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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锈钢古典】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人权旧案参考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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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上次讨论刘荻的案子，曾上了一贴《各界干预，有利无害--人权旧案参考》，介绍了老友白君之父的案例。其中有以下一段涉及到“拒不认罪”是否会导致“抗拒从严”的问题：
//白父告诉白君说，他只在前三个月被反复提审，但在检察院来人提审一次后就只关不审了；反倒是他不时要求看守所转告上级，请他们尽快按“抗拒从严”把他逮捕、起诉和判刑，也好让他享受到罪犯反倒可以见亲属的权利，但一直没有动静，直到释放前个把星期才突然又提审一次。该次提审简直像谈判，看守所的领导人甚至表示，他可以书面保证，只要白父认错就能得到“坦白从宽”的处理，立马释放。白父拒不妥协，表示宁愿接受“抗拒从严”的处理。哪知不到十天，白父接到一纸通知，指他有“反革命言论和行为”，但由于罪行较轻而不予追究刑事责任，并结束“收容审查”。//
这里再将老古们在白父被释放前后就此问题的讨论介绍一下，以供参考。
在援救白父的过程中，白母曾向白君谈到看守所对白父表示同情的官员的说法：“你家老头太倔，要是认了错，前几次大批放人时恐怕早出去了。”白君因此来找老古商量，看是否应该劝其父认错。老古认为，既然是进了司法系统，已经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而是罪与非罪的问题，“认错”的结果或许可能影响到是否被起诉，而“认罪”的结果就会影响到重判或轻判的问题了。白父既然只是个人向中央写信上书，本来就是公民权利所在，有什么“罪”或“错”好认呢？白君和白母都不清楚案情关键所在，官方也丝毫不透露，因此只好猜测。当时的猜测是，那“上书”可能是匿名的，因此白父的“认错”首先就是承认该信是他的作品，然后就是承认信中的观点有错，以及匿名寄信有错，或许还得交代是否有他人参与其事，是否将信的内容透露过给其他人。老古当时的看法是，如果“认错”的范围只在前三点，无论是否真是上书人，既然官方强迫他承认，不妨就都认了，现在恐怕也不至於能凭一封匿名的上书定罪吧，即使不获“坦白从宽”处理，想来也不至从严，总比现在陷于僵局为好。但是，后两点是不能认的，一个可能被强加为“组织反革命集团罪”，另一个可能被定为“反革命宣传煽动罪”，“认罪”多半是要吃亏的。白君於是向其母说，如果她有机会向白父传话，就说他认为先不妨酌情就那三点“认错”试试。因此，当白母被当局找去劝白父“认错”时，因为不知道“释放”的决定已经作出，在劝白父时提到白君也是同样意见。白父当时的回答是，他没错可认，而屈认也实在不值，因为他有理由认为当局是诱供，对自己绝对有害无利，不必多说。丝毫没认错的白父数天后获释。
白父后来向白君谈了他没有接受当局“坦白从宽”的诱供理由。首先一个就是那句名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那是看守所中流传甚广的经验之谈，有许多没罪认罪而遭重判的血的教训，其中不少因此绝望自杀、自伤或越狱被杀、被加刑的例子。因此，看守所中知道他案情的难友，包括刑事嫌犯，只有支持他不认的，没有一个劝他“坦白从宽”，而且一些曾“坦白”而未获“从宽”的人都后悔，用自己的教训偷偷告诫他。第二，白父在狱中研究过《刑法》，他的案子中顶多也只可能判「反革命宣传煽动罪」，最重也无非五年，他并不很在乎。第三，此案既然只涉上书，根据官方“重证据轻口供”的司法原则，本来根本不必在乎他是否“认错”，但现在把他关起来不审不判，显然不是为了给他留一条“坦白从宽”的出路，而是由於证据不足，没法重判而以延长拘留不让他见家人来惩罚他，同时也让人在拖而不决的情况下更容易接受“坦白从宽”的诱供。第四，根据他与看守所方打交道的试探，他被判“劳教”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最多刑期三年，也就是再关一年多，为此在难友中毁了自己的名节实在不值。白父说，他“据不认错”的态度，连刑事嫌犯都对他表示敬佩，蛮横无理的牢头也让他三分；如果没这股正气，绝对要受气吃苦。同监有个副教授，也是因“八九”的案子进去的，据说“认罪态度好”但并没有咬别人，年纪只比白父小几岁，几个牢头就经常欺负他，要他服伺，端饭、递水、洗衣服、刷马桶。白父有时劝两句，说副教授年纪也大了,不应该如此欺负他。牢头说，这种没骨头的东西就配做这类事。白父说，他不是没咬人吗？牢头说，我不是也没揍他吗？结果，白父被放时，那“认罪态度好”的副教授还在里面。
