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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民主政治会不会引起分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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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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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周五上班，有华夏文摘可读。通常先读文摘，这是老习惯。本期文摘，又有小樵大夫的行医经历。小樵大夫的行医系列文章，是我最愿意读的文字。他所表达的人性关怀，处世哲理，思想深度，每读完，都要沉默片刻，方能接下来读别的。
见坛上，没有见到俞力工先生的帖子，但是看到了大郎转贴的白展基先生的长篇大论。不知白先生能不能亲自来，否则我们倒是可以就他提出的一系列问题展开讨论的。此转贴后面，有贝苏妮女士的跟帖。贝女士是做哲学的，她的话可以迫使我向我所最为无能的理论思维方向努力（尽管我朽木难雕，至今还是说不象一句理论一点的话），所以她的帖子我通常会更留心读一下。
贝女士引用了白先生文中一段话：
“ 西方民主的选举政治具有放大差异的特点。候选人为了争取选民的认同，需要夸大自己和其他候选人的差异，并竭力引导选民相信他们是特殊的一群，需要由特殊的人来代表。选民在选择候选人的时候，也在审察自己的身份，认识，夸大乃至塑造自身的特殊性，最后认同于某个候选人。由于民主政治天然地具有塑造特殊身份的倾向和需求，媒体和学术界也加入了推波助澜的行列。于是人们之间的地区，宗教，年龄，性别，教育，财产，族群等各种差异被一一放大。其中族群差异在选举政治中最具号召力，因而最被政客青睐。陈水扁对台湾岛内以及两岸之间族群关系的挑拨和利用，是我们熟悉的例证。因此，对于一个尚未充分整合的多民族国家而言，匆忙实行西式选举政治，将陷入前苏联或前南斯拉夫那样的分裂结局。”
贝女士引后说，主张在中国实行民主的人不能回避“放大差异”的问题。
贝女士指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确实，这个问题不能回避。我大概算不上是一个“主张”在中国实行民主的人，我自认就我的水平，还谈不上可以“主张”中国实行什么的。我一向能说的，是比较具体的低一个层次的问题，比如说，在中国要不要让宪法转正，宪法说了话要不要算数；再比如，要不要让民众有信仰思想言论和结社集会的宪法规定的权利；如此等等。
不过，白先生的问题，经过贝女士提醒，倒是不得不想一想。
白先生用了一些理论词语，想要说的，据我的理解，其实是我们很多中国人都有所担心的：在中国这样的国家，搞西方民主的一套，会不会引起国家分裂？
中国有一句老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句话至少说明了一个事实，在中国历史上，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当我们中国人早就在分分合合的时候，当代西方民主还没有产生呢。近百年来，中国人除了最近十几年的台湾以外，并没有正经实行过制度化的西方民主。所以说，西方民主是不是会引起中国分裂，是一个没有实证，必须小心地论证的问题。现在一些激烈反对民主的朋友，大多不论证，只是一味吓人。
白先生的态度比较严谨，他没有用中国将分裂的可怕前景来吓我们，但是他指出了，“西方民主的选举政治具有放大差异的特点”。
好在见坛不少网友生活在西方，对于白先生提出的“特点”，可以在亲身经历的社会里验证。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了，就我的验证来说，美国社会的“选举政治”（选举政治不等于塞给你一张选票，而是一整套包括言论自由、媒体公开、政党活动、候选人生成、竞选、投票、争议的处理等等制度化运作，这是那些喜欢吓人的朋友老是懒得跟中国人详细说明的），不仅有“放大差异”的特点，也有整合和缩小差异的特点。
论差异，还有哪个国家比美国大的？美国人可以抹煞这些差异吗？不，美国人成天就在那儿说这些差异，种族的，肤色的，文化背景的，语言的，财产的，地区的，文化程度的。不管你用什么统计方法，你在中国两个两个地挑人比较，再到美国来两个两个地挑人比较，美国的差异大还是中国的差异大？
差异大，现在美国的说法叫多元化。美国人现在通常的看法是，多元化是好的。所以，他们不怕说多元化，在他们的政治活动中，表现和突出这种差异，这种多元化，并不可怕，为什么？恰恰是因为他们有制度化的民主制度。
在我短短十几年的美国生活中，我见识过对亚洲移民很不耐烦的白人，更得到过很多友好的白人的出手相助。我的上司里有黑人，我的手下也有黑人。我最好的朋友是天主教的修士，我在生活上得到很多帮助的是新教浸信会的牧师。我的好朋友里有刚从非洲移民来的黑人。几天前，我刚结识了一个来自厄瓜多尔的古印加帝国的后代。小伙子老实憨厚得就象我们中国农村的孩子。我们互相留下地址，我们邀请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我家住，相约以后有机会在南美会面。前不久，买了一个洗衣机，送货的男士仪表堂堂，几年前来自波斯尼亚。他说，他的妻子现在在一个墨西哥人开的公司工作，几年下来，英语还不行，却能说一口西班牙语了，连家里看电视都看西语台。他说，他喜欢这儿，因为在这儿，你是什么人，你和别人有什么“差异”，Nobody care!
