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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冼岩：自由不是衡量战争的价值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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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ZT:冼岩：自由不是衡量战争的价值标准 (215 reads) 时间: 2003-3-09 周日, 下午5:16

作者：Anonymous 在罕见奇谈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冼岩：自由不是衡量战争的价值标准

（原题为：“自由”的越界──评秋风《面对战争的自由主义思考》）

秋风兄的观念先行，他自己也是承认的。但是他可能不明白，这会把他的认识带到

哪里，以及他本人何以至今少有遭遇认识困境。

所谓“观念先行”，最大的特点是结论早已包含在先行的观念、预设的价值之中，

论证这时已无关紧要，只是预设价值的自我循环而已。当你决定把某个“超验”价

值作为认识的“参照系”时，很多情况下，你同时就已经给出了问题的答案。这时

的“论证”，不再是“由此到彼”的推理，而只是“由此到此”的自我演绎，即思

维的原地踏步踏──这样当然永远不会出错。

确定一个问题适用于什么样的理性工具，为什么需要使用某种价值标准，这本来是

最需要甚至是唯一需要论证的东西（因为剩下来，就只有演绎了）。但是在观念先

行者那里，这一部分却是“超验”的，是“不可置疑”的。因为他们头上戴着一顶

“普世价值”的帽子，到哪儿也不能把它放下来。反之，这种先行的观念，它可以

到处乱跑，化身为一把“唯一的价值尺度”，四下里量来量去。既然这把“唯一的

价值尺度”已经被观念先行者揣在怀中，答案自然也就在其中了，还有什么“论证”

的必要呢？无疑，这种由超验标准自我循环得出的结论，本身也是超验的。就象黄

老邪的彩船，优点是美仑美奂，缺点是入水即化。

回到秋风兄的文章上：文章开首，虽然秋风兄也承认“是否可以借助某一民族国家

或民族国家之联盟或国际社会使用暴力来追求自由的价值，以及可以如何使用暴力

才是正当的，却是依然有待于回答的问题”，但他仍然二话没说，直接就“把超验

价值放在自由上”，因为，“对于自由主义者来说，在判断一切问题的时候，最基

本的价值判断标准是自由，这一点，是一个毋须讨论的前提”（真是这样的吗？）。

出于强调，他还补充了一句：“否则的话，我们就不是在探讨自由主义的战争观。”

按照这种先行的超验标准，结论很容易得就出来了：“是否能够最大限度地增进当

事国、相关国家及整个世界的人民的自由，这也是衡量一切国际关系、国际条约、

国际法和外交活动、以及战争的唯一的价值尺度”──就这样，这么一个重大的，

决定着自由主义者对待战争的基本态度的终极性结论，不需要任何论证，就直接从

自由主义立场中派生出来了。

看看经院哲学是怎么推导出“上帝的存在”的：因为上帝是万能的（否则的话，我

们就不是在谈论上帝了），所以上帝是存在的（不存在，他怎么可以做到万能呢？）

从这样一种自我循环论证的“跑道”出发，大概世界上任何荒谬的东西都可以被轻

易推导出来。作为一种思维的游戏，这当然好玩，唯一的遗憾是：当它面对现实问

题时，除了个别“瞎猫逮着死老鼠”的例外，它不能回答任何问题，只能采取类似

于“高度抽象”“足够的灵活性”等方式含混过去。

如果一定要用它来解答问题，那就经常会漏洞百出，荒诞不堪。如果真的将“是否

能够最大限度地增进当事国、相关国家及整个世界的人民的自由”，作为“衡量一

切国际关系、国际条约、国际法和外交活动、以及战争的唯一的价值尺度”，那么

逻辑的结论是：只要是有利于“增进当事国、相关国家及整个世界的人民的自由”

