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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革命、复辟与国家主义——诘难王希哲·[王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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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革命、复辟与国家主义——诘难王希哲·[王小波]·   
马悲鸣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5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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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革命、复辟与国家主义——诘难王希哲·[王小波]· (423 reads)      时间: 2003-8-12 周二, 下午10:44

作者:马悲鸣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革命、复辟与国家主义

——诘难王希哲



·马悲鸣·[王小波]·





1.革命与复辟



《北京之春》1997年1月号和2月号上刊登了三篇王希哲宣言,《王希哲关於国家统一的政策声明:对全国同胞和各政党组织的建议书》、《反对江泽民复辟通电》和《一个中国,就是中华民国》。在这最後一篇文章的结尾附录处,王希哲挖苦和他论战的人“自嘲‘一介布衣,平民百姓,只知日求三餐,夜求一宿’,便是划蛇添足,欲盖弥彰了,应请国文教师划去,划去!”



我等对该文是否画蛇添足不感兴趣,抄下这段话的用意是想看看王希哲自己的作文到底通也不通。



“国文”一词首先就不通。如果只有汉文可以算作“国文”,那么请问王希哲,这蒙文、藏文、维吾尔文等文字该算是哪国的“国文”?勿庸讳言,如我等平头百姓一般就是把“国文”两字当“中文”,当“汉文”用的,但王希哲没有这种资格。王希哲是要完成祖国统一大业的。现在海峡两岸尚未统一,王希哲先要把他未来的子民——那些不使用汉文的少数民族悉数开除国籍。



再请看王希哲在《反对江泽民复辟通电》里用的“复辟”两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本人手头用的是《现代汉语词典》(对不起,又是共产党出版的)。“【复辟】失位的君主复位,泛指被推翻的反动统治回复原有的地位或被消灭的反动制度复活(辟∶君主)∶防止资本主义复辟。”



近代最有名的复辟事件是“张勋复辟”,抬出逊位的宣统皇帝溥仪复位。明朝则是英宗复辟。英宗在土木堡之变中被瓦剌所俘,其弟景帝代其位登基。後来英宗获释回归,待景帝病危时,被部下发动政变,重新拥戴复位。



与复辟相对立的便是“革命”。革命者,鼎革天命也。所谓“天命”就是指主宰天下的命运。古代把皇帝叫天子,盖其能承天应命者也。所以当有人劝曹操代汉登基时,他回答说∶“若天命在吾,吾其为周文王乎。”天命既然在吾,便在“吾”家世代相传,这便是历代王朝的世袭制。故梁任公有言∶“《二十四史》者,二十四姓之家谱也。”



有清是爱新觉罗氏承天命,明代是朱姓承天命,元朝是孛儿只今氏承天命…,商是汤王的後代承天命,夏是大禹的後代承天命。把这天命革除了,便叫革命。中文里最早使用“革命”两字的是“汤武革命”,即商汤革了桀继承的有夏天命,周武王革了纣王继承的有商天命。再後来又有武则天革唐命。唐室李姓的媳妇武则天废了自己的儿子中宗李显(又名哲),自己登基当了“则天大圣金轮皇帝”,改国号为“周”,所以是地地道道的革命。待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她儿子又复位,并恢复了唐朝国号,所以也是地地道道的复辟,即“中宗复辟”。



唐之中宗复辟,明之英宗复辟与逊清之张勋复辟,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复辟事件。商周的汤武革命和武则天革唐命,便是历史上著名的革命事件。其他的改朝换代多出自兼并战争或者禅让。因後来史家每每要评论各朝得国的正与不正;比如五代时的後汉高祖刘知远就有“得国虽正,无功于民”的评价;弄得各朝多不敢说自己是革命,反而更愿意宣称自己是前朝天命的继承者。比如康熙皇帝就说过∶“朕之天下得之于贼,非得之于明。”清朝并不承认自己是明朝的革命者,只称自己是以替明朝报仇之功而代承其天命。李自成击灭了明朝,却无力代承其天命,反而让清朝以“渔翁得利”之势代之。所以李闯和清兵入关都算不得革命。



近代中国的革命始自辛亥。这时的革命已经扩大了含义,不再是一家一姓之革命,而是以民国鼎革了大清家天下的天命。到1927年的北伐,又是国民党鼎革了北洋军阀民国政府的天命。所以《中华民国论》(民国的国号即由此出)的作者章太炎先生当时就宣称中华民国已亡,并以民国遗民自居。1949年又是共产党鼎革了国民党的天命。国共两党倒都是“彼可取而代之”的地道革命。