这些都还是我一个人短短时间里看到的，更不要说地区和宗教的差异了。南方和新英格兰，东部和犹太州的摩门教，大陆和夏威夷。等等等等。
是不是真的不care呢？也不是。差异是明摆着的。生活中你也常会有因为差异和误解的不愉快。极右派帕特布坎南写书演讲，说的是，移民和少数族裔的文化要毁灭美国了，要毁灭西方文明了。
我有时候在电视里看帕特布坎南演讲，看得乐滋滋的。不是我喜欢他的观点，而是我看到了一点：美国是不会因此毁灭的，不会因为有极端的存在就分裂的。美国民主体制里，决策机制和纠错机制结合在一起，稳定构件和改革构件一体化。民主体制不是不会犯错误，民主体制一样是人在判断在决策，一样可能犯错误。但是美国民主体制排除了少数人恶意地坚持错误并霸住决策权力而毁了国家的可能性。人们常指责美国政府的国家政策变化无常，忽左忽右，岂不知这正是民主体制纠错机制起作用的必然现象，只不过民主制度的题中应有之意是，政府犯了错误就要给大说特说，反复再三地说，而专制体制下，错误掩盖起来罢了。如果你拉长一点时间段，以二十年三十年为时间单位来看，那么，美国的政府决策和国家政策，恰恰是最稳定的。而这种呈现长程稳定态的，一定是不极左不极右的中庸态。
问题的要害是，在民主体制下，这种中庸态不是通过压制抹煞消灭左右“差异”而达到的，而是通过左右对抗，通过让“差异”表现出来，表达出来，让民众在民主制度的运作过程中得到启蒙，让民众通过良知和理性来自由选择，而选择出来的。而正是这样让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正义的选择机会，高扬了人性，整合了多元化的美国，民众的“差异”在美国民主制度下给“缩小”到了微不足道的地步。这是我所亲眼看到的。
美国人有这样一句话：极端右派几乎总是错的，极端左派几乎从来没有对过。民主制度的规则却是，不要让别人为你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所以，不要抹煞和压制这些“从来没有对过，几乎总是错”的极端派，让老百姓知道，知情的老百姓就是启蒙了的民众，而启蒙了的民众有能力知道什么是自己的利益所在，能够作出“对”的选择。即使他们一时选择“错”了，他们也一定能够选择“改”回来。所以，在美国是用不着提倡“改革”，它从诞生那一天起就在改革，这是美国之所以总站在先进位置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到这儿，回归到一句话：什么是民主信念？
民主信念就是对人的信任，相信人，大写的人，自由的人，有自由意志的人，有能力管理好自己的事，有能力辨明利害，作出明智的决策。具体而言，人有投好一张票的能力。
民主信念又是对人的怀疑，对人性的怀疑，对人的弱点，人的自私，人的智慧的有限性的怀疑，对人掌握了权力以后的行为的怀疑。所以，民主制度要有一套构造在制约和平衡权力。
把这两者都介绍清楚，才是公正地对从来没有享受过西方民主的中国人讲西方民主。可惜，那些先生们，通常懒得这样详细地说，而只是一味地吓唬人。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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