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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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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九三年
（89.9.─)
目录
一.《零词艳句》
1.无题１
2.生活协奏曲
3.无题２
4.无题３
5.无题４
6.无题５
7.无题６
8.我疯狂地阅读你的背影
9.漏船
10.读姜白石<鬲溪梅令>
11.杜鹃声里
12.可别、轻易上楼
13.荒诞诗篇
14.无题７
15.无题８
16.无题９
17.春天里的思绪
18.我是一片雨云
19.无题１０
20.无题１１
21.无题１２
22.语言、血液、时间以及笑
23.无题１３
24.断桥
25.无题１４
26.无题１５
27.哭、笑、想.....
28.挽歌
29.你
30.闲来的酒席上
31.无题１６
32.无题１７
33.当你老了
二.《心跳在边缘》
34.无题１８
33.晚安
34.无题１９
35.致──成功
36.捡破烂之歌
37.有，抑或无
38.致──夜
39.致──死亡
40.坟墓与星光之间
41.致──恐惧
42.致──世纪
43.致──理论
44.圆明园
45.流言
46.无题２０
47.无题２１
48.致──
49.区别
50.无题２２
51.无题２３
52.你的这件新衣服
53.无题２４
54.无题２５
55.湖心曲
56.踏青
57.好感觉
58.点点纯青
59.我酷爱夏天天际的乌云
60.无题２６
61.读贵族伯克及其中国的门徒
62.致──自由
63.无题２７
64.无题２８
65.波特莱尔《恶之花》改写三首
<1>.醉人的单调
<2>.菊
<3>.无稽之谈
66.八月里关于自由的沉思
三.《永恒的脆弱》
67.序
68.无题２９
69.孟姜女
<外一首>
70.夜啊，我理所当然地赞美你
71.忘却吧，该诅咒的记忆力
72.无题３０
73.无题３１
74.为什么我们同受煎熬
75.渴
76.如果
77.夜的风
78.你的微笑
79.缘
80.无题３２
81.想起了普希金
82.思念
<外一首>
83.我是一阵斜雨
84.无题３３
──重读《悲惨世界》
85.九三年
86.哦，舍利！舍利！
87.祈祷吧，伟大的
88.忏悔
89.蝴蝶
<外一首>
90.无题３４
91.我注定是个诗人
92.一个时代的异教徒的祈祷
93.写在这个世界战事的空白处
《零词艳句》
《无题１》
(1)
朝西
朋友说，这不吉利
我笑了
因为我怕死
我得强迫自己锻炼勇气
我知道
我这辈子很难出息
因为没什么值得希罕
我得培养，更多孤独的欢乐供自己
毫无疑问
我所面对的
似是而非
我因而只想微笑
在通往没有的道路上
来个稍息......
(2)
生活
最伟大的艺术是
再做一个鬼脸
然后
毁灭
或许再生
那说不定
《生活协奏曲》
百般无聊 寻找意义 凑几个人打打牌 忘了吃中饭
这是一种哲学
猜谜 识字 拍手
惹恼了小皇帝 一跺脚 泪花 快哄：
乖乖 伤心的小公主 一起唱一首离了谱的歌......
这也是一种哲学
上课 神经大战 寡不敌众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赦铃 一抖擞 恍若渡河
这是一种哲学
下课 放松 无可奈何
高叫几声老天爷 啊呀 笑 推窗 今天天气尚可
这也是一种哲学
看得惯 吃得着 穿得好 到处辉煌灿烂 福 禄
这是一种哲学
看不惯 吃不着 穿得尚可 上街遛一周 康 寿
这也是一种哲学
人生处处是哲学
覆盖红旗 覆盖锦被 一阵烟 一把土
一生 哭着 笑着 一步 一步 浪仓
沿着绝壁 拾级而上 登峰造极 永恒 死......
这是...最后的哲学
或许 还有来世 信 还是不信 随便
这也是...一种哲学? （93.9.)
《无题２》
如果，
没必要做个人
是否，
准许我试着做个鬼儿，
在悄无声息的子夜，
伴着星星
眨眨眼
现在，
我唯一的担心，是
你命令我、人鬼各半，
我实在缺乏自信、
是否
有充分的邪恶
表演自如
要尽可能地对你
表现出我可爱的温柔
把挽歌变成赞歌
只要你欢悦
再加一个
挑逗的媚眼，你看怎样？
如果你依然不满意
那我就会哭泣如悲怆的老妇人
好转移你满怀嘀咕的注意力
以便，我的爱不落痕迹地
环绕着从你的背后
悄悄地遛出去......
《无题３》
我似乎已经丧失激情
每到黎明
纤细的光束
自南窗
穿入
仿佛殷勤
清扫我一夜梦的纷争
却不曾带来、新的欲念
抚摸 床头的弱光 那么淡
我的手指 努力聚拢 夜的剩余
啊，阳光重又返还
是我向望神奇的一天?
我不清楚
我该如何阅读
白朦朦的背景上
那窗写的方格
是否应该聆听,前楼笼中的画眉
在时光千篇一律的循环中
为那些飞檐肢解的蓝天 增色
我不禁推窗探身望去
那儿
虚掩着晨曦的大门里
太阳忧郁的红脸 已经 徐徐升起
呵 崭新的一天 开始.......
在这阳光丧失信义的白天到来之前的寂静里
感觉尚可 时间 请 稍停. ..灵魂倾刻间的幻觉
会带来无限美好的遐想
看哪──
万物已经陶醉 似乎
唯有这寂静 纯粹 多么好
我想 白昼不必了 也没有黑夜
无益的轮回──
我的...无限荒诞的奢念
《无题４》
──危险在于不加思索地相信，世界必然进步。
司汤达
每到傍晚
卷起西窗的芦帘
圆圆的落日
夺目
映红我丰盛的晚餐
孩子奇怪地问：
“为什么太阳红着脸？”
“我想...它害羞了吧
“瞧它这一天
都干了些什么！”
“那它明天还会来吗？”
“也许。不，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适合
面对孩子天真的小脸
我不知道
是编制明天更美好的谎言
以便临夜修饰今日的冷漠
还是、试着描写
超越孩子理解力的时间？
可我又怎忍说出我心中的惶惑：
看哪──
世界，追随着墙上的电子针，轻巧地
跳动，分秒不差，在进步
可要是以为果真如此
那就有点愚不可救──
世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
来世走一遭，生，然后死
五千年、如此
一万年、如此
怪相似。
或许再生，我不知道，暂时没有答案
以及良知、灵魂之类......
坐对红红的落日
还是请用
今日里丰盛的晚餐
很丰盛
然后睡觉......
可别学会失眠
我的...孩子
《无题５》
崇高的世纪
我堕落了
我开始向你挑逗
你的妩媚
可即使我如此堕落
也还觉得无法跟上、你的精彩
算了算了算了
还是让我的堕落、与你无关
那是我的胡言
只是、我再也没有更好的贡品
献给你我真有点过意不去
唯有、让我用我的堕落
向你致敬
《无题６》
我所熟悉的 那是一些......算什么?
我因此漫天地寻找 属于陌生的 就算 有?
可能 我想 正因为 可能
我就试着 是否 搁置一下那些熟悉的
与陌生通话 以舌 以信 那人言
为着可能的
就算仅仅是一点点可能性
我也顿时浑身一阵沾沾自喜
为着 这个世界 怎么说好呢
忘却而 倾刻一片明觉......
那是幻觉
猴子也有吗?
生 死 以及 哭 笑
通过孩子泪珠儿这晶莹别致的凸透镜
生命的神迹 多么 奇怪
我不知道
现实 是否 不再分界
那就算模糊哲学
让心清晰。
《我疯狂地阅读你的背影》
多么想记起你的姓名
可我想不起
怪，好似曾相识
在纯朴无邪的去年......
而今你的高雅
已经捉摸不定
生活不断开窗的时装
穿在你身上
越是迷人
我就越不知入门的庭径
一阵香风袭来
阵阵陌生的滋味
仿佛
隔窗毛玻璃的花影
将阳光的色彩
写成
一种多姿的矜持、形式优美
可我已看不清
你
多么想记起你的姓名
我疯狂地阅读你的背影
仿佛
一道考验记忆的谜语
隔着溪流
那沉积的鹅卵石、若隐若现
偶尔 溅起几朵水花
又溅落
时光的旋涡 渐渐远离......