现在我们回到王希哲通电,他指责当今共产党总书记江泽民欲恢复党主席制就是“复辟”。这消息的真实性尚无法确认,姑妄听之。若按王希哲的说法,中共改回党主席是“复辟”的话,那么岂不等于说当初改为总书记制就是革命了吗?如果把中共的总书记和党主席的名号换来换去也可以上纲上线到革命与复辟,那么查中共党史,还是先有总书记,从陈独秀到洛甫(张闻天)都是总书记当家,然後才有毛泽东的党主席。这岂不等于说,毛泽东当了党主席是革了中共一贯的总书记制的天命,而直到胡耀邦当政时才又“复辟”了总书记制吗?现在江泽民恢复党主席岂非又成了二次革命!王希哲宣称,实行总书记制是“历史的进步”。斯大林一生只当过总书记,从来没当过党主席。是不是斯大林在毛泽东之前早就达到了“历史的进步”?



曹魏代汉,司马晋代魏,受禅台上依样画葫芦。“国民政府”北伐革了“民国政府”的命。“人民政府”南下又革了“国民政府”的命,也是依样画葫芦。1927年以後的“民国”是国民党一党的党国,1949年以後的“共和国”是共产党一党的党国。它们两党之间的“你死我活”还说得上革命与复辟。共产党自己的总书记和党主席之间改换名号,其实还不都姓“共”,何来革命与复辟?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刘少奇、林彪如上台,搞资本主义复辟很容易。”即使按照毛主席当年的用法,至少也要中共老大哥换人,如换刘少奇或林彪,恢复旧经济制度才能算共产党新定义下的复辟。江泽民自己改换总书记或者党主席的名号如何算得了复辟?今天中共党内只有一种复辟的可能,就是那些旧日南书房行走们所企盼的赵紫阳复辟。



王希哲通电引用的典故,说什么江泽民“又已经在步袁世凯洪宪复辟的後尘了!”也是驴唇不对马嘴。袁项城帝制自为之前不但他本人,连他那袁氏一门也从不曾有人当过皇帝,更没有被他姓皇帝革过命,怎么能说袁大人是“洪宪复辟”呢?中国近代史上只有“张勋复辟”和“洪宪登基”,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洪宪复辟”。



王希哲的作文不是简单“划去”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通。这在私塾里是要挨板子的。





2.国家主义



虽然王希哲讨伐江泽民复辟的通电用错了词。但王希哲自己的上述第三篇作文的题目——《一个中国,就是中华民国》,倒是篇地地道道的复辟宣言——让国民党的中华民国在大陆复辟。



记得十数年前,笔者刚来美国时,台资中文报纸上仍是“毛匪泽东、周匪恩来、邓匪小平”这样的称呼。有人致函他们,说大陆中国的报纸已经不再用“蒋匪帮”了,你们怎么还这样匪来匪去的。这些报纸倒也知趣,遂废了这种匪称。“一个中国,就是中华民国”是李登辉早年说过的,王希哲造不出这样的句子。他只会人云亦云。可惜这王希哲的亦云也是人云的老话了。如今台湾方面也只说“一个中国,两个政治实体”,朝野都已不再做反攻大陆的复辟打算,只有“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大陆偷渡客王希哲还在重拾别人的余唾。



王希哲异想天开地宣布要加入国民党,提出比国民党还国民党的口号,并以此为名,进而要求担任国民党方面的谈判代表去和共产党谈国家统一。真是笑话!人家国民党里的官儿都是从底层一步一步做上来的。若果有人熬出个谈判代表资格,凭什么王希哲一叛过来,立刻就把人家几十年辛苦挣来的位置给顶替了?更何况从誓死捍卫毛泽东一跟头翻过来要当国民党方面的谈判代表,如此翻来复去还有什么信誉可言?安知王希哲今日这么大幅度地叛过来,明天不会又以更大的幅度叛回去?谁能担保这种极端偏执分子不会在谈判桌上放肆胡来,坏了军国大事?



当年有个外国反法西斯电影里有句名言,叫做“莫索里尼,总是有理”。文革鼎盛时,王希哲是为誓死捍卫毛主席而奋勇冲杀的红卫兵造反派,并在武斗中命令:“若有火线临敌投降的,就地枪决”(见其所著《走向黑暗》)。後来他因与别人合写“李一哲”大字报而一举成名。这篇大字报的水平姑且不论,此三子者的勇气还是有的。如今王希哲出逃以後又勇气十足地一会儿发“国家统一的政策声明”,一会儿发“一个中国,就是中华民国”,一会儿又发讨伐江泽民“复辟”的通电。这么郑重地乱发宣言,以为自己是谁?是莫索里尼吗?



