我们交待?厂卖给“鲁冠球”后将有多少员工下岗?下岗什么待遇?工龄买断多少钱一年?……诸多的问题,使广大员工感到困惑,感到前途渺茫,他们太需要解惑释疑,太需要和领导沟通了。
2003年11月17日,工人和厂领导约定,第二天早上8点在厂大门口直接对话。第二天早上8点,厂大门口广场上聚集了上万人,即将澎湃起来的人潮中议论纷纷:“襄轴人太老实了,这么低的离、退岗待遇谁能接受?”“今后日子怎么过?老的要吃药,小的要上学,哪来那么多钱?”已退休的老同志,议论最多的是房改。职工的住房公集金被挪用了,因而错过了房改的一次次优惠条件和大好时机。而现在搞房改,市里的房改政策是不问青红皂白,不管你住的是哪年盖的房子,一律按680元/m2计价,老同志因此就吃了大亏了。他们住的老房子多,十年前盖的成本价是180元/m2,二十年前盖的成本价只有80元/m2,而现在一律按680元/m2来改,这不是明摆着要宰老工人吗?
这次改革涉及到襄轴职工的二代,甚至三代人的利益,整个襄轴“平静”的生活给搅动了!搅乱了!平静的水面形成了漩涡,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急,最后终于在厂前广场上汹涌澎湃起来。八点一刻,在职工的一片欢呼声中,第一条大幅标语打出来了,长达近十米的红底白字的条幅上写着“中国共产党万岁!襄轴职工万岁!!!”条幅上的三个惊叹号是后来用白油漆加上去的,他把共产党与襄轴职工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近万名襄轴的职工是中国最典型的产业工人队伍,中国工人阶级的形象在他们身上浓缩,中国工人阶级的传统与品格,也为他们所代表,然而中国工人阶级的近况待遇此刻在他们身上体现着。
当第二幅标语打出来时,人群中就没有欢呼声了,因为第二幅标语上写着“我们要吃稀饭,吃咸菜,孩子要上学”。许多观众看到这条标语后都感到伤心,面部都呈现一种痛苦的表情。
当第三条标语打出来时,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了。“彻底消除腐败,彻底清算国有资产的流失。”它道出了襄轴今日腐败的根源——领导者们的腐败,道出了襄轴人的心声:为了维护国家利益,维护襄轴广大员工的利益,一定不要让国有资产流失!
人群越聚越大,黑压压地一大片,但却是自发地来到广场的。虽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自身的利益,但却没有组织者,没有领头人,有的愤慨,有的窃窃议论,有的只是期待、观望、彷徨,谁也不知道方向,谁也不知道目标和结果。襄轴领导班子中几位地位稍低一些的小领导和众多的中层干部远远地站在一起,似乎在嘲弄这群“乌合之众”,中国的工人阶级在失去了它们的先锋队的领导之后,所作所为将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仿佛又回到它年幼时同资方作自发斗争时的情景:感到缺乏正确的方向,又缺乏斗争的技巧,历史竟这样简单地轮回着,但是这种简单竟是对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及其先锋队工人阶级最无情的嘲弄!
中国工人阶级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走上了政治舞台,成为国家的主人,今天却又为生存而斗争,是自发式的“乌合之众”他们集体卧轨了。
都已九点了,厂里的主要领导仍不现身影,他们的失约激怒了久等的工人,工人们开始愤怒了,平静的水面掀起了狂涛。人群中不知谁高呼一声“堵桥去”,人群便象热油锅中倒进了一杯凉水,立即炸开了,千百声高呼应和着:“走哇,走哇!”巨大的人群终于开始缓慢的蠕动了,标语在前面开道,人群在其引道下,由轴承一路缓缓移到316国道,目标襄樊市区汉水上的一桥和二桥。
看见滚滚的人流移向316国道,厂里的“当家人”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们不愿看到的事终于发生了,董事长和总经理在十几个“保镖”的簇拥下,急急跑出厂办公楼,往轴承二路上飞跑,他们想抄近路上316国道,赶到人群的前头去截住愤怒的人群,去拦住他们奔向一桥、二桥。区区十多人在数万的滚滚洪流前显得多么渺了!他们太不自量力了。但是为了头上的乌纱,为了表示他们曾经“有所为”,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明知是螳臂挡车,他们也要去表现一下。
周董和高总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面走,一面劝说着,拦住洪流,并希望把它拖回去,这便是他们的幻想。今日为了生存而愤怒的工人已不是驯服的羔羊了,“生存”是他们的目标和权利,为了生存,他们可以“不要脸面”,只要想到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他们根本不会跟你“讲道理”,只会跟你“拼命!”