《漏船》
我的船儿漏了，载着我的美酒
可不知能否到达彼岸，美酒不至漏完......
搭起忧愁的凉蓬,看看渐暗的天色
我的那颗心呵...只有默默祈祷
我的目的地, 我的船儿到哪里?
我的天 原谅我 我已记不清
出发的时候没有好好问,路途过半才想起
是南山桑菊下,还是西山落日峰;
是蓬莱仙岛,还是佛陀的雷音寺......
哦,天边的落霞浩茫的波
沧海的风呵,我不知道,我的船儿漏了,载着我的美酒
看着欢跃的鱼儿,追着我的美酒
无边的思绪突然停下了──
喝吧,可爱的鱼儿,我的船儿漏了
请喝个够吧,分享我的美酒.......
(看着鱼儿醉了,我也醉了
我是个漂泊无定的游子
喝吧,可爱的鱼儿,让我的美酒漏个没完。）
《读姜白石<鬲溪梅令>》
绝句，都让姜生写绝了
仅有，零词送春归去
多少，烟男云女别离事
算姜氏的隐私，别人管不着
可偏偏儿姓姜的拿出来，助餐致兴，那、
阳春的愁、白雪的愁......
一掷千金欢后
便来精致的艳愁
在木兰舟中
又梦回，小横陈之夜
真是欢乐得可以
分明美色调和的才情
如翠禽媚空的啭鸣
白石呀白石
你这个从不知柴米油盐的公子哥儿
快活了一世,到头来
还将个愁字嚼个没完......
不知羞耻的年代
可想而知
《杜鹃声里》
──读辛弃疾词话
是否，折一节霜竹，吹一曲清萧，暗然消魂
抑或，佩一朵兰花，千杯酒里，醉它一愁
已经是 满园春色 暮唉
数点露珠打来，催说，杜鹃声里清醒
隐约笙歌，是辞庙日么？
又聆听，放荡笑声，真长见识！
怎不见那俏丽，半角裙裾，曳地,帘内移步
正蛾眉紧锁、犹抱琵琶，
都说道、害羞！
春来欲动，又怕风雨的路
画檐上的蛛网呵，飞絮惹满了
以及，慢行，浪里的木兰舟！
已是落红无数矣，方寸 已乱，梦若尘舞
真是那个，天花缀满庙前的旧码头
跳吧，唱吧，可别多闲愁
更休说，玉环飞燕皆尘土
垂柳边的红日呵，真眼熟
心儿禁不住，拍栏击节
让我立时填一片艳词
为那美丽的，乐游原上的黄昏......
《可别、轻易、上楼...》
──读李煜词话
落红无数矣，是伤心后主吟唱的时候，
那诞生过无限欢乐的语言怎么啦？
那故国、宫阙、蛾眉、后庭宴的语言
辉煌呵，到了断头也还是那么精致──
那“小楼一夜又东风”的艳唱
那“一江春水向东流”的绝句
不就是换了一朝主么？依然是
六宫粉黛、秋月春花、雕栏玉砌、酒醉笙歌、辉煌天下...
何愁?还要忧伤、垂泪对宫蛾！
跳吧，唱吧，君不见
垂柳映红、那醉人的、落日
是否，你来应声和吧，我的、可怜的
后主你可别、一个人的时候就、这么早地、上楼......
《荒诞诗篇》
──屈原吟
年年端午，今又端午
我知道我母亲裹的粽子
那香的味，总引得我，口水直流
可不知怎么那老太，偏偏儿把它往河里丢
真是老糊涂了，还说我，什么不懂事
“屈原？”挺新鲜的名儿
是...弯弯曲曲的草原?
怎么又到了水里?
拟人化?
简直是迷信希奇古怪!
还有啥"天问"
瞎问什么!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真是老得糊涂得可以!
还唱什么"离骚",
离了还有那么多的牢骚
年纪一大把,离了就离了呗,谁碍得着谁！
哦？就是那个...“吾将上下而求索”的作者？
我书房里还挂着呢
怎么，他一时想不开，投了...河
没想到......
得，我吃我的粽子，攒糖
最好是大块肉粽，过瘾
我可不干那傻事
口水往肚里咽还往河里丢
我的胃口特好
没别的，
杨柳舞它的杨柳，千古也罢万古也罢
老太愿丢就丢....
《无题７》
我的表停了，午夜二点
能否，与你换个时间
你的晨梦，我的酩酊......
年代，在我心里、一阵失言
诉说昨夜的星辰
那、远离的温柔......
春光，是无限好
供作深深院子里的花荫酒醉
以及，墙根那一丛、悒悒的野蔷薇......
《无题８》
一个人的时候，到家了
理应庆贺、来杯酒
正当蝉声流溢、杨柳间飘浮
十万里长空静呵──
一朵闲云
合成夏日的梦境
接受空气的挑逗
灵魂
沉醉了......
呵 于无意义中拯救意义
你不知道这有多好玩
无妨再来几句......
我的陌生的幸福感
搅和
我的
诗、酒......
《无题９》
──读李商隐无题诗
那不是一朵花儿吗
又是春天了
想起贾氏宓妃的秘闻
我想，人心大致如此
流传了多少年的无题
居然取名叫商隐
我又能说得上什么，是否
年代不同心事有别？
飒飒东风伴着细雨
年年如此，你的感觉怎样？
正是花开季节
商隐啊商隐
你可别、相思入瘾
《春天里的思绪》
春天里的思绪
如一线风筝
画着异彩
一寸一寸地上升
那是招摇的欲念吗？
飘忽的脉动
带着无限的凝注
埋入朵朵白云
天空在舞蹈，那么轻盈的水蓝色
无声的追忆，跟随着青鸽，回空
忧伤因而变得、目空一切
构成了我无限的惶惑──
你是天才吗？
难怪有人要笑你
以为真挚的翅膀感人
枉掷了、多少纯情
哦，让天上来的光线
将你、冰凉的泪珠一串串地捡起
化作紫色的升腾
归于苍海，归于蓝田......
《我是一片雨云》
曾记得你的告诫，我的朋友
绝顶聪明的句子，总难免那个
伤心
于是为了安乐，你学会了
糊涂，让我也学
可我是一片雨云，
太阳仁慈的金针，
从大地，从海洋
一点一滴地收集
串成我的体面哺育我的身心
不就是为了需要的时候
让我倾盆而下
滋润、朵朵憔悴的草心
“那是自作多情！”
我的诗友的苛责，再次使我伤心
又回到那个、目空一切
自命的孤独，
犹如发疯，听我说：
我注定学不会糊涂，难得也不行！
我是一片雨云，
祖国需要的时候，
我就化作点点滴滴
祖国不需要的时候
我就噙着热泪，安静地、躲在一边......