当然,王希哲是精英人物,免不了传统精英人物的毛病——一种牺牲别人、践踏别人,以达成自己目的的雄心。穷则胡搅蛮缠,大言不惭;达则专制独裁,无所不用其极;一边被人作践,一边又在作践别人;只认大方向正确,怎么胡来都敢。这是因为不管到了什么时代,也不管叛到哪一边,他们总是自认有理。



从前我等尊重王希哲,是敬他坐过黑牢。现在一想,他如果真是个自由派知识分子,为了爱自由才坐牢,那确实可敬。可如果他是个潜在的小独裁者,坐希特勒乍起事时的那种牢,我们又何苦要敬他。这种钻牛角尖钻得满脑袋瓜陈糠烂谷子的小知识分子成天想着“一言动天听”,才有一孔之见,便要自我陶醉,如此暴燥偏激还能成什么气候!王希哲坐了十几年大牢,好不容易才立起这块叫得响的牌子,谁晓得出国只一个周就让他自己给砸了。这是另一种丑恶政治游戏的牺牲品。



国内有位治史的老共产党员,八十岁了,见人就说:“我们年轻时总以为只有国家主义可以救中国——喜欢左的投了共产党,喜欢右的投了国民党。现在才知道,人民主义才能救中国(‘人民主义’是指和国家至上的国家主义相对应的人民至上主义)。”



他老先生还有妙论:“希特勒叫自己国家社会主义——搞错了。他是国家资本主义,我们才是国家社会主义嘛。所有制不重要,政治制度才重要。人民资本主义和人民社会主义都好。”他老先生这种话在底下说说还不要紧,大学里请他作报告也是这么讲,还说:“我怕什么,谁要找我麻烦,找好了。”



回头再看王希哲说的那些肉麻话,江南有知会怎么看?李公朴、闻一多有知会怎么看?中国知识界总算还有这位老先生那样的共产党员,还不至于都像王希哲一样满世界跑着找买主儿,非要把自己的满腔热血连同头蹄下水都卖给一个识货的。知识分子要是真有独立人格,干嘛非国即共,一定要抱上个党国的大腿?



实际上知识分子活在世上,除自由主义外,并无它种立场可取。一般的海外华人和留学生由于置身异域,对国家期望甚深,不由自主地倾向国家主义,这是可以原谅的错误。更何况人在自由之中,容易看到自由的弊病,体会不到自由的好处,所谓一叶障目,不识泰山,很多人不由自主地作了国家主义的帮凶。但王希哲不在此例。他绝非不由自主,而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国家主义分子。



根据程思远的回忆,周恩来曾托他给当时流亡海外的李宗仁带话,嘱其万不可以拉第三势力,可见这是大忌。七十年来,国共两党的铁骑轮番在这片土地上驰骋,天下只能由两家私分。目下唯一可能的解脱是大家都少买,或甚至不买两党的账。这首先需要知识分子作出榜样来∶要关心,关心老百姓好了。可王希哲不是这样,过去他大买共产党的账,只关心伟大领袖毛主席权力中心地位的稳固;为抢着给他老人家立新功,不惜刀兵相见,武斗杀人。现在他又大买国民党的账,不但非要加入不可,还特别关心已故老蒋总统重回大陆复辟的未竟之业如何继承发扬。直弄得人家国民党自己都发怵。



据王希哲讲,“李一哲”里的的陈一阳曾精神失常(见“从‘李一哲’到王希哲”,《中国之春》1996年9月号)。王希哲的偏激固执也近于偏执狂。希望真正关心他、爱护他的朋友们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这在自由世界并不是丢人的事。



【附录】~~~~~~~~~~~~~~~~~~~~~~~



(见“从‘李一哲’到王希哲”,《中国之春》1996年9月号):



我们兴奋地议论著过去的两年商量著平反后下一步可能的情况。我发现陈一阳一直默默无言显得萎靡不振这才想起他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我问陈一阳为什么在见到了曙光的情况下才精神失常。他说:“搞政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下决心洗手不干了!”



我一听颇为生气责备说:“难道搞政治的可怕你是现在才知道的吗?难道你不是早已有了精神准备的吗?《民主与法制》里‘林彪体系在威慑著他们’‘镣铐、铁窗、皮鞭和子弹等待著他们’这些话不都是你亲笔写的吗?你洗什么手?难道我们的手是脏的吗?”



他仍是一声不吭站在一边裹了一件旧棉袄可怜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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