滚滚的洪流在316国道上移动了三公里时,愤怒的工人坚决地决定“踢开绊脚石”,一位职工向总经理抻出了拳头,有的在推撞他们,有的真正还动手了。高总和周董急不择路慌忙躲进了路边市检察院大院里,职工们又砸坏了检察院的大铁栅门,“二位领导”终于被吓得无影无踪了。
笔者在316国道上遇到几位老工人,他们相约准备一道走进城里去声援堵桥,316国道已被襄轴的老年职工设了路障,汽车不能通行了,这里是今天的次要战场,全由已退休的老同志来干。
我们几人走了十多分钟后,从后面开来二辆中巴,他们是襄轴人特殊放行的,他们是来帮“襄轴人”进城的。我们几位老同志都是身穿襄轴的厂服,便可以免票乘坐。
在车上得知市委书记要在襄阳剧院与襄轴职工对话,我们便决定直奔剧院。襄阳剧院一度曾是襄樊市最高级的剧院,今天用来会见襄轴的工人,可见襄樊市委领导对襄轴职工这次“闹事”的重视。剧院外三三两两地站着二、三十个警察,襄轴的职工却没多少,看见襄轴的工会主席站在剧院门口,我们才知道我们应该、也完全可以进去参加会见。
剧院的最后三排坐满了清一色的黑制服警察,如临大敌的阵势叫人看了格外不顺眼,除了警察外,剧院内连四分之一的人都没坐到,主席台上是空空的,不知“父母官”们何时才能到达。
二点三十分,主席台上的贵宾们才落座。市委书记说:“我们是一吃完饭就赶来了,一会儿都没休息,还是来晚了。请大家原谅”。台下为数不多的二百多人立即起哄“你们还吃了饭,我们连饭还没有吃呢!”
领导们稳座后,个个人从皮包中拿出茶杯,摊开笔记本,右手拿笔,随时准备开始记录。此时我们才发现他们长象因父母脱胎不同而各异,动作却因久处官场相似而相同。书记清了清嗓子宣布:“不再等了,现在开会了。”还是老一套:襄轴的现状你们知不知道?净资产七个亿,负债4个亿……正在他滔滔不绝地罗列着一系列的数据时,从剧院外跑进来一个襄轴的职工高喊着:“襄轴的同志们,我们的工人在铁路上被防暴队打伤了,快去支援他们!”“走哇!”全场职工都从坐椅上弹了起来,向着门口拥去,目标:一桥。目的:支援我们的工人兄弟。同剧院内襄轴工人的举动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近百名黑衣警察仍坐在后三排,纹丝不动。可见他们有多强的纪律性,而我们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是最后走出剧院的,只见剧院的大厅门口,孤单的站着一个人——襄轴的工会主席,木头人式的默不做声,毫无表情。我们真想过去对他说一声:“你这位工会主席从未给工人们办过一件正经事,这回该你露个脸,你却装孬!”