《无题１０》
── 读李商隐同名诗句
哀筝急管有什么用
樱花开落、垂柳轻拂、奈何天气
几家欢喜几家愁
你是东家老女吗
还是溧阳公主
一样美貌二种结局
不过太阳肯定是公道的
都是三月半的艳阳天
你可曾对它、问问......问题？
太有意思了，待价而沽的人儿
徒劳的相思赋予、五更的燕子，何必
或者、是想出嫁想疯了，美人？
《无题１１》
（１）
丝尽了么，宝贝？那是绝妙的征兆
庄生的梦，其实并不过份玄妙
不过是还事物的本来面目罢，问君
什么叫“现实”、“不现实”
或者是亨姆雷特之“生存，还是毁灭？”
可怕的想法，仅仅夜吟有什么用
怕从钢丝上掉下来就别指望
那灿烂的一笑
不过泥土依然思念着你
那安祥的神情，永恒的期待
你可别太让她失望了
太辜负了她的一片痴情：
这是最后一位有情人了，最后一位最深情
你可别太轻慢了
相见既不容易，一世至多百年吧
别，就更难了，如果
你本身已经修成、一座轻快幸福的坟
（2）
那不是一道来世的光茫吗
翩然的蝶影，请问从哪里来？
“接受死神的邀请，这也是一种改造
伟大的改造！”
请再坐一会儿，我的宝贝
当你一生的勤勉，将自己结成安然的洁白
你的苦难终于有了眉目：
结束了，可爱的软绵绵的无脊椎物种
结束了，任人调弄的屈辱的爬行宝宝
不过你得赶紧、时间无情
赶紧用你那刚刚死去活来的嫩牙
撕破缠绕着你的珍贵的纯洁，振翅飞翔
否则你就不可救药
谁也不可能救你
别的人总是那么别有用心
除了你的那个纯洁可爱的贡品
可以纺织成另一个世界的华丽
毁了它，
让人馋眼的茧！
《无题１２》
── 读李商隐“来是空言去绝踪”一首
蓬山远吗，还有更远的
情郎们的伤心事其实算不上什么
念道什么“金翡翠”、“锈芙蓉”
太奢侈了！还是我没福份？
唉，人世间的苦事儿，其实比这悲惨的有的是
可别老只是梦见你的心上人
我知道，那确实不好受，我也能想象
但，既然她已经伤透了你的心
你又何必醒来催书墨也来不及磨磨浓？
月儿啊，快来帮我劝劝他吧
是否，他已经昏了头，
竟看不出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爱，只配她一个人挑挑捡捡
良辰美景，为她设成了，你鞠躬尽瘁
可其实她还没有真正地懂事
总是把千金的诺言当作儿戏
来的时候，那么甜蜜
去的时候，一笑绚然
那绚丽灿烂的一笑
确是高妙得可以、赏心的乐事
转眼间，你已空空如也
啊，爱这样的美人可得、冷静
头脑一旦发热，那就太糟糕了
何况，也许她还有先天性心脏病
你可得千万小心
不能仅仅沉醉、不加思索地投入
那太危险了
你可得好好把握住自己
别老想着你的、心上人
《语言、血液、时间与笑》
每一天，你的樱唇轻弹多少回
到熄灯，是否，蓦然回首，还能记得有几句
和平的年代大致如此
粉红色的语言囊括一切
唉，自从那一日与你不幸相遇
我就难得极难得发出金属般响亮的音乐
是我不好，我因此对人类的态度更温柔了
我也只能如此：轻慢任你，沉重怪我
叫我怎么忍心落笔撕裂世界美丽的另一面
古老的呼唤，那是血液
搔扰了，入时的优美
那是不可或缺的文明我不该
你在那条长长的河里欢乐地游泳
泳姿早已学就无限地熟练
是我不好、丢一颗石子、溅一团水花、
在你的眼前、泛起一圈圈的意外、
我卧在岸上、晒着太阳、向你眨眨眼......
欢欣是一株月季花
痛苦是一付镇静剂
常用锋利的瓦片刺划白日梦的肌体
我觉得除此之外还没有更好的，请原谅
再植上些轻缈细漫的花絮
点缀
你我之间那一段深不可测的空间，你看怎么样
你那忧郁忿怨的眸子
我读了、总感到有罪
啊呀，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不选择也是选择
既然发生了就该让它继续
路从来没有走一半就完了的道理
墓碑才是终点，或者
根本没有墓碑，只有野草年年
如果你把话搁在半空
我就听不懂手腕上的机械表
那金属碰撞的细小声音
算是你的时间还是我的时间
我徨惑着，跟随着我的小齿轮
落笔、走路、说话、流泪，或者微笑
请原谅
就算是安谧的夜空那点点滴滴
《无题１３》
嘘──
不要开口
一开口就散了味
就权当作一场
空前忧郁的游戏，你我且
默默地、相互望一眼，然后，各走各的道
熄去吧，繁星
摘下吧，玫瑰
游戏的主角，都是要命的
心的角落、因而、变得分外清晰
再不像从前
嘻嘻哈哈地、一笑到晚......
哦
不要再开口
就权当作，一种策略
为了坚守、那消瘦的......
《断桥》
桥，断了──
那就得准备游泳
原以为，垂手可得
脚下一滑，就是一个浪仓
那是天真的过失
现在，已经变得、遥遥无期
生活，漫吟着过去
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这样最讨人喜欢，可，这就完了
我的心于是不安......耿耿
犹豫了半日
终于那动人的纵身一跃
是否，能够到达彼岸
这我不再考虑
反正我已经看到了
宁可就此淹没
还不会有多少人能够
荣幸地接受水平面的检阅
绝望的信心如、奋划的双臂──
不是升起，就是沉没
为了接近，我尽了全力
《无题１４》
世纪
光辉的典范是
美丽的腐朽之花──米兰
悲惨的希望依然寄托在
苦难的星光灿烂处
那孤独的米里哀先生
世界，我亲爱的轻飘的爱人
你将怎么办
钟声
已经敲响
放荡的笑声里
有注定散会的象征
世界，我亲爱的、轻飘的爱人
你将、怎么办
《无题１５》
带着思想跳舞
免得这书呆子许仙般到处碰壁我的心疼
我的爱怜，驱不散 ，那是我好相公
时间这东西，真不是东西，
简直是座鬼门关──精致、不可爱，又
不得回绝，任你、是人、是鬼
或者，人鬼各半......
夜色，现在多么美好
太阳一定安然睡着了，请
放心打开你恐怖的宝藏
让我一一浏览……
〈外一首〉
我渴，
请问，
能用什么样的大学问才能
加以克服，请，帮助我
人心，
需要呼唤，极需要！
然而无用
客观规律、不可转移、你说的，
为了让我放弃呼唤本身
你瞧你有、多么机智
过人
可，
既然有了苦难
还能没有希望？
世界啊！
就剩下这最后一点点意义的根源了
可千万别，无论以科学的还是神圣的名义
对着我这死里逃生的宝贝
还加迫害
《哭、笑、想……》
──一个没落的理想主义者的自白
都说道、笑比哭好
是我不好，
一看到你笑，我就、想落泪
不知为什么
我总觉得自己、只属于过去或者未来
忘不了、我渴，现在，可望不可及……
以及，美好的事物──哦，是我无缘？
真的，很奇怪，一见到你笑，我就想、哭
请原谅了
并不是我穷要哭穷指望你的怜悯，不－－
说实在的，我并不一定比你更缺乏怜悯，
我只是，在想－－
我不能不想－－
自从人类有了苦难
那第一滴眼泪
是奇迹
一定是天地间最庄严的事件，发生了
转折
灿烂的笑容，从此
有了依据
而今
一看到你笑
只是为了、有助胃口，或者
仿效明星照什么的，世界啊，我就不知为什么
心酸，
只能、使你少一个捧场的
默默地、和着你的笑，流泪……
噢，是我不好
我的心儿，只是……
只是想！
请原谅，我想了，也许算个人了
而不仅仅是个、“个”──
一个流泪的生命
一种无与伦比的可能性
即使毁了
也要整个儿
我怕分裂、怕极了、请原谅
并不是我存心使你难堪
只是，真的
我怕分裂──哭着，想着，
一路上
一见到你笑，
我就、想落泪……
《挽歌》
孤苦的时晨，岁月已经死去
快来哀悼吧，垂柳如墨的舞蹈
正是炎炎烈日的夏季......
倾听闲风、轻柔的私语
攀援着白炽的玻璃窗，断续、缠绵
搅和我、支离破碎的思绪
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中、穿行
那是愁？闲愁？闲愁最苦！
欢乐的时晨，岁月已经死去
快来喜庆吧，白蝶如梦的翩跹
正是午睡难醒的时节.......
滤去听惯了的音乐
随风升腾，又飘落
那是一叶浮云，那浮云，欲斯守
光怪离陆的幸福
聆听，鼓盆而来的乐曲
那是醉？大醉？大醉最可
呵，是否、让我随意吹奏一曲，
轻轻地摇撼，岁月的眠床，我的心肝
是否准备来世的异服，当你醒来.......
三月、四月、五月
忽而一片蔚蓝
忽而一片绯红
那是雾
那雾，润湿了，眼睫，美丽的、世界......
《你》
你，使我一想起
就感到、受难，谢谢你
否则我的生活又
怎能获得这样一份沉着、一份安宁
清贫，是这个年代最好的、安魂曲
请，安睡吧安睡吧──
不是为了别的
为了，也许、下一个世纪
《闲来的酒席上》
闲来的酒席上
一位年轻的朋友这样道来：
随便什么世道，我都适应
善有善报，只要守本份，不生病就行
沉沉地读起、地狱诗人但丁的诗句
“在那人生的旅途上
我昏昏欲睡......”