的战争，自由主义都承认其正当性，都要支持──如此一来，世界上岂不会战火四起，

烽烟不断？

在现实的语境下，秋风兄当然还不至于会坚持如此极端的“自由主义”原教旨立场。

他提出可以“从原则上妥协”，同时提出“政治审慎原则”作为可以妥协的依据。

那么，自由主义的“唯一价值尺度”，再加上“政治上的审慎原则”，能够使他得

出什么样的结论呢？结论让人跌破眼镜，它竟然是“只有在自由正在受到大规模的、

严重的、蓄意的破坏，并且主要是该国之人民的生命受到危害和摧残的时候，任何

社会都有矫正该国政府之行为的道义上的义务”──这显然并不是自由主义的“唯

一的价值尺度”，再加上基于人类理性有限性的“政治上的审慎原则”，所能够推

导出的结论。按照这一结论，即使是有利于“最大限度地增进当事国、相关国家及

整个世界的人民的自由”的战争，如果“该国之人民的生命”并未“受到危害和摧

残”，仍然是不可欲的；反之，如果“该国之人民的生命”已经“受到危害和摧残”，

那么，即使不能“最大限度地增进当事国、相关国家及整个世界的人民的自由”，

战争仍然是可欲的。显然，作者在这里已经偷换了他的“唯一的价值尺度”，将

“自由”换成了“生命”。

战争是一种特殊的人类活动，它直接的后果是人的死亡，这涉及到人的生存价值。

由于“生存”是一种比之“自由”更为基本的价值（没有自由，仍可生存；没有生

存，何言自由？），也由于生存比之自由与战争的关系更为直接（无论战争结局如

何，是增进自由还是相反，它都要死人），因此，它更适合于充当衡量战争的首要

价值尺度。在这里，自由主义者只能说：出于我们看重自由价值的一贯立场，不应

放过任何可能增进自由价值的机会。因此，我们将“自由”作为一个价值考量提出

来，不是作为衡量战争正当性的“唯一价值尺度”，而是作为对于战争的一种主张，

一种附加的要求：希望战争在满足其基本正当性，即保护生命的前提下，还能再实

现一种“增进自由价值”的增值收益──这才是自由主义者对待战争的适当态度。

面对现实困境，人们一般会反溯其上，重新审视其先验设定的正确性。那么秋风兄

为什么会不顾逻辑的一致性，情愿让评判标准与结论相背离，也要坚持把“自由”

作为衡量战争的“唯一价值尺度”，而不愿意为他实际上所使用的价值标准“生存”

价值正名呢？这是个颇耐人寻味的问题。笔者的分析是，原因有二：一方面，与王

怡兄一样，作为一个“自由主义普世价值”的守候者，他不能容忍“自由”这一普

世价值有什么不能适用到的地方，他所理解的“自由普世价值”是普适于人类社会

的一切范畴的；另一方面，作为一个追求个人自由终极实现的自由主义者，他乐于

看到“自由的朋友”在其它方法效果不明显的情况下，使用武力来增进别国自由，

因此，他坚持在论证中为他们预留下一道“暗门”。

前面讲到“观念先行”也有例外的能够在现实中自圆其说之时，那是当所讨论的问

题，恰巧就处在所预设的价值观念适用范围之内时。如果秋风兄谈的是国内制度，

那么他的自由标准就是无需论证的。因为在这个范围内，经典作家们早已作了经典

论述。一旦超出这个范围，虽然自由价值并不一定就不存在，不起作用，但是，第

一，它还存不存在，起不起作用，需要论证；第二，即或它存在，在相关价值中，

它居于什么样的位置，是否还具有原来的首要性或基础性作用，也需要论证。

千万不要迷信世上真有什么记载着“普世价值”的武功秘籍，得之即可横行天下。

以自由主义的绝世武功“自由价值”为例，其普遍性仅仅表现在，当涉及到一国内

部的规则制度时，不管对象是哪一个国家，它都能够自我论证，达到逻辑上自洽；

但并不保证一定能实行。离此范围，它的重要性就很可疑，需要重新论证。重要的

是，必须首先弄清楚理论和价值的适用范围，先行的观念不要跑过界--但那些“普

世价值论”者，就偏偏不信这个邪。

以自由作为衡量战争的价值标准，就相当于拿着一杆手秤，想要称量大象的体重，

你称得动吗？

作者：Anonymous 在罕见奇谈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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