随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支援队伍”,我们拥到了一桥。一桥是座公路、铁路两用桥,正中间是铁路,二边是公路,再外边就是人行道,远远地就感到了,汽车因公路桥被堵而停开,停开的汽车排成长龙,襄轴的人流顺着这条长龙流到一桥二侧的公路上,中间高高隆起的铁路基上已站满了襄轴的职工,灰兰色的厂服显得那么和谐一致。工人们有的坐在铁轨上,有的站在路基上,说着、笑着,我们在引桥的栏杆旁停下来,找个熟人打听到“襄轴工人挨打”一事:半个小时前,守桥部队和防暴队员共50多人,手拿盾牌和警棍冲上铁路,想将工人赶下铁路,他们刚上铁路,早已站起来了的工人们便手拿路基石,勇敢地迎了上去。防暴队员是左手拿盾牌,右手挥警棍,按着规范的战斗动作,排着队冲上来的。前面的盾牌并成一道屏障,盾牌后的人躬着腰,象绿色的甲壳虫的队伍,一步步地逼近了咱工人的队伍,军警和工人终于相接了,当防暴队的排头兵一警棍打破一个工人的头时,工人阶级的鲜红的血便成了工人队伍的冲锋号,鸡蛋大的石头象暴雨般地砸向防暴队,铁路二侧公路上满站着襄轴的职工,以及从襄棉厂、钢丝厂等厂赶来支持的工人,发出震天的怒吼:“把防暴队打下去!襄轴的工人,冲啊!……”防暴队的步伐在一片怒吼声中停止了!最后终于退却了!他们退到桥下守桥部队的营房里,紧闭着大铁门。而铁路上的工人队伍则形成鲜明的对照,他们高举着战利品:一个盾牌和一根警棍,在半空中挥舞。
下午四点钟,又一批增援的工人队伍上来了,这次来的多数是厂里退休或已退养的老工人,他们拿着大量的食物:馒头、大饼、矿泉水、饮料……。他们对战斗在一线的工人情深意切,因为他们有不少的子弟就在铁路上卧轨,在公路上堵桥。听说厂里不少职工为此进行了募捐,大约有几万块钱。公路、铁路上的襄轴工人从早上出门到此刻,既未吃上一口饭,又未喝上一口水。对着运上来的食物和水,还互相谦让了一阵。
五点钟,本来就很明朗的天此时阴沉得更厉害了,在不少围观的群众中,绝大多数是支援襄轴“闹事”的。“是该大闹一下子了,咱们工人阶级现在又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又成了无产阶级了”。“现在的贪官太多了,有几个官员替咱工人办事?襄轴前几年那好的光景,说垮就垮了。”
随着夜幕的即将降临,一个十分迫切的问题在工人中谈开了,“还要不要闹下去?”钢丝厂的工人去年也堵过一次铁路,他们有“丰富”的经验,天一黑就撤,要闹明天再来。“要不然就要吃大亏,我们去年就是这样,他们武警趁天黑,围观的群众一少,把我们几百人围起来狠打,打伤几十人,抓了几十人,我们是被镇压下去的。所以劝你们吸取经验教训,天一黑撤退。”这一意见得到广大襄轴工人的认可,五点三十分,铁路、公路上的人员缓慢撤下来,由标语、横幅开道,滚滚的人流在襄阳的主干道上缓慢向西移动,他们要步行六公里多,才能回到他们工作、生活的“根据地”——轴承路1号。
回家的人们一路上很兴奋,很自豪,因为今天把铁路一堵省里、中央很快就会知道,襄樊市的“父母官”要是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一事情,可能就会影响到他们头上的乌纱帽,最后上面的“大领导”们就会不得不亲自出马了。工人们的认识就是这么肤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工人们的要求就是这么微薄,只求温饱。没有先进的理论,没有正确的领导,注定这群“乌合之众”将“一事无成”。
晚饭后,在襄轴家属区内的“新闻传播点”——工商银行门口,人们可以得知今天的全况:一桥的铁路、公路桥是由襄轴的工人和钢丝厂开来的二卡车工人堵住的,二桥南是由襄轴工人堵住的,桥北是由襄棉几千纺织女工堵住的,316国道是由襄轴老工人堵住的。
在一个国家里,工人阶级的命运是相同的。市政府今年的“政治任务”就是要把我们几家大国企在年底前完成“改制”。“改制”首先就是要改变我们工人的身份,由企业的主人变成社会的“自由人”,你既有跳槽的自由,又有失业的自由,当然更多的是失业,“改制”使我们工人有一种被卖掉的感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改制”就是要改变企业所有制,进而改变国家的所有制,最终改变国家的性质,如此的改制将使执政的共产党失去它的执政基础——工人阶级。