又想起伟大诗人帕斯的惊语
“在人生的黑夜里，
粼粼白骨，便是一道闪电！”
我的心呵，
已不再为做一回文抄公而
感到丝毫羞愧了，
我的朋友是对的
随便什么世道，我都适应
《无题１６》
──重读《红楼梦》
苍天快要漏了
你还躺在这里干什么？
女娲也真是的
不小心也不能这样
任他这样睡懒觉
时间，穿越死亡的微笑，直达遥远的年代
轻媚的眼睛，眺望、那座百花盛开的红楼
深深的花荫里、有微醉后的美人
以及，那些无限欢乐的梦
庭园多么幽深，典型的风水宝地
韵味十足
外加一个有病的好妹妹，从外面投来
真是可爱至极
有时当她感到病厌厌无诗可作的时候
会给这个星球滴下一滴悄悄的眼泪
闪着苍白的莹光，像猫眼石的碎片
你就忙不迭递地把它、收进手掌，生怕枯了
放到远离阳光眼睛的盒子里
月光，羡慕而迷惑
听说你姓贾，
甄家出了事，与你不相干
你不想读好书也不想有出息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最后还是出了家当了和尚
并且，因此百年的墓碑居然
（荒唐！）──
高度莫过于你
《无题１７》
那是一个温暖的季节
最合宜做绮丽的梦了
未曾想 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 真是罕见
我不由地心好一阵抽紧 想起
关汉卿的那场“六月雪”
看来一切都并非纯属艺术狂想
世界啊 谁也不能 低估了你的...希奇
黄昏 雪终于停了下来
带着孩子 来到桥头
望着天际密布的阴霾
孩子的欢笑如金针般
在我不动声色的脊背
引发阵阵 难受
一个苦难的问题 缠绕着我
既然 男人如此脆弱
那么 这样的笑声 银铃般 能保持多久
呵 辉煌的世纪
孩子永恒的幸福在哪里
也许 在、天国 在 人间
还是...淹没在 放荡的 笑声里──
那鸡尾酒、人头马、歌舞厅、旋转...
夜的狂欢、雪的喜剧、醉...
美妙的人儿 五光十色 浸泡在
时代的酒杯里......
也许 在这科学地遵循 沦丧的轨道上
精确的荒谬 进步的支离 强者的功德
最终引导我们 去把眼泪寻访
为沉沉大地 所有的孩子 检验一下
同类的含义 在哪里
这是下一个世纪的大问题
《当你老了》(仿叶芝)
当你老了，拂擦所有的镜子，
又对着夜空明灭的群星，喃喃凄语：
在即将逝去的梦里，是否，用足了真情假意
还不够拼凑、最后的谜底
逝去的岁月，筑就沉沉的睡意
是否，想起曾经的光华，让多少人着迷
又竟如、一抹微尘
只需时间的抹布、轻轻一抹、就
了无痕迹
是否，当你佝偻着弯下腰捡起
那一枚金灿灿的硬币，带着深爱的奢情与哆嗦
又滑落
轻过蓑草的风心
当你老了，打碎所有的镜子
是否，还有最后一面明镜，打不碎
那安祥的吻、始终
耐心地、温存地、默默地等着你
放你溢出一丝光明
《心跳在边缘》
《无题１８》
当思想在最后一滴秋雨中淹死
成熟的花果，开始腐烂
轻叹的枯枝零星地散落
院中的石子路上铺就黄叶
我的安睡的心中开始恢复想象的一切：
霜、雪、雷、雨、电
以及刚刚着地的红通通的太阳
欣赏屋角的蚂蚁，那欢乐的长龙阵
无声的世界，幸福的原理大致如此
人类的感触
渗和着远处的钟声隐约的哀吼
因而变得、十二分地贴切
仿佛、一些无家可归的游魂
跳着隐喻晦涩的舞蹈
我的心像、一座脱了漆的城楼
禁不住那尖跟的滑步
请、稍停一下，换一口气怎样？
正是星光暗淡，月色高悬
请问，今夕是秋天，明早是何年？
《晚安》
......
夏天，过去了，随着最后一点暴风雨
灵魂，装入空空的灵柩，悄悄前行
身后留下一道紫色的小溪...，你我请
相互低低地、道一声晚安吧──
“先生，女士，晚安。”
过去的一切，都不过是个零
时间这野兽，饥饿得、无法理喻
先去睡一觉吧，别忘了、多盖点儿
深秋里毕竟、多霜，别凉着了，你我请
相互低低地、道一声晚安吧──
“先生，女士，晚安。”
《无题１９》
世界啊 非常奇怪
我现在什么都激动不起来
是否明媚的阳光已经不如从前
或者 我的眼睛已生眼疾
哦 无所谓 无所谓
我现在只想着为孤寂的灵魂
以及 风度翩翩的男人女士
来一点生疏的感觉
《致──成功》
<１>
你的眉头双结
使我忽然想起那一刻
我有多么可怜、踮着脚尖、想尝一尝
是酸是甜、却不得
只好摘一些语言的花朵
聊寄隐约的思念
可你的标准不是我的标准
纵使于你千金万金的尊贵
对我，无所谓无所谓
珍贵的，只是那一颗、沉沉的梦寐之心
是的
我现在很悲伤
好让你感到我可笑
你的高贵与雅致
使我、再不想回头请原谅
让我走在前头
带着我猥琐不堪的背影......
<２>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对你怀有善意
是你，使我想起那悲伤的日日夜夜 你滑着做作的舞步
对着我的苦难、炫耀你的精明
让你见鬼去
我现在只想着过一种平民的生活
眼泪、忧伤、安宁的欢乐以及
美不胜收的罪期
《捡破烂之歌》
捡破烂了──
崭新的世界
丰富的唯一标志是
惊人的殊途同归
请丢啊 丢出来呀
从门户、从窗口；
从茅棚、到高楼；
从宴席、到宴席......
捡破烂了──
你极尽炫耀的世界
随买随卖的边缘
有多少金灿灿的失落 随风漂泊
忧郁的旅行者 恭喜你
你免于价格的恐吓
你丰富辽阔的疆域
在空前绝后地扩展......
捡破烂了──
请告诉我
现在
什么不破什么不烂
世纪最后的盛宴
非常高兴
让我等着你丰盛的残羹剩餐
让我的饥饿
充满目的
《有，抑或是无》
肯定吧，意义之所在
否定吧，意义之所在
可我现在显然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
唯有恐惧，以表白我的世纪
那倾刻间尚未存在的可信
我在想，有些东西，很奇迹
诸如尊严、慈悲、正义
肯定的场合它们变得虚无
否定的场合它们变得亲切
还有那个被人世不断轻薄戏弄得衣衫褴褛的少女
唯有绝望的男子汉才能深谙她的脉脉含情
有一种哲学 叫做一无所有
于是开始有
有一种逻辑 无穷无尽
那就 别太沉溺
或许说是爱情
是否 别人介召的就是我想要的
那可得看看清楚爱的是谁
而关于你 自由呵
既然有了恐惧
那你的存在
就显得模模糊糊
使我既不敢肯定也不能否定
因为我不懂
如果我根本不配爱你
或者你根本就是乌有
那又何必将这恐惧塞给我
使我最低限度地对你
避之不及
《致── 夜》
你好啊 我最敬畏的长者
好久没有叩开你的门户了
向你展示我的恐惧
我唯恐我将丧失我战粟的功能
我的自由 你的杰作
是否 呵一口热气加入你无边仁慈的行列
或者 划一根火柴皱一下你莫测的眉头
我不知道
如果没有我的恐惧的点缀
你又如何才能充分显示你的魅力
如果你还感到委曲──
白昼不一定比你更优美
太阳也不过是颗较近的星星
谁都知道它并不算大
也有熄灭的天文年限
我就尽可能从好处想你
你的双唇如墨的覆盖
铺天盖地的亲吻
每当我开启通往阳台的边门
你的迫切
常使我的双眼好一阵眩晕
你好啊 我最敬畏的长者
在你无边仁慈的呵护下
我的舞蹈
如同冬天里跺脚自暧的小女孩
我不知道
在你吞吐一切的图腾里
我的恐惧是否经得起推敲
那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异样情调
我的爱与怕──
你的仁爱
我的战粟
《致──死亡》
我可以笑了
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你
我的好舞伴
是否
拉着我的小手
用力旋个芭蕾
陶醉了 我的幸福感
因而 前所未有地
漾起内心一圈圈、快活的涟漪
我活着
您的角色
使我深深地 酬谢你──
如果没有你的默契
我有什么可爱这处
值得百般表演
哗众取宠
这百拾来斤的轻骨头与绵绵肉.......
