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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我为何对鲁迅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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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为何对鲁迅深恶痛绝?   
贝苏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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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我为何对鲁迅深恶痛绝? (776 reads)      时间: 2003-7-31 周四, 上午2:17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我为何对鲁迅深恶痛绝?



昨天转了一些批判鲁迅的材料,顺手写了几条跟帖,都是随感胡抡。不料“鲁迅不除,国无宁日”一句话被易明总理抓住,说“危言耸听,没有论证”。这下逃不掉了,只好“论证”一番。



首先申明,我所说的鲁迅,不是作为文学家和学者的鲁迅,而是作为“青年导师”、“思想先驱”的鲁迅。为鲁迅辩护的人们常说,要把老毛阿共的神化和鲁迅本人分开,我则认为鲁迅本人对这种情况的产生负有责任。当然所谓责任不是要求鲁迅提前知道会产生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就从棺材里出来加以制止,而是说鲁迅本人具备了被利用的材料,因此需要批判鲁迅的思想本身。



其次申明我的价值立场。



第一,现代性(Modernity)或现代化(Modernization)是中国一个半世纪以来必须面对的问题,不论我们对现代性持正面还是负面的看法,都是绕不过去的。



第二,推翻帝制之后,民主政体是中国摆脱僭主政治,走向长治久安的唯一出路。



第三,欲达此二目的,必须进行启蒙运动。



如果不认同上面的三个价值立场,那么尽可以吹捧鲁迅。因此像老红卫兵式的哲合忍耶穆斯林,赞美“提着血衣去见真主”,声称“世上并没有什么恐怖主义,只有不义和复仇”的张承志辈言必称“先生”,一不奇怪,二不担心。而我之所以像苏雪林一样忧心如焚,是因为很多自称认同以上立场的人们还在称颂鲁迅!说到这里,不能不佩服王朔的健康直觉,但也就是直觉而已,他的鲁迅批判根本没有打中要害,让“老侠”三言两语打发了。“老侠”其人,我也是otherwise很佩服的,居然没有看出鲁迅和极权政治之间的灵犀相通,让我大为失望。



在我接触到的鲁迅批判文章中,张耀杰的材料是最全的,而崔卫平和朱大可的批判则是最犀利的,二位分别从鲁迅的早期作品和遗嘱指出其反启蒙本质,及其与极权政治之间的“秘密通道”。我对崔朱二位深表赞同,下面说的基本上是从崔朱二位的立场出发进行的发挥。



启蒙问题,崔卫平说得很好,为了突出重点,将她的关键字句 highlight出来:



这(康德的启蒙观)其中包含了一个并非为我们所熟悉的“可普遍化原则”或曰“主体的普遍性”:某些事情这样的人可以去做,那么别人同样可以去完成;“我”的观点如果不是完全主观任意的,那么也可以成为每一个人的视角,可以置换为每一个人的立场。就人类理性而言,他们是平等的,享有同样的条件和可能性,尽管在现实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差异。如果这样去理解“启蒙”,那么,它就不是一个“先知”的活动,少数人去警醒大多数人的活动,它承认每一个人的理性,因而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意欲将所有的人都纳入其中的活动,既由每一个勇敢的个人所承担,同时也是每一个人集体参与其中的过程。



康德启蒙观带有鲜明的理性主义色彩。所谓理性主义有几个基本的,却经常被人忘记的假定。第一,“理性”并不是任何时空坐标中“逻辑自洽”的三段论,而需要经验事实的支持。此处不论。第二,理性主义也不是“唯”理主义,或者无限夸大理性作用的理性至上主义。崔女士所说的“可普遍化原则”或“主体的普遍性”就是来自对理性限度的承认和规定。以康德本人来说,他的“三大二律背反”就发生在理性的边界。当理性与启蒙相结合,成为启蒙的基础时,也就限定了启蒙问题讨论的范围,即在理性的限度之内。在此限度之内,人与人是平等的。因此,谈启蒙,必须假定说话人(作者)和听话人(读者)之间可以相互理解,说话人并不因为出身、地位、教育程度等而具备先天的优越性。反之,否认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和“可理解性”则与启蒙无缘。