市委书记、局长没法回答工人的质问
11月19日。今天该如何行动?得早上到厂大门口看才知道。不过大体预感还是堵路。早饭在家吃得饱饱的,出门又在街上花一元钱买了二个大饼,算是中餐。八点多来到厂大门口,今天大门口聚的人比昨天还要多,远远地听见广播里传来市委书记的讲话,虽然听不清楚,却听得出他心烦意乱,毛焦火辣。他的讲话不时被人打断,因为喇叭的效果很差,市委书记讲了些啥,职工代表讲了些啥,绝大多数人是听不清楚的。由于听不清楚,人群又骚动起来,“他又能说得出个什么?”听也是白搭,还不如去堵铁路去。有近半人在这种思想支配下,离开厂大门口,又去堵铁路去了。
等到电工把电线重新架好,联通几个大高音喇叭,书记跟职工的对话方能听清楚。某工人问:“市里上年度月平均工资是600元,你们说我们襄轴按最高标准,即3倍的月平均工资来买断工龄,也就是每年1800元,而你们却按915元来执行,915元是怎么算出来的?”阮书记就这个问题请襄樊市劳动局的某副局长来回答。这位副局长象宣读判决书的口吻说:“根据襄企改办2003年1号文件规定,职工安置费的计算办法为:上年度当地企业的平均工资×倍数×安置总人数=职工安置费总额。计算到个人,公式为:厂职工安置费总额除以厂安置人总工龄数乘以职工个人工龄=职工个人补偿金。一系列的乘呀除呀,搞得人昏头昏脑,可提问题的人是清楚的,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的。”请问你:“乘这乘那,分子越大当然对职工越有利,因为安置总费用越高每个人得到的钱越多,可问题出在你那个分母,分母是安置人数的总工龄数,分母越大,除得的结果越小,你们这个公式也就是说厂越老,工人工龄越长,反而买断工龄的所得越少,这是极不合理的公式,它否定了老国企对国家多年作出的贡献,否认了老工人对国家奉献的青春年华,极不合理,我们坚决反对这样算!”这位副局长嘴挺硬地说:“这个文件是市委同意了的,不可能更改”。在他眼里市委的文件便是圣旨,不能加以指责,襄轴人看重的是他们自己,是买断他们工龄的卖身钱到底是多少?此时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关心了。国家的前途、人类的希望是上个世纪毛泽东交给中国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而今他们的目标就没有那么远大了,又有谁来关心工人、关心工人阶级?他们今天没法“理想远大”,他们的口号多么自卑:“只要能喝稀饭,吃咸菜,小孩能上学,老人能吃药”就行了。如果连这个最起码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们就会“逼上梁山”了。
市委书记身后的几位局长大人的回答都不能满足大家的希望,几位年轻人振臂高呼:“不要听他们的了,还是去堵铁路吧!”“走哇!”会场上振动了,圆形的人堆开始缓慢地变成长形的队伍,沿着轴承1路,浩浩荡荡地开进城去。人走了,场空了,办公大楼前只留下市委书记,几位局长,及众多的保镖……。
今天人流中广传着一个“口令”,不堵1、2桥,集中兵力全部去堵铁路,所以厂门口的316国道今天算是畅通的。畅通的交通有利于襄轴堵桥队伍的运动。今天只要是开往城里的公交、中巴、甚至卡车,都主动往1桥运送襄轴的人员,襄轴的工作服便成了免费上车的凭证。公交司机很热情地支持我们,因为今天“改制”我们,明天就要轮到他们。今天二桥实际还是堵着,不过不是襄轴人堵的,是江那边襄棉的几千女职工堵的。襄阳、樊城的交通除了过桥外都是正常的。
我们是乘坐公交车直接到1桥的。今天1桥双方的兵力是这样的:铁路上、公路上全是襄轴的工人,而两边人行道上则全是警察,黑衣警察三人一排,长达数百米,听说附近枣阳、老河口、宜城等地的警察都调来了,总数也有几千人。