噢 我几乎开口就要说我喜欢你
虽然 我唯恐你夺了我的位置
或者 你唱主角我会满怀妒嫉
你的魅力 使我的生命 如冰川溶下的涓涓细流
我的生活从此 倾向于一种冰清玉洁
这就是为什么
我喜欢你又怕你我不能失去你我恳请你
我们将继续
同台演出 变化体态 保持体型 真的
我舍不得你我需要你.....
《坟墓与星光之间》
读过了坟墓
仰望星光
夜呵
我多么渴望能与您谈谈 你的可爱 那微弱的光茫
是诱惑卓绝的诱惑
使我难以抗拒 难以逾越
是陷井无边的陷井
使我只能 准备为你殉情
夜呵
我多么想向你一吐衷肠 你的阴郁 那沉沉睡眠的大地
是愁苦深重的愁苦
使我无法哭泣无法安宁
是病痛漫天的病痛
使我只能 守着你──
为所有丧失安宁的亡灵低低诉祷
为所有啼哭的孩子同声哭泣
夜呵
为什么你又显得那么地高深 你的莫测
好似背藏无边雷霆的谜语
你的脆弱 仿佛
以十分尊贵的神秘
俯视我的卑微
增强你自信
你的阳光法案
使我们都悲惨地处在零点之前
我因而感到难过 真是难过
几乎要落泪
请原谅
我的这些不合时宜的鬼话
是很难合你的口味 我知道──
既然 生活现在由你保管
安然入睡才是适当的逻辑
如果睡不着那会怎样
那会增加你的负担我真于心不忍真的
我就想着 试着
做个可爱的鬼儿 稍稍地稍稍地
化作一星磷火
在你无限宽广的恐怖的怀抱里
学会纵情地
挤眉弄眼......
请原谅
我的心 开始有点迷离了──
我不知道 我的这种奇怪的感觉
发自内心某个更加阴暗的角落
能够保持多久 可怕的黎明就将降临
夜呵
当你的高贵的莫测
已经将我的亦喜亦悲
带到了毁灭的边缘
告诉我
还有多少理由能为你我 继续感到忧伤
同等的忧伤
无用的忧伤
是垂死的虚荣 还是可怜的矜持
──是期待 心碎的期待
在坟墓与星光之间
游荡
谢谢你──
当你的布景
使我晶莹的双眼
变得分外地灵敏......
《致──恐惧》
你好哇，我的老相好
多久多久没有了 见见天日
快出来吧
快快撩开你衣衫褴褛的胸膛
快出来晒晒太阳
太阳多么温暖
你好哇，我的老相好
你想好了没有
是否与我一起出次门
去看看那穿棱密林的小鸟
每一秒钟啼啭都、浸淫着无限的欢乐与危险
那高空的鹰眼、那匿藏的枪口
要随时抖动着翅膀、迎着太阳、不停地歌唱
你好哇，我的老相好
生与死就聚集在你的身旁
都对你垂涎欲滴
那是对你的无限贪婪、竞争着追你要你...
当然，还有梦
你好哇，我的老相好
你究竟想好了没有，啊？
是否、与我一起、出次门......
《致──世纪》
您说 没有绝对 这是辩证法
可 追求呢 先生？
人是 这个星球的奇迹 难道不是
简明的哲学 当然
因为还有奇迹中的奇迹
事情就变得复杂多了 可怜的
人类 因而
自己分不清 自己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世界啊 你的自由 尊严 以及可笑
也许有罪
带来了 多少欲望的争议
我因此有些不寒而栗 我害怕
自由没有尊严 我害怕
尊严没有自由 我的诗因而
想 怀疑 询问
既想肯定 又思否定
你的分裂症 我的心脏病
啊，让我的诗像水绸般连绵起舞
让我以我的恐惧
向你表达 我的一点忠心
《致──理论》
死亡与你无关──
大约你已经死去
或许你是永生
你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妨到精神病大夫那里去作次咨询
还有你的老祖母
全仗你的悉心照料
至今能吃能睡
只是 脑子已经有些不太灵
死亡与你无关
虽然 时光越过围墙
日日夜夜地窥视着你
我因此由衷地祝福
为你能够避过人间的麻烦与眼泪
离得那么遥远
除去
那我无法理解的一瞬间
这一瞬
正和你的缺乏表情关联
死亡与你无关──
我一直想询问你
关于永恒的秘密
因为我知道
我俩之中 数你神明
可是你居然说
也许
生死不妨模糊不清
我真是有点失望
带着我的无限恭维
你越说越...吞吞吐吐
我就越难以歇制自己
想弄个明白
我的这种勇气
原是你的含糊赐给我的头一件礼品
这你一定始料未及
《圆明园》
<１>
我是个穷孩子，从没有到过圆明园遗址
只听说那曾经是很少一伙人的乐园
突然被另一伙人纵一把火、烧了
剩下的尽是些断垣残柱......
我完全可以理解
那些怀念昔日欢乐 的人儿
不免伤心地哭出声来──
那是无以伦比的瑰宝民族悲惨的骄傲
不过，我现在想得是
当初它的造价、砌进了多少贫贱的白骨
我因而也想哭
不为了那一把大火
而是，正当它辉煌的时候──
那醉人的笙歌艳舞，伴奏着、多少人流落街头......
唉，那是一小伙...人(?)的乐园，曾经...
只是它的造价太昂贵了
当初是谁的主意
这成了、我最后一点疑惑
我因而现在流不出泪
暂时
想象中对着壮丽的残址，兴叹那一句老话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2>.
如果将圆明园比较阿房宫,那会怎样?
那圆明园幸运多了
留下那么可观的壮丽遗址
引多少骚人墨客
兴多少艳句俏语
我因而不免有点儿为始皇帝而愤愤不平
同是一把大火
难道 有什么区别
都是帝皇的伟迹
都是眼泪的盈余......
<3>.
正是正午太阳刺目的时候
我的诗只想
想象太古原始的面目
《流言》
“为什么你独要散布恐惧？”
“困为恐惧。”
“这么好的天气，又有什么恐惧？”
“就是因为你。”
“不允许你再散布恐惧！”
“那我就更恐惧了.......”
“那就让你恐惧个够──给我低头！趴下！”
“是的，先生，但，我想看一看，请原谅
恐惧归恐惧，头却...
不能低。”
《无题２０》
一夜窗风吟弄，
我不知象征什么
一宵乱梦断续，
我不知征兆凶吉如何
阿贵的一声唱：
“革命了！”
大款的一声吼：
“咱改革！”
嘴巴、舌头...以及
人类心肠
一夜窗风吟弄
懒散了
一夜乱梦
《无题２１》
春月朦胧的那晚，你邀我下棋
微风一阵阵轻过，平添了许多趣味
你一子我一子外加半杯酒儿
你问我：“一春香蕊看落了没？”
我应说：“千秋清骨确实瘦了。”
你又问：“可知湘波迷子还怨否？”
我一笑：“有斗酒醉仙舞海蜃.......”