从来对鲁迅的《狂人日记》就有两种相反的解释:此人真的疯了,他生活的环境确实是“吃人”世界。这种任由读者进行“背反”的“二律”论证的现象本身,就说明“文本”处在理性的边界。不过,在理性的边界也可以进行选择。



如果我们选择“此人真的疯了”这一“律”,那么没有什么话可说,给他请医生来看病,按方服药即可。如果我们选择“狂人未疯,而是最清醒的思考者和叛逆者”这一“律”,那么他具有的就是可能为真的“独异”心思。然而,当一个人将周围所有的人视为心怀恶意的情况下,他的这种“独异”心思又怎么可能对其他人具有普适性,被其他人所理解和接受?何况其他人已经被他宣布为“吃人者”!因此,与其说《狂人日记》是启蒙的先声,不如说启蒙尚未开始就被取消了。



毛病究竟出在哪儿?这就牵涉到鲁迅所极力赞美的“摩罗诗人”。所谓“独异”根本不同于法律和政治权利意义上的Individual。而诗人,尤其是“摩罗诗人”(Romanticist)作为一种生存状态(Existential stage)从本质上来说与世隔绝,是反社会的,充其量只能在审美的领域内得到欣赏,一进入实践就必定会碰壁。因为“摩罗诗人”恰恰是对理性的超越,是人类意识中非理性领域的表现,那里是天才纵情驰骋的宇宙,无所谓平等,也就原则上不要求他人理解。



鲁迅是最早在中国介绍Kierkegaard的人,为保险起见加上个“之一”。所谓“独异”也者,The Individual之谓也(把这个术语也“译”得如此之“硬”,真服了他老爷子了)。这样的“独异”者的生存状态是绝望。从个人来说,人生始于绝望,不绝望就谈不上人生。但是我们讨论社会政治问题则不然,必须假定所提出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反过来,不能解决的问题就废话少说。将艺术家个人的生存绝望表达混同于社会政治问题讨论,始作俑者就是鲁迅。到现在网上还有或真或伪的艺术家在唠唠叨叨“没有出路”。唠叨什么呀?没有出路的地方就拐弯呗。如果说,鲁迅当年的艺术性绝望需要为出现先帝爷这样的强人负有责任,现在的网上艺术家们也不会对中国的民主有任何贡献。



那么究竟什么是“现代性”?现代性其实并不像“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么美好,也不是一个“小康”就可以交待得了的。现代性本身就意味着传统的断裂,哪里还需要人为地去打杀?在这里,建设远比破坏重要。而鲁迅,则是只管破坏不管建设的。作为一个文人,本不一定需要提出建设的方案,但是一味地赞美破坏,就是不负责任的态度。不唯宁是,他还一而再,再二三地宣布“没有路”,说什么“人走的多了,便也成了路”。听信了鲁迅的一面之词,会以为中国的二三十年代真是漆黑一团,毫无建树,除了彻底革命之外别无出路。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吗?从1927北伐胜利到1937年抗战爆发,是中国近代史上的“黄金十年”。



本人无意美化北洋政府和国民党,更不想为他们的专制独裁辩护,在国共两党之间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不珍惜当时岌岌可危的市场经济、私有财产制度和有限的个人自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成为极权的帮凶也就很自然了。



鲁迅有一段名言,一如既往的半文不白,诘屈聱牙,酸不溜秋:“那切切实实,足踏在地上,为着现在中国人的生存而流血奋斗者,我得引为同志,是自以为光荣的。”



苍天不负有心人。1937年10月,鲁迅去世一周年的时候毛泽东在陕北公学纪念鲁迅的大会上做了《论鲁迅》的发言,他说:“鲁迅在中国的价值,据我看算是中国的第一等圣人。孔夫子是封建社会的圣人,鲁迅则是现代中国的圣人。”(《毛泽东文集·论鲁迅》)毛泽东为什么要这样评价鲁迅,其实他在该文中说得非常清楚,就是:“我们纪念他,不仅因为他的文章写得好,是一个伟大的文学家,而且因为他是一个民族解放的急先锋,给革命的很大帮助。”(同上文)