当我们好不容易挤到南桥头时,看见一个襄轴青年工人在人行道与警察们辩论着,面对众多的警察,他豪无惧色:“你们各位家里难道没有下岗职工吗?请问他们是怎样生活的?”“如果你们上级下达了抓人、打人的命令,你们真下得了手吗?你们真想制造一场流血事件,成为历史的罪人吗?”身穿襄轴厂服的青年慷慨陈词,他压根就没注意到在众多的警察中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公安”,一声不发地用鹰隼一样的眼光盯着他,从那双冷酷的眼中可以感觉到一阵阵逼人的寒光,令人毛骨悚然。可以想象,只要时空中发出了“行动”的信号,他会指着这个襄轴青年大声喊叫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几位年青的警察对我们老工人说:“老人家们,赶快回去吧!赶快把铁路上的家人劝回去吧。有事好商量,这样闹下去不好。”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工人说:“人们不想闹事,是被逼得没法了。铁路路基太高,我们上不去,我们就站在公路上,你们要上铁路抓人,首先把我们抓去”。“我们不抓你们,只要你们不上铁路就没事。不过公路可能引起误伤,还是回去的好”。好心的警察压根就没想到:他们不越过公路上这些老工人用肉体组成的人墙,怎么能冲上铁路去抓那些老工人们的儿子、女儿、姑娘、儿媳……老工人们就是用自己年迈的身躯保护着正在卧轨的家人。整个公路桥上都站着老工人,他们那种不怕被抓,不怕流血沿着公路护卫着正在铁路上卧轨的儿女。
忽然下起了一阵阵小雨,近半数的人没拿雨具,铁路上、公路上的襄轴人簇拥在仅有的雨伞下,而警察是没带雨具的。时近中午十二点,那个“老公安”向众多的警察发出了命令:“撤退,下桥吃饭” ,众警察撤下桥,不知开到哪吃饭去了。11月18日一下午再没见到警察的身影了。
副省长说:“我对襄轴是了解的,我对襄轴人是有感情的……”
工人说:“襄轴怎么到今天,你也是最清楚的……”。
18号没有流血事件发生,万幸!襄轴的工人又是在下午5点多撤退回家的。
襄轴工人为了反对卖厂而堵铁路的事情终于振憾了“上方”。由省常务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省工会副主席等众多的官员组成的“平乱团”来到襄轴,并决定在19号上午在襄轴娱乐中心与襄轴工人对话,襄轴工人盼望的一天终于来到了。
19号一早,娱乐中心的电影院里早就坐满了人,连走道上都挤满了人,电影院里只装了二千多人,余下上万人,是站在娱乐中心的大院子里和马路上听高音喇叭传播会场的实况。在此笔者仅录几段十分精彩的对话,以供读者欣赏品味。
首先省公安厅厅长宣读《交通治安管理条例》之后解释说:现在世界上不论在哪种社会性质的国家中,破坏交通都是犯罪的行为,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更是不允许的。襄轴这次堵铁路堵公路是有预谋的犯罪行动,其主要领导者有10人,我们的录像清楚的记录了他们的犯罪事实。下面我念这10个人的名字,希望他们会后自动到公安局去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厅长当场就来了个“下马威”,整个会场肃静好一会,双方都在思考怎么办?这时有个襄轴青年站在舞台下接过从台上传下来的麦克风,说到:“刚才厅长说道,任何时候,任何国家中破坏交通都是违法的,请问1927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京汉铁路大罢工算不算是违法的?算不算是一场正义的斗争?当时反动军阀吴佩孚血腥地镇压了这场工人运动,枪杀了这场斗争的领导人——共产党员施洋、林祥谦。今天我们襄轴工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国家的财产,堵了铁路,但这是没有办法,你们想抓人,办不到!你们也不敢!真要是胆敢抓人,我们就再去堵铁路,直到你们把抓的人放出来为止。”说完场内外响起一片掌声。“我来两句”,抢过话筒的是襄轴有名的老工人——京戏迷老赵头,“襄轴人堵铁路,个个是好汉,人人是英雄,你们要胆敢抓人,我们就再去堵铁路。我不多说了,还是给大家来一段清唱吧:‘狱警传,似狼嚎,我迈步出监。休看我,戴铁镣,裹铁链,锁住我双脚和双手,锁不住我雄心壮志冲云天……’”。今天老赵头一曲《红灯记》的狱警传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大家用更热烈的掌声报答。