此时你重重投下一子说：
“投子莫悔，是、生死劫！”
于是，我的天，我...耸耸肩，
那就，留待明晓数子看，
先去睡，
正是、睡意袭来的时候
《致──》
女人，如果你是个好女人
那你就别把你的男人作筹码
抛出去，为了赚回你的荣誉
进行可笑的决斗，多么愚蠢
女人，如果你是个坏女人
那就该想方设法地，让你的男人多看你几眼
让他懂得你的轻浮
或者，再稍稍过份一点
女人，如果你既不算好也不算坏
那就不妨，一切听其自然
愉快的时候，别让你的男人感到、属于你
也别让你感到、你不是你
手拉着手儿，相对着笑
不带丝毫要求，只是相对着
让无限的遐想翩然
别让别人的感觉出卖你
也别让你的男人感到、属于你──
永远
《区别》
炫耀吧，你、我
否则，你我还有什么共同点
炫耀吧，你、我
不过方式不同而已，你我因而千差万别
你总是企望着完美了再炫耀
让大家百分之百地赞叹、无可挑剔
而我总是迫不及待、炫耀了再说
宁可被嘲笑羞红了脸很后悔
于是，你的一生大致在恐怖的圈套中完成
唯恐一笑就、露了馅
而我总是害羞，后悔个不停
又没办法阻止自己的蠢行
炫耀吧，你、我
请炫耀自己：
这是这个星球的最基本奇迹
直立行走的尊严──
殊途同归。
《无题２２》
每一天，
我的缄默的目光特别心疼那些
被语言的绿野遗弃的时光
挥霍笑声的日子
从不曾
尝试采摘一下灵魂鲜嫩的花果
于是，
每天那一套
奉承客套调笑以及
被久远的恐怖雕塑而成的
绝对正确的
五音完美的
发声系统
应付日出日落
《无题２３》
(1).
“不自由，毋宁死！”
自由了，也许没了。
颤抖的旗儿，喘息的歌儿
大人的交易，孩子的“扎分”
汇成最入时的摇滚乐
以红色的、黄色的
欢笑为之奉场成功为之倾倒
千年的脊背与额头
体面的你、我、他，西装革履
吃呀喝呀再来一点，便成
──风、雅、颂
那豪门宴那温饱线
其中多少欢乐与忧愁
仅仅锑了头，又有什么用
最纯洁的，结果最卑劣
是奇迹、又谁料得！
(2).
我欣然期待，2000年
那奥林匹克的熊熊火焰......
如果裁判也参与竞赛
那会怎样？
请原谅，是我的遐想离了谱以至
无法想象、健儿的成绩......
《你的这件新衣服》
你的这件新衣服
有耀眼的光茫
笼罩着你的神秘
带来了我的遐想，听我说──
“美好的天气，配以美好的人儿...”
多么动人的诗句，
是生活的奇迹
我甚至都要惊叹、美是多么离奇
“支起想象的翅膀，飞向灿烂的空气
在杨柳间穿棱，在七色中飞吻
轻微的风，乘着没有雨......”
最合宜的时候，我的恭维
或者，顽皮的绕口令
对了，可千万别怀疑、我的诚挚心
我由衷地感谢，感谢上帝，感谢生活
多少年的美梦，实现了，
这个年代的理想是
闪光的新衣服，有耀眼的光茫......
《无题２４》
让我一次次失手
打碎你一件件精美的藏品
让你心疼地哭出声来，这是
三岁就开始的珍贵积蓄
我知道我这样我也很过意不去
可我想给你更好的，请
原谅我不要再哭泣既然
它们都那么不堪一击
又不是打碎的你，你才是你自己
《无题２５》
多久多久没有了
痛痛快快地、伸个懒腰
多久多久没有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起个早
多久多久没有了
走到林间寂静的深处
给大自然一个微笑......
都在不知不觉中消逝
都在兴高彩烈中衰老
可天是这么地好
只要是仰躺着做个拥抱的姿势
你就会、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哦，天边的彩虹林间的风
太阳饱和着、金色的泪水
小鸟唱着、动人的歌谣
歌词的大意是：
可怜的人儿，你还想到哪儿去？
《湖心曲》
你想游泳吗
我的心已清淡如水
偏西四十五度的日光
穿透了我的胸骨
把我写成、微风中
金色的凌波、轻轻荡漾......
如果你不想
那会怎样、我的朋友
青山映着我的额头
小树站在我的身旁
多么静谧的蓝天呵
会将朵朵白云，随着微风
嵌入我的心房
干吗要在凝望中挥霍
干吗要在叹息中彷徨
枝条，衔着春的气息
泥土，升起醉人的芬芳
难道这还不够，你是谁？
难道你是一头狮心兽
想一口吞了、天堂！？
哦，天边的百灵欢乐的歌声多么动人
枯萎的草心苏醒的生灵点点嫩黄
听见了看见了我的心
竟领受天地间如此地厚爱
真使我感动可我只是一个游子
惭愧吧！感谢吧！渺小的人儿
为什么还要这么高贵
为什么还要这么忧伤
金色的是日子刚刚降临
不要将可爱的时间挥霍作、巨大的烦恼
让我将我的头枕着你的双膝
让我一边欣赏着你的柔和
一边留一串无声的清吻
托给你、托给你为我、永久地收藏
《踏青》
当芙蓉塘外的轻雷
唤起十里长堤的思念
踏青的日子，在杨柳依依的天水一色
悄悄醒来──
饮用晨夕里的甘露
更改黄昏里的贪杯
大步跨过生活的废墟
穿越百劫缠绕的余烟
我吹起轻快的唿哨
参与百鸟的讴歌
将我的双臂、攀援太阳的枝条
从林间，到白云，
从原野，到地平线
细鉴风的庆典百草的欢舞
于是我笑了
一种崭新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只有一个太阳！
让心，清晰地活着！
或者，让我清晰地死去！
《好感觉》
当空气，将我的双鬓，呼呼呼地舞成灰白的花冠
当大地为我、不安份地双脚、倾注、大块大块的柔情
要告诉我的孩子，
爸爸今天的感觉，好极了
郊外的路仿佛，绿色的双臂，向我展开
美妙的白头翁、就在肩头啼啭
连绵的翠竹林和风，轻响，
真是让人舒服，还有
安祥的小山羊，在清静芬芳的山坡上，吃草细玩......
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缠绕我
三月里的桃花、已经盛开，烂漫如、片片朝霞
我的心映红了，我的车骑得、抑扬顿挫
胸中充满了、甜蜜的音乐之声......
呵，远了，卧室的气息；远了，尘嚣的绚丽
我的孩子，你可知道
三十以后的日子，是个什么滋味
抚摸好头颅，我都、忘了一切
让咱爷俩闹着玩
让我的额头顶顶你
这是我的老娘家哎，
让你的老爸重新
打一个沾满泥巴的滚......
“什么，我的老爸爸，你也有娘家？”
“有的，”我神密地笑了
轻轻地附着、玲珑剔透的小耳朵──
“就在山那边那个......
待你长大了，就会晓得。”
《点点纯青》
为什么我的珠儿，在翠竹林
欢舞如一点、翩然蝶影
为什么我的珠儿，在山坡芬芳的青草地
那么专注地、摘一朵蒲公英
为什么我的心儿，泛起一圈圈园融的涟漪
甜蜜如、一池春水在密林
为什么我的心儿，这般起伏、如琴
那清晰的乐曲，竟牵引、一抹白云......
呵，那是天之吻呵就的一带洁银
那是地之亲育成的无边慈情
寂静的阳光，已经梳洗，摇曳成、竹之梢、那点点纯青
清脆的啼鸣，仿佛把风，编织成、晨之空、悦耳的漫吟
呵，可爱的太阳，忘却了！
我的珠儿，忘了、饿
我的心儿，忘 了 愁
《我酷爱夏天天际的乌云》
我酷爱夏天天际的乌云
仿佛凌空奔腾的万马
踏着青山，踏着莽野
踏着层层叠叠的高楼
向我走来
我愉悦地吸一口雷霆前狂风的醉意
我轻快地按一下欢乐的车铃
望着匆匆来去的行人
我倍感一种陌生的亲切
一抖炎炎赤日的沉闷
杨柳如墨地欢舞
我撩腕瞧一眼敬畏的时间
我由衷地为沉沉暗下的大地祝福──
是时候了，朋友
我们有望、同受崭新的洗礼
《无题２６》
(１)
真正地弄懂这个词汇，并不容易：
转瞬即逝！转瞬即逝！
扯什么生不逢时、此生已休
都是蠢话，生即随时！死亦随时！
生存的过程不过就是、抛弃！不断抛弃！
迈入坟墓的那一刻才算纯净
胃口纯净！想法纯净！
时间，那不过是死亡的间隙
空间，也不过是坟墓的盈余
如今所有的，不过几千年吧
而我奢望的，就那么一点点
是否我的奢望过份、人类只配受苦
可我受不了、那诱惑，美丽的
生存的血液呵
总是非凡的罪魁祸首
一天、一个月、一万年，如此！
(２)
唉，自从凡人参与上帝的密谋
人类就......崭新地沦落了
苦难挤出来的幸福
让多少人寒冷多少人快活
那些科学的、古老的、据说是英国式的大学问
以及，那些毫无疑问的疑问深不可测的渊薮
──从猿到人，再从人到......什么？
精确的逻辑，智慧的炫耀
纵使成全了那风度、那美德
终究低于、渴望人类的起点：
这本是早已发生了的事实
多少年过去了，却已经有点、模模糊糊
谁能说得着、这个密码锁
谁能猜得透、地上所有的黑屋子
也许，只有七色的光子了
奇妙的波粒，不息地震跃
穿越空气，穿越死亡，神圣的
我的心因而似乎、有了一线兴趣是
学会......捣乱?