老古后来与先父谈起此事，先父说根据他研究党史的体会和自己的亲身经验，这“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说法虽不是绝对准确的概括，但基本是老共一向司法实践的结果，正如文革中流传很广的“革命不如不革命，不革命不如反革命，小反革命不如大反革命”的经验之谈一样。
对当初老古支持白君劝白父“认错”过关的主意，先父大大批评了一顿。他说老古对老共太不了解，幸亏白父自有主见，否则后果多半相反，那老古可就罪过大了。“坦白”后没得到“从宽”处理，倒不至於能怪到老古头上，但白父为此坏了名声，将来里外不是人，老古可就算把人害死了。先父说，白父是老共，当然也会有战友之类为他与当局据理力争，如果他“认错了”，当局一句话“人家自己都认了”就让他人不好说话了。一般人也不知他认了些什么，帮他说话也就没了底气，顶多就是要求以“坦白从宽”对待，如果当局说现在这样没判就算是从宽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呢？了解内情的人会想，这老白也太没骨气，没错认什么错，让咱争得也没劲，还是让他自作自受吧！有人甚至还会想，这家伙能咬自己还能不乱咬别人，咱给他说情也说不定会得罪谁，谁压他也咬咱一口，那可就太不值了，还是别跟这种没骨气的人沾边吧……这样一来，“从宽”还在未定之天，人气就也先去了一大截。老古争辩说，你们老共有几个不违心认错认罪的，老邓也向老毛写过“认罪书”，还向老华写过“效忠信”呢，他现在怎么在党内还那么有人气？先父说，老邓现在独裁，有淫威嘛！老白出来别说还是离休干部，即使没离休也没多大权，顶什么用？何况，党内瞧不起老邓人格的人多着呢，议论多得很，看他死后会有多少人气？是不是会超过彭德怀？老古又抬了一扛：老彭后来还不是“认错”了。先父说，彭总可没认“里通外国”、“军事俱乐部”那些关键罪名，否则，老毛也不会私下也向他“认错”。再说那是些大人物的权力之争，党内路线之争,他们的例子没法与普通干部和一般老百姓的案子相提并论。
先父还认为，“坦白从宽”当然不完全只是诱供，真“从宽”的例子也很多，否则也起不到诱供的效果了。但“从宽”是分对象的，而且一般是用在“集团犯罪”上，首先是与“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政策相联系的，如果是“胁从”或能让当局把自己当作“胁从”，只要“坦白”和“认罪”能有助于当局为“犯罪集团”尤其是“首恶”定罪，多半确实能获得“从宽”以至“不问”的处理，甚至还有“立功受奖”的优待；有时即使是“首恶之一”，如果能帮助当局破获“犯罪集团”，使其他“首恶”和“胁从”落网，往往也是能获“从宽”处理的。其次，“坦白从宽”在投案自首的情况下一般也能落实。此外就是刑事小案，当局为了树个把“坦白从宽”的典型，以便对其他案犯诱供，也是不时会有所落实的。而政治案件，尤其是白父那种据说是上头交办的案子，如果不能把罪责推到他人身上，或在运动中对他人落井下石，“坦白从宽”基本是不能指望的。很多人因为受不了长期关押和逼供，最后甚至只是为了尽快有个结局并不在乎是否“从宽”而按当局的要求认错认罪，结果往往是口一开就没法收住，不但自己的“罪行”越认越重，而且多半还要牵连或咬上他人，甚至自己的亲友。共产党可不像当年国民党，谁以为只用写个“自首书”或“认罪书”，把自己或国民党或“四人邦”或“八九民运”痛骂几句，再保证只做良民，就可以获得“从宽”过关？从来没有那么便宜的事，至少他没听说过。
老古想想也是，真还想不出在老共治下有过那样的实例，想得出的全是反例。老古与白君等想像得到的“自首变节行为”，其实都是在老共宣传中的国民党统治时期的故事，不自觉就拿来套在现实中了。以为只要脸皮厚点就可以玩过当局，还建议别人去试，实在是轻率荒唐。越想越觉得有些后怕，从此之后再也不给人出这种馊主意了，而是提供白父的亲身经历作为参考，也让世人知道老共看守所中流传的经验之谈：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http://www.hjclub.com/TextBody/124232.asp >各界干预，有利无害--人权旧案参考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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