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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戏侃夫子与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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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戏侃夫子与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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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戏侃夫子与道学 (495 reads)      时间: 2003-3-07 周五, 下午10:39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戏侃夫子与道学





出尘







自汉后,中国历朝均奉儒学为正宗,因为儒学所提倡的纲常伦礼、忠君爱国之道正是帝王的立国基石。但从他的创始人孔仲尼的角度来说,他的学问只是一种知识,一种休身养性的道德观,而非那种类似于宗教的东西。更非后人所想的那样夸张到成了“封建社会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这一切后来的结果,都是孔夫子他本人始料未及的。



原始的儒家思想其实并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大多只是一些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而已,孔老夫子口中的“君子”的修养,不是什么常人难望其项背的圣贤之举,无非是做人有点礼貌,讲点礼仪廉耻,孝顺父母尊重上司,好学勤奋,不要过份好色和惟利是图而已。可以说,古往今来,古今中外,能做到孔老夫子眼中的那种“君子”的人不知凡几 ,并非可望而不可及,而他本人,也符合他自己定的那个“君子”的标准。西方人,比如汉学家费正清便把“君子”类同于他们社会里的“绅士”。



原教旨主义的儒学,是很有人情味的。而它的创始人孔老夫子,也并非后人心目中所想的那种板着个铁板脸充圣人的迂腐的傻老头,亦非对儒学不了解或反感的人心中所想的那个食古不化的老僵尸。事实上,活着的老夫子若站在我们面前,也就是一个喜欢喋喋不休诲人不倦的老学究而已。如果这老头儿不近人情,性情乖张,哪能招来那么多学生并能得到他们永久的敬爱呢?其实他平易近人的紧。



欲了解老夫子和他的儒学,就必先从熟读【四书】起。首先,这位被后人称之为 “大成至圣先师” 的老东西,自己就从没把自己当成过什么“圣人”,先不说他的那句很人性的“食、色性也”的名言(其实是废话,也是大实话)。就从他教导弟子的其中一句话:“当仁,不让于师”,大意就是:在该当仁不让时,就是对着自己的老师也不能让。说到这要为老家伙的胸襟叫声好,自老夫子之后有几个为人师表者敢这样教唆自己的徒弟如此没上没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和老“父”玩“当仁不让”?开玩笑,那可是欺师灭祖的无恕大罪。所以可以想象的出,后世的教书先生们在给学生念到这段时多半恨不得把这六个字咽下去。



老东西还是个大马屁精,【论语.乡党】里把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嘴脸表现的惟妙惟俏:“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舆舆如也。”意思是说,老夫子在上朝时和职位比他低的下大夫说话时是海阔天空,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和职位与自己半斤八两的官儿说话时就没那么放肆了,摆出一副白领的样子给人看;碰到君王在时立马变得一本正经,装作局促不安、毕恭毕敬的乖乖样。什么玩意儿,活脱脱一个老马屁精,敢情咱可都是让他给带坏的。



更有意思的是,当时天下出名的大美女卫国夫人南子仰幕老夫子,请他老人家上她那去“坐坐”。据说这个南子在当时名声可不大好,是春秋时期有名的破鞋,记得有句诗好像是说她的,原诗记不大清,大意是“天上的什么鸟飞啊飞,宫里的名声不大好,我们的王后啊!她的德行啊!该怎么说她呢………”老夫子的弟子们怕南子非礼了老师,不让他去,老夫子居然说他能把持的住:“发乎于情,止于礼”。最绝的是去回来后弟子们对他有没有被南子“那个”了表示质疑,老家伙气急攻心,气急败坏地诅咒发誓:“天厌之!天厌之!”(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我有和南子姑娘上床的话,让老天爷都抛弃我、讨厌我)。



不过这才是历史上老夫子的真面目,是不是比孔庙里那个留着山羊胡装腔作势的“圣人”要可爱的多呢?老夫子的男女观,在他对【诗经】的态度上也可以体现出来,他对【诗经】的评价就是“一言蔽之,曰:思无邪。”不过即使如此,【诗经】的大部分都还是情诗,里面充满了汉子想女人想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惆惝,姑娘想汉子想得春心荡漾的旖旎,还有情人于床笫间的肉麻私语,总之,是充满了私情与诱惑。不过,最该死的是这就是老夫子自个编修的,所以他一口咬死“思无邪”(思想纯洁之意),谁有他办法。



不过这些在老夫子那个年代的人和现代人看起来人性的、浪漫的情诗,到了后世的朱熹手中就全给诠释成了“淫奔”,接着这个福建佬和另一个夫子程颐共创了统治后世中国近千年的“道学”,又称之为“理学”,朱子和程子也成了中国自孔孟之后的第三、四位“圣师”,用现代话说就是大思想家。理学总体上是在儒学的基础上发展并重新诠释,但相比之下更走入了极端。



老夫子尚且提倡“食、色,性也”,承认性是人类的基本欲望,男女私情应以礼仪廉耻约束,但不属于被否定的范畴。但朱夫子和程夫子就不这么认为,他们喜欢以常人根本不可能达到的极端的完人道德来约束世人,他们的学问宣扬“存天理、灭人欲”,否认人做为一种生物的种种本能。这个 “天理”,就是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完美道德境界,否认“我”的存在,为“天理”,而要求“灭人欲”。实际上理教这种思想体系所宣扬的道德,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包括朱夫子自己。