学会......发疯?
噢，转生即死，转瞬即逝
宇宙的规则，又谁能拗得?
噢，暂时不清楚，暂时算、死
《读贵族伯克及其中国门徒》
── 对现状的过分赞美，意味着对未来的漠视
世界啊，幸福既然如此有限
那就让苦难分享我！
既然有福之人总是极少数，世代相袭
既然二分法的逻辑，已被一再精饰、成了大学问
世界，是否我的期待注定无用
平民受苦还须感觉不苦
是否人类只配分裂，这就是你的精确结论
可，人类活下来了，
主要不是靠、科学，卑鄙的科学
你又何必、冒充上帝的口气参与事实的密谋
你是谁？属于人类？
看哪，鲜艳的人性──
渴！或者，死！
轰轰烈烈的二百年
在极猛烈的鞭挞中，有最深刻的爱抚
人类受到了呵斥
然而前进了
人类的幸福因而有了希望
这就是为什么
我现在如此厌恶、你的美德
难道你的仁慈就是
还要科学地剥夺、这最后的自由
世界，难道
对着人类的苦难的分裂症
你只要脑袋不要心肝，哪算什么？
是耐不住炫耀高智商的寂寞
抑或，你是虐待狂或者受虐者
而我愿意，只是愿意，为了减轻你的负担
请，多分一点苦吧，分享我的心灵
《致──自由》
你的恐怖，使我加倍相信了
生活，原不过是这么一点点可能性
或者毫无意义
于是我笑了
愿意为白日梦般的希望寻找失主
在未知的路途上设宴、斟酒
来来来，再增加一点蛋白质和维生素
我的可爱的精灵，挎上七色的篮子
轻快地走上一根钢丝，采购一些有助于记忆的青菜与肉
那身临云天与尘土的风景
全是为了一个单一的目的：
那就是你，我的那么一点点危险的可能性
以及，呼呼呼的风，为我奏成一曲
坠落的赞美诗
《无题２７》
（１）
世界，请不要再怪我不再向你投入
我唯恐一失足你不援手
我知道有多少人争着向你献媚
我害怕你的微笑要我辩颜察色
并不是我不希望立成水乡的一片稻熟等你收割
我唯恐我的愚鲁竭尽了全力迎接你的镰刀
依然倒了你的胃口
我不敢实在不敢奢望我的贫贱能满足你的无限忠诚的要求
据说，如今喝了酒不想再吃饭的人在急剧增多
再说，也许我注定缺乏让你喜欢的智慧
无法再为你想象或添置幸福的家俱与轻音乐
可为什么你还要为我点亮时间的蜡烛
将精神与谎言同时摆在我的案前
任我夜夜诵读，心中的迷惑没法说
世界，当我只能在你的边缘游荡
鲜绿的血只剩那一点，看一眼，对着太阳不想流
轻率的忧郁也许已经使得我昏了头
请原谅，让我吻一下你黑色丰腴的手
一侧身望着你昂首阔步的背影
心里祝愿：
下一个世纪，你会变得更温柔
（２）
“世界啊，”──
我的有点不象样的柔情多少有点做作
请你别见怪，
据说如今成功的诗人已经变得更温顺
我想努力学，就是不得法
那就让我追随着二百来年前的卞福汝主教
对着垂死的灵魂，与成功细细作番应酬
（３）
世界，我的诚挚的失望
已经、使我对你什么都看得惯
我知道这样你高兴
可我还年轻，也想活得更年轻
我就、现在开始变得轻浮
想让你也多看我几眼
正当我已经把你看够的时候
你的美貌、我的坏名声
《无题２８》
死亡，司空见惯
起初我，惊恐万状
以为也会因此、突然死去
后来，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习惯了，像是一场梦
可什么时候醒来？
醒又是什么意思？
奇怪的死，像梦
世界，那就让我，拿起我的破笔
在你的边缘空白处
划过......
《恶之花》改写三首
(１).《醉人的单调》
当所有人都感觉一般的时候
我学会了欣赏
这种缥缈悠远的形象
今晨又使我感到陶醉
阳光中的奇迹、层出不穷
照耀着麻木的小手指
由于异想天开的心绪
我的笑容、更好看了
仿佛自夸天才的画师
面对自己的画稿
欣赏那些由盆景、假山与浆糊
所组成的醉人的单调
有阶梯、围墙的金字塔
乃是一座动人的宫殿
即时贴与不凋花相映成辉
汉白玉的墙上有好看的浮雕群
那些勤勤恳恳的工匠
就像乖巧的电子钟
悬挂在洁白的绝壁上
轻快无声地跳动
有多好的盆景 树木的缩影
点缀着沉睡中的池塘
一汪碧水无风无浪的景致
金属喷管在水下纵横交错
这是稀有的庭园楼宇
散发着魔术师起居室般的优雅气息
令人眩目的巨大镜面
映照一切万象的红黄蓝绿
恒河在叹息中逍遥
一会儿红一会儿蓝
将棋盘上的珍珠
倾注金刚石般的深情
于是一切都眨着眼闪闪烁烁
甚至、黑色也艳如彩虹
以及浆糊、把它醉人的芬芳
带到耀眼的天花板
天上没有没有云朵的影子
也看不见任何鸟儿划过的弧线
照耀这奇迹的景致的
是一种值得记忆的温和
在这阳光灿烂的寂静的日子里
飘荡着多么惊人的新颖
长列鼓乐作导的柩车
从我的心灵缓缓地经过
听凭自己的奇思妙想
命令服服贴贴的迷人积木
不可言语的拼拼接接
那是、一种永恒沉寂的欢乐
(改波特莱尔《巴黎之梦》97.12)
(2).《菊》
你那明如秋水的眼睛向我询问：
“我对你有什么价值，我的朋友？”
笑一笑吧，抿住嘴，不要出声，除了这野兽
那么单纯、我恼怒一切的心
不愿对你透露它的可怕的隐衷
和那用火焰写成的阴暗的奇闻
我现在憎恶热情，我的精神使我感觉多余
请赏我一觚酒，与我开怀共饮
幸福总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游戏
堆积着数不胜数的长袍与道具
微笑正随着落日在树影里悄然升起
你是对的，该摇着我的眠床催我入眠
难道还需要更多的油彩
不都已经装点完毕
难道你我不都像秋日里的风景已经迟暮
只有如此洁白而冷泠地想象着迎接星星
(改波特莱尔《秋之十四行诗》)
(3).《无稽之谈》
都说青春是一朵艳美的花
可我只是一阵糟糕的雨
到处可以看到雷与电造成的破坏
在斜射四十五度的阳光下
园中的红果已经寥寥可数
触摸思想的秋季
拿起锄锹和耙子
重新翻耕被淹过的土地
随便抛洒一些红豆绿豆
大水造成的沉坑简直像座墓园
谁知道我所梦想的新的花技
在被冲刷得像沙滩的土壤里
能否找到活命的神秘营养
那些迷人的忧愁以及巨大的烦恼
依然追逐着我的脊背死缠不休
来来来，让发声庆贺生命，让神圣阿谀胃肠
盛满一腔热血手捧一杯茶
微笑着寒喧希疏的天气
跟随着墙上的电子针轻快地转个身
还有什么好玩的，隐匿的蚊子正在耳边嗡嗡作响
（改《大敌》）
《八月里关于自由的沉思》
<１>
出了汗还不够救赎、浑身的酸味儿
最无奈是、夏日正午的阴霾
蝉声带着杨柳，那悠长的歌喉
仿佛歌颂、那逝去的春天，以及
拌和我、肉体灵魂、那一点若即若离的感觉
思念、秋天、冬天......
