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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从“爱国贼”到“汉奸”》七、我看民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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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从“爱国贼”到“汉奸”》七、我看民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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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从“爱国贼”到“汉奸”》七、我看民运 (564 reads)      时间: 2002-10-28 周一, 下午5:35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从“爱国贼”到“汉奸”



老虫



七、我看民运



我对中国民运的了解,始于二十多年前的西单民主墙运动。



那时,我有个亲戚在北大读研究生,假期回来就给我们聊北京见闻,从中共高层的权力斗争,到北京民间的政治活动,尤其是西单的民主墙和北大的人民代表选举,相当于对我进行了非暴力抗争运动的最早启蒙。魏京生提出“第五个现代化”,曾在我心中引起了极大共鸣。胡平当选人民代表,也使我对和平演变抱了希望。现在还记忆犹新的,是胡平竞选答辩中的一个细节,据说他对“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这个问题,故意设计了一个自相矛盾的回答“我最大的弱点就是不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是什么”。这个细节的真伪,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十几年后,当我在美国找工作参加面试时,也遇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我用了这个答案,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表现自己不懂逻辑,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幽默感。



对民运比较具体的了解,是在来美国之后的事了。还是在当学生的时候,有一天帮同学搬家,在墙角发现一本旧杂志。捡起来一看,是1992年2月份的《中国之春》。那时我很少有机会读中文,就将其揣回了家。到了晚上打完工,累得贼死回到房间,翻开这本杂志,一口气就读完了。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民运刊物,当时在心灵深处造成的震撼和刺激,也许只有十几岁时首次读到成人文学手抄本时可以媲美:)读完这本杂志,我就知道,哪怕就是为了以后能够经常读到这样的杂志,同时能够免于因此被领导甚至警察收拾的恐惧,我也不会选择学成回国的道路了。



这本杂志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马悲鸣先生的大作《废除帝制八十周年祭》,这是我读过的最通俗易懂的历史文章。从此,我就成了老马的热心读者,尾随他在《新闻自由导报》、《中国之春》、《北京之春》、《华夏文摘》、《枫华园》、《新语丝》、《多维》等报刊杂志和网站“万里长窜”。



在同一期杂志中,后来写了陪读文学名著《白雪红尘》的阎真先生,写了篇《激进达不到民主》,算得上我最早读到的“反革命宣言”之一;房志远先生的杂文《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对于大陆留学生性格毛病的一针见血,也引起了我的同感。



这本杂志中最吸引我的,还是胡平的文章《论思想改造》。



聊中国民运,不能不提到胡平。可以说,我对民运的了解,有百分之七十是通过阅读胡文而获得的。



胡平首先让我折服的,是他平和冷静的文风。我在国内的时候,读过的政治性文章,大多是鲁迅、姚文元一路的,霸气十足。这样的写法,观点相同的读者会觉得很痛快,但在观点不尽相同甚至截然相反的读者中间,往往会引起强烈的反感。最后的结果,常常是不但不能说服对立面,反而把中间派也给赶到敌方阵营里去了。



读了胡平的文章,我才知道,原来政论还可以这样写。



刚开始读胡文的时候,我有许多观点都和胡平不同,几年读下来,被他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许多。现在,我对某些问题的看法仍然和胡平相左,但那已经完全不妨碍我见到胡文就读,而且使得胡平成为我心目中毫无疑问的华人政论第一人。



去年初,我码了篇《十大高手》,把胡平排在首位,引起了许多争议。后来我读了若干政论好手,比如唐散宜、张裕等大腕的相关评论,尤其是和一些网友合作评选了“网上政论高手”后,更有了“吾道不孤”的感觉。前两年,我有位在国内大学当教授的亲戚来美国访问,到我家住了些日子,闲得无聊。我就把自己喜欢的一些网文打印出来,给他解闷,其中包括了我推崇的所有网文高手的主要作品。等他回国的时候,我问他读后感,他说,有不少写手文笔出众,文章写得好看、读着痛快,但要论笔锋犀利,直指专制要害,还得说是胡平。



可以说,哪怕就是冲着胡平,冲着在《中国之春》、《北京之春》上读过那么多好文章,我也会变成民运的同情者和支持者。当然,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陆留美学子,本身没有从政的任何兴趣和才能,对于中国大陆的民主化,不可能有任何贡献。我的所谓同情和支持,和那些加入了外国籍的同胞的爱国口水一样,都是一钱不值,不过是在网上说说而已罢了。



在这个系列上一篇《无解的死棋》中,我提到当初是因为对国内政治形势的绝望,才痛下决心出国的。出来以后,读了一些反动书刊,又对民运产生了一线希望。从此开始关注民运的活动,为他们暗中加油。



可惜,我很快就再次失望了。



1993年初的民联民阵联合大会,开成了分裂大会,使我对民运在中国大陆的全面成功彻底失去了信心。那次大会后,有关各方在一些海外报刊上发表文章,相互攻击,更是火上加油,令亲者痛而仇者快。我现在还记得有天下午,我和几个中国同学在学校图书馆读中文报纸,正好几位都是对中共没什么好感的,本来都对民运寄予了一份希望,读到报上那些笔战,不禁一齐摇头叹息:“这帮人真是太不争气了!”