像对待性,在他们眼中便是“万恶淫为首”,而好淫和好色,又有什么作为界限和参照呢?中间究竟有多少差别呢?他们不说。朱子在宣扬他“灭人欲”、“淫为首”的理念的同时,本人却因在妓院里与人争风吃醋而闹出过绯闻,并在年过半百之后还纳十四五六的花季稚女为妾,此“好色”乎?“好淫”乎?无怪乎当时道学家们的死对头、宰相韩侘胄对朱熹百般挪揄挖苦,称其为伪君子,其学问为“伪道学”。



道学和道学家们出现伊始,也并非全无挫折,当朝权相韩侘胄便是道学的头号煞星,这个因得罪道学而名列奸臣传的仁兄,他的另一面却是一个一心想收复失地统一国家的爱国英雄,但他的主张遭到道学家们的极力反对,说他是个开罪邻邦的莽夫、不祥之人,给一心想收复北方失地的韩侘胄带来了不少麻烦,结果韩相爷恼怒之下,请令皇帝禁止道学,把道学领袖朱熹罢免,赶出朝廷。不过到后来,韩侘胄一方面因为道学家们也被他整得七牵八素再不敢在他面前嚣张了,他也完全控制了朝政,并且也倦于内斗,在众人苦苦劝告下,重新解禁道学。没多久,韩侘胄就因为北伐失利,而被扬皇后和道学家们暗杀,用他的人头来向金国谢罪,请求退兵。由于韩侘胄是历史上第一个敢明目张胆跳出来收拾道学的人,因此成了历史上道学们最不可原谅的人,对他百般诋毁,使之在历史上一无是处,永不翻身。



在韩侘胄被杀后,道学家们纷纷反攻倒算,回到了朝廷。接下去的宋国宰相,都是深得道学家们喜爱的,如设计杀害韩侘胄的史弥远和被当时道学生们颂为“师相”的贾似道,无不是贪婪如蛆的人物。这些人现在是身败名裂了,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却都是道学的拥护者,身名俱显的君子,与道学两相交融,共享鱼水之欢。残存的宋国,从此也就只剩下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学君子了。再没有豪气干云的男子汉,也再没有了敢慨慷赴死的豪杰。武松、鲁达、林冲、岳飞式的好汉,在中国,从此只能在发着霉臭的章回古籍中找到。



不过“道学”二字也因为韩侘胄一派“奸党”多年的嘲讽,不停地公开对其挪揄挖苦,已成了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伪君子的代称。因而此后,道学们不再好意思自称“道学”,遂改称为“理学”。



中国至程朱之后再无思想家,因为理学从此直至清朝都是有志于科举的儒生们的必修课,这是他们进仕时必考的唯一学问。虽然偶有反潮流的大学问家惊鸿一现,可最厉害也不过是创了“心学”的王阳明那样的旷世大儒而已。从此一切思考并作学问的知识分子都在孔孟程朱的基础上打转,一直延续千年到清朝的结束。而我们的祖宗,则一直在这种不合人性、宣称最好不要性交的完美道德的光环下作爱、繁殖,一方面在明处疯狂禁欲,将性形容为五行三界中最肮脏最罪过的事,十恶不赦;另一方面却发展出全世界最先进的性学问(如房中术)和性保健用品(如四大淫具和春药等)以及性文学(如金瓶梅、肉蒲团等)可谓登峰造极,遥遥领先于世界。这些都同在一个国家中出现,是不是显得有点滑稽?



说到这,理教和原始儒学的区别就出来了,孔夫子的学问,其精华就在二字——中庸,尽管道学先生们声称理教脱胎于儒,但却有本质不同,道学们自称孔门弟子,却恰巧没有、也从来不懂得中庸,他们最终是把道德变成了一项攻守坚防的利器,把“君子”的标准定成了连上帝也无法望背的道德完人。这使得程朱之后的历代大儒们全成了不近人情的怪人,当面充圣人,干尽己所不欲尽施于人之事。古今之事,虽历经苍海,然道理相通,所以说一旦听到有道学先生在满口仁义道德,千万别信他,背地里男盗女娼的坏事他们干得可比谁都欢,两相几成正比。表面上因为禁锢的一点缝隙也没有,里头就一定是人欲横流,再无遏制。所以说理教名为发展儒学,实则是将儒学赶入死路。



最后我们回到孔夫子,他就不同,他那个时代的中国,上流社会的男女关系正混乱到和十七世纪的法国差不多,王公贵妇们都可谓是绿帽破鞋满天飞,绯闻多到像好莱坞,所以夫子适时地跳出来提倡守礼,让上流社会的人知书达礼,男女皆知廉耻,适当地约束自己的下半身。但并不认为应该为守这个礼而走极端,使得自己和自己的学问不近人情,这就违背了“中庸”的本意了。这也是他敢光明正大地去见南子姑娘的原因。“发乎情”,他不忌讳自己和南子的相互仰慕,“止于礼”,他自信能用自己的原则控制自己,因为他的原则起点并不非常高,常人包括他自己勉强可以达到。如果换成朱子,他不会这么做,当众人的面他不去,会说“非礼勿视”。背地里悄悄地去,打枪地不要。









2002年1月13日初稿

2003年3月7日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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