把电视机打开，
卧室的气息
冲着那些、取代人世趣味的闪烁的调侃
笑了──
那些优雅华丽的情节
死亡的种种陶醉的杰作，好啊
原来可以这样写来，得心应手地摆弄
人类仁慈的命运、拯救的热忱，又在
种种迷人的发笑声里，对着苦难的崇高
那一套唯恐避之不及的光艳时装
响叮当的表演
证实了
一个年代的成熟、发展了的奇闻、高质量的生活......
还有，看哪，我的导师，
你的那些暂且成功的光芒四射的造物
我的那些极尽倾慕的辉煌歌声
为什么总是一味地贪婪
贪婪某一日的不朽！
奇怪的想法，精彩的表演，
只是缺乏了一些表情
那就让堕落属于我的诗
写在这个世纪洁白的边缘处
让我用我奇妙的语言
描述我内心阴暗的秘闻
自由万岁！
你教过了我恐怖
现在又该教给我欢乐地麻木
<２>
还有谁愿意、与你、认真探讨
你的诱人的秘闻、确有其事
而如果仅仅是胡乱唱首歌儿
那就完全是另一番风景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始说话
“世界，没有绝对！”──
伟大的辩证法，忠实的颠覆者
于是你的墓地就成了你的乐园
多么奇妙的语言，多么抽象的舌尖尖
以及、振荡于薄薄唇边那阵阵金属般的锐音
精妙绝伦的修辞，真是
类似于传说中神奇的僻谷术
毫无疑问，没有绝对就成了
没有绝对的相对的绝对
美妙的时光、从此开始......
那就让相对的绝对之光
照亮我坠入幸福的高高围墙
那面闪闪发光的门牌
也在变幻着颜色
对着可歌可泣的同类，
先生，你说得非常准确：
全是相对的，无一、绝对
（３）
当你以另一种新奇的姿态
怀着虔诚的心情
前来朝见、那些类的雄健阵迹
我的心如闷鼓，高敲着著名的进行曲
和秦皇陵的兵马，汉高祖的智谋
以及，ＯＫ，夜的花朵一起，欢迎你
是否应该暂时、寄存一下
你那美丽的蓝色的旅行袋
为了我的那点
典型的热忱表现出最起码的礼貌
以虚伪的温柔迎合温柔的虚伪
以荒谬的真挚躬请真挚的荒谬
任人光辉的世纪，和你一起，掠夺我的阿谀
任人看不透，我的温文而雅，做得多么滑稽可人
我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看，疯疯颠颠的思想，多么瘦
飘荡于、睡墓的边缘不想出门
正是美好的炎炎赤日
或者再来点自由，一杯洋咖啡，请
壁柜里的维纳斯，随你怎样欣赏
而我习惯茶，清淡
端详着屋角的蚂蚁，永恒幸福的原理
那是千百年来最动人的事件了
你有什么更新的感想
那是异国情调，多么好
几千年前已有几千年，
几千年后还要几千年？
这中间段落的优美是否
就此构成了人类智慧的极限？
“可是母亲，如果你就此真的幸福地成为
我父亲的亲弟弟的美丽皇后”
那又为什么还要
将亡者的幽魂变成、恐怖的梦觉，在半夜
塞给我，使我的渴与想
充满阵阵的酸痛与哆嗦、自深深的骨髓处来
（４）
也许，因为宇宙，
听说，起源于一次大爆炸
以致一切的一切构成了、你的祸患；
还有，那个传奇的释氏，
居然如此地大慈大悲
要以茫茫的苦海
设成、人类渡作极乐的一苇
以致无德之人，在你光辉的照耀下
烧香拜佛不迭、还往往一念、三千
没有绝对！──
却居然、赐给了我绝对的变幻之能
将我的肌体，注入无限的渴与想
使我的乱蹦乱跳的心脏
面对着你神圣的诱惑，永无摆脱
直到那一刻
这就是理由！
我的理由！
我的、可怜的无量佛！
是成功的卑劣，创造了这个宇宙的
微不足道的、一小部份的、某个暂时！
然后是......什么？
没有结束！生命，远没有结束！
我的胸中因而澎湃起一股魔气
欲与成功唇枪舌剑
那是我的无限悲怆的破坏欲──
是的，我以我崇拜的愤怒
解释我心中的哀恸
我还是少年啊，我不要死
死亡的念头压得我癫狂
给我酒！我要喝！立刻喝！狠狠地喝！
然后，疯狂地砸烂所有精致商标的空酒瓶
暴怒地撕裂、白腾腾若雾的空气
然后，......坐下来
拥抱、伤痕累累的灵魂
默默地默默地端详、沉溺
可是...这、就完了？
（５）
仰望着你的无穷，
我就感到忧伤
是否，就此让我的忧伤，
迎着你沉沉阴郁的莫测
消融我不断枯萎的骨肉──
如果我的忧伤，唤不来你的同情
犹如一片孤云的背后、溢出希望的毫光
可是，了无边际的苍穹啊
如果我的小手不再感觉你的温暖
如果人类的血液不再在你的梦的脉管里涌动
如果
那洁净无瑕的碧空中的光辉
我们内心的从未见过的音乐
不能再维系我们破碎的整个
那，疯狂又有什么用
“住手，即使面对毁灭
也要保持象样的耐心。”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林间飘来
携带一片凉风，带回我的全部疑问
“免于疯狂
纵使面对空无疯狂的角色最合适...”
“免于暴燥，免于唇枪舌剑，
也免于悲伤，注目、成功的精密谋杀
一如继往地、保持温柔，坚毅
紧抱双臂，目光坚定
让惊恐驱赶那些
误入歧途的得意梦境
让羞愧陪审那些最高智慧的假面人的沾沾自喜
悲伤的旅行者
请,继续向世界靠拢
带足、潮湿的风、想象的时间
滤过、肘部搁在记忆的阵阵酸痛
从黑夜开始、把我们的世纪
从光明的背后，小心亦亦地切割
从悲伤的方窗开始
释放成一缕细细的乐曲
伴奏炉中的火苗、心中的蝴蝶
不为别的
只为一个单一的目的：
你！
亲爱的，改变这个世界，唯有做个人
正是
少女寻找爱情的时日
《永恒的脆弱》
《序》
都勾起了我心事浩茫的记忆
我的诗,我不能作解释
也许我注定是个诗人
因为我什么也做不成
《无题２９》
世界啊,
非常高兴你兴高彩烈
可 我还是要为你 遐想苦难
请原谅打断一下－－
如果想不出 怎么办？
那就是致命的苦难！
也许 是我想标榜自己的卓越
反正没必要我为你多余地涂脂抹粉
合适的人选多着呢，让我另起声调
捡起你刚刚搁下的
苦难的想象力 赞美你
人世间的事大致如此
荒诞而可信的不是现在
是过去或者未来
堕落总是从
缺乏悲惨的设想 悄然开始
让我忘却吧，既然 现在既不可信也非荒诞
那欢笑 那鲜花 那粉刷一新的厚厚墙壁
让我为你想象一下吧 你的苦难
在阳光明媚的时日
以便使幸福加倍醒目
（外一首）
都说、人世间的事、最珍贵的、是说真话
可我说的都是假，我承认
因为我只说：“我想。”我就不惜
对着鲜花落满的污淖、吟唱
忧伤、是无限的，幸而
前提已经明确
空空老儿的妙处
雪芹的绝笔
我都学着呢，心里觉得 无限的滋润
我就不惜 对着充满真实的世界 说谎。
《孟姜女》
（── 我想，无论东方的眼泪还是西方的裹尸布，
终归得出同一的真理）
当展示无限温情的空气
征用太阳纯洁的光茫
化作绚丽的针线
穿越山岗、穿越丛林、穿越白骨粼粼的沙漠
细作精心的缝缝补补，告诉我－－
是否你的眼泪
带着雷鸣、带着闪电
带着云的巨涛风的凄厉
带着千年的心酸、倾盆而下
当利剑,带着胜利的震颤,划破天空
升起血染的风彩,在阳光中,在宴席旁
鼓作猎猎猎的笑声
或者,与春花与秋月一起、欢乐地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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