鲁迅究竟是不是汉奸,我没有史料,给了毛式革命“很大帮助”则是毫无疑义的。



朱大可在分析鲁迅的遗嘱时指出,《死》一文乃是对世人的物质恩惠、精神恩惠、肉体生命的意义、夫妻感情、自己毕生经营的事业、关于爱、承诺和信赖等基本道德元素的彻底否定,唯一肯定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旧约中“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信条,毕竟还有对上帝的信仰,习俗律法等的支持,而所有这些,在鲁迅那里不仅都付阙如,而且和上述否定结合在一起。既然如此,也就充分展示了暴力的道德正义性。呼吁妻子迅速埋葬其肉身并且彻底"忘记"他,同时,要求儿子放弃父亲毕生经营的事业。这无非是以隐喻的方式宣判家庭人伦的死亡。经过红卫兵时代的阐释,这一原则成为文革时代家庭成员互相检举、揭发和仇恨的最高样本。消解纪念话语和吊唁传统,同时彻底否决人间承诺的真实性,暗示普遍存在的骗局,为日后的政治怀疑主义开辟了道路。所有这一切,都是彻底消解爱,听任死亡本能肆虐的结果。



朱大可的批判似乎仍然限制在“历史研究”,我要在这里指出一点尚未得到清算的现实结果,那就是对民众自组织能力的消解。鲁迅有一句至今被经常引用的名言,叫做“不惮以最坏的动机来揣测中国人”。不是说中国人是“一盘散沙”,不善于合作,“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个中国人变成虫”吗?产生这种情况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对他人动机的恶意揣测。人的动机本来是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的,在此情况下,判断他人的动机好坏毋宁是一种选择。将他人的动机假定为善,有人会说是天真和单纯,其实不然。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姑且把他人的动机当作善意的,就可以在此基础上建立信任和承诺,大大降低交易成本。相反,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将对方的动机假定为恶意,内斗和内耗无止无休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前一种选择其实还有一个假定:如果有人滥用了善意和信任,就别怪我不客气,而且有能力和手段进行打击。



到了文化大革命,大字报大批判稿文体有两个来源,一是毛文体,另一个就是鲁迅。毛文体已经得到了清算,尖酸刻薄的鲁文却还没有。



尖刻与宽容(容忍)并不是人品个性问题,而是基本态度的表现。容忍异己意味着对自己观点的批判性审视,意味着承认其他人的理性和追求真理的愿望(不是具体内容),以及有关人士之间的平等。云儿文章里摘了胡适的一段话:“容忍异己也有个底线,那就是对异己的容忍。”(大意)说得很好,也很沉痛。过了七八十年来看,这段话其实也应该反过来读:不能容忍异己的人,也就无法为异己所容。当这异己足够强大的时候,只好请他(她)出去,因为他(她)的存在妨碍他人的自由;而当鲁迅式人物足够强大,就成为老毛,将异己绞杀。因此,鲁迅一天得不到清算,中国就一天没有多元社会。



最后,我对公众人物的私生活毫无兴趣,转贴张耀杰的文章,并不表明对其中的史料都辨析过真伪,而只是想说明,鲁迅生前收入丰厚,受到各派势力的竭力拉拢,自己也不断地寻找和投靠主子,深度介入宗派斗争。在这种情况下却标榜所谓“独异”,未免惺惺作态;鼓吹“鲁迅的骨头最硬”之类,则过低地估计了北洋和国民政府时代的自由;借所谓“硬骨头精神”来指责极权下被剥夺得一无所有的人们的软弱,更是远远超出了鲁迅的恶毒。



在多元社会里,鲁迅自然也有其一席之地,但是必须记取当年胡适、林语堂、陈源、梁实秋等人的教训,降低对鲁迅式人物的容忍度。如果听任鲁迅式人物横行无忌,抡起板斧排头砍去,就决不会有百家争鸣的繁荣,而只有鲁迅念兹在兹津津乐道的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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