周副省长的讲话也引起襄轴广大职工的极大不满。他说:“我与襄轴是有感情的,看到襄轴走到这一步,我们都很痛心,从襄阳轴承厂开始,到组建襄轴集团,发展到“襄阳轴承”上市,襄轴走的每一步我都是很清楚的,都是极为关心的。”以前每隔一、二年,我都要来襄轴一趟,检查一下工作,帮忙解决一些问题,我对襄轴是有感情的,对襄轴的员工是有感情的……”主席台下一位中年工人的喊话打断了副省长的讲话:“襄轴发展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你们的帮助,当然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也是离不开你们的‘帮助’的,你们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比方去年党内搞‘三讲’,襄轴领导班子是怎样讲的?到底讲了些什么?省里来人验收‘三讲’,那么多工人到招待所向验收人员反映那么多的严重问题?可是最终你们得出的结论:襄轴的领导班子是好的,张德炳同志没有问题?请问你——当初的省机械工业厅的主管,襄轴的顶头上司,现在主抓工业的副省长,你对襄轴由兴到衰,一步步发展到今天,难道一点不知真情吗?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今天由你代表省里来襄轴处理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希望你还是能主动回避一下,免得工人不知数当面揭你的短”,这位工人的一席话说得周副省长脸色突变。
襄樊市的欧阳副市长的讲话还是老一套:“襄轴的净资产七个亿,负债四个亿,极需资产重组,‘万向钱潮’是襄樊市委给你们找的最好的婆家,现在‘万向钱潮’已打过来八千万元人民币,襄轴的改制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襄轴的工人,还是顾全大局的,终于和政府达成共识,要安定团结,要承担改革所付的“沉重代价”。
老主子进了监狱
新主子把工人当畜牲
去年的夏天,襄樊市电视台的记者在监狱中采访刚被判了刑的原“襄轴”董事长张德炳,(也就是上面提到的在此次“闹事”中反映“襄轴”管理层主要领导干部“三讲”中暴露的提到向省委验收组的问题,验收负责人的答复是“襄轴的领导班子是好的”,当时还拍胸说:“张德炳同志没问题!”)记者问他:“你是怎样走上犯罪道路的?张语气平和地说:“在当前这种大气候、大形势下不贪是个苕货”,董事长如此,党委书记呢?去深圳出差时,带领一邦人集体嫖娼。事发后,仅认点罚款就过去了。
而在软硬兼施胁迫工人“改制”后,是一种什么状况呢?给“襄轴”、给“襄轴人”,带来了更可怕的前景。
市委给“襄轴”改制,相的第一个婆家“万向钱潮”,在给襄轴注入八千万资金后,开始全面盘点,襄轴的资产、债务,襄轴的生产,科研能力,襄轴的市场,销售网络等,摸得一清二楚后,撤资不干了。(襄轴是它的同行竞争对手),急于卖厂的市政府又找了第二个婆家,就是擅长“以小博大”的高手——格林克尔集团,该集团开多少价不清楚,但它是极力想买,但偏偏证监会不批,近一、二年来就这样耗着,虽未明媒正娶,但它就是赖在襄轴不去。用襄轴的设备给他创造着财富,可恶的是它自己对襄轴工人完成了二次“洗脑”,最终目的是要工人深刻地认识到“没有格林克尔就没有襄轴的今天,没有老板没有咱工人的今天”,再拨高一点就可以与“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相比肩了。更可恶的是在有的科技人员办公桌上公示了厂方的要求:“工作要象牛一样勤奋,办事要象兔子一样快捷,看厂子要象狗一样忠心,委屈要象老鳖一样能忍受”。这完全是对咱工人的侮辱,把工人比作畜牲。为了就业,为了吃饭,昔日工厂的主人们只能忍受着。但我们相信这种忍耐是有限度的,压迫到了极点,就会爆发的。
昔日多么辉煌的襄轴垮了,她像一个清水芙蓉般的少女被卖到妓院,忍受着一切屈辱,一切肮脏……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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