在我看来,这次大会对民运的声望是一次极其沉重的打击。据报道,中共有关部门就是根据这次大会的结局,对海外民运作出了“不成气候,不足为患”的结论。而一些原本同情支持民运,甚至对他们抱有很大期望的留学生,就是从此放弃了这份希望的,有的甚至转而拥护中共了。今年6月,芦笛在本坛贴出《民运,一个变酸了的希望》,也提到了这次大会。可见,当初对这次大会的结果痛心和叹息的,绝不止我们学校那几个同学。



这次大会后,民运对于我来说,就只有思想启蒙的理论功能,没有改变中国现状的实际作用了。我也不再关注民运组织的演变和行动的效果,以至于后来出现的各种民运党派,我都完全搞不清楚谁是谁了。



时隔近十年,重新回顾往事,我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我不能说那次大会注定要失败,但我的感觉是,即使那次联合真的成功了,即使民运没有内斗,而是齐心协力,抱成团和中共斗,多半还是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现在的局面。原因无他,双方的实力实在悬殊太大。换言之,不是民运无能,而是中共太强大了。



我们知道,中共统治大陆,靠的是枪杆子和笔杆子。枪杆子从来就在党的手中;至于笔杆子,十几年前,当改革刚刚开始不久的时候,曾经出现了脑体倒挂,“拿手书刀的收入不如拿剃头刀的”,笔杆子们怨声载道,遂有自由化运动,并最终演变成八九风波。自从老邓南巡以后,中共恩威并施,成功地收服了绝大多数笔杆子们,使得他们成为红色政权的既得利益者,转而为现政权大唱赞歌。从此,“批判的武器”和“武器的批判”都牢牢地掌握在党的手中,反对派哪里还有多少戏唱?



胡平在《一面之辞》中写到:“当极权统治存在时,一般人困惑的是:这样的一种统治,怎么可能垮台?当极权统治垮台后,一般人困惑的是:这样的一种统治,怎么还能存在?”



我觉得,这两种困惑,都不难解释。后一种困惑,主要是道义上的。当初连中共的一些官员,比如刘少奇和万里,都说过如果中共造的那些孽被老百姓知道了,就不会再有人拥护他们了。我在出国以后读了一些关于大跃进、大饥荒的书籍和文章,也产生了“这样的一种统治,真不应该继续存在”的想法;而前一种困惑,却是实力上的。如果说,在陈胜吴广那样的冷兵器时代,尚且存在官逼民反、改朝换代的可能,现在的武器这样发达,民间自发的暴力反抗已经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而所谓和平演变,也越来越让我觉得没有指望。以前还有人鼓吹“中产阶级形成了,专制就搞不下去了”,可从大陆这些年的演变,我看到的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绝大多数都成了现政权的拥护者,“稳定压倒一切”已经成为统治集团和精英集团的共识,至于在改革中被进一步剥夺了生存权的弱势群体人数虽多,但实力太差,基本不会有任何威胁。因此,在最近发生在胡平和康晓光之间的争论中,我倾向于赞成后者:这样的一种统治,确实不大可能垮台。



在我看来,中国大陆政治制度的根本性变革,是盘无解的死棋。民运人士的种种努力,有可能在一些局部取得少许成就,比如当局要是把哪位著名异议人士抓了起来,海外的民运人士奔走一通,也许能够将人救出来。但若想在制度上取得成功,大概是遥遥无期的事。换言之,很多民运人士在我眼里都堪称英雄,但无一例外,都只能算是悲剧英雄。



尽管如此,我仍然在道义上支持民运。原因有三:



首先,民运的参加者固然五花八门、鱼龙混杂,但他们的共同点,是主张中国大陆政治制度民主化。说起来,政治制度的民主化,和国家的繁荣昌盛,并无必然的逻辑关系。以前有民运人士龚小夏发表了《民主和统一》、《关于民主制度的社会允诺》两文,引起一场争论。在我看来,她的意思,无非是说民主不是国家统一富强的充分条件,这点我是赞成的。至于民主是否必要条件,我倾向于是,但也有许多相反的意见,我觉得那些朋友说得也有道理。总之,我希望中国大陆政治制度民主化,其实与希望国家富强没有多大关系,主要是个人的喜好。民运人士的这个诉求对我的胃口,我就支持他们。



在我看来,民运组织的政治诉求,可以分成两个层面,一是希望能够改变国家领导人的产生方式,二是希望能够成为国家领导人。有些反对民运的朋友,往往把两者混为一谈,例如因为不喜欢某些民运领袖的为人,索性连他们的主张也一起否定了。在我看来,这完全是两回事。当民运人士鼓吹民主选举时,我是无条件支持他们。万一他们真的得手,咱们大陆有了民选总统的一天,究竟选谁,不妨到时候再说。如果真的觉得还是中共官员更称职,自然还可以不选这些差劲的民运领袖。有些网友喜欢说“某某民运人士如果当了权,肯定比共产党还不如”,对这种说法,我觉得未必不对,但如果有人因此就反对民运的政治主张,甚至转而拥护中共,我就不以为然了。



另外,把民运领袖和中共领袖相比较,从而得出“宁要伟光正,不要民运人”的结论,我觉得也有失公平。所谓的民运领袖,不过是些普通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容易观察,要是干了些坏事,也不大容易隐瞒。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实力有限。而中共领袖就不同了,他们干了些什么,往往是国家机密,普通老百姓也搞不大清楚。所以,他们究竟是好是坏,就比较含糊。这就好比打乒乓球,一方发球的时候,手必须放在台面上,这样究竟发的是上旋还是下旋,比较容易判断;而另一方则可以用球台将发球的手挡住,从而增加对手判断的难度。这样的比较,实在是意思不大。我这里当然不是说民运领袖就比中共领袖更好,只是觉得两者其实不太可比。真的要比,也要等到大陆开了党禁报禁,双方平等竞争,同台辩论,狗仔队无孔不入,把两方的糗事都查个一清二楚,才有意义。



我支持民运的第二个原因,在于我相信“两个争权的魔鬼,胜过一个专权的天使”。中共再伟大,民运再不争气,仍然无法使我觉得民运不应该存在,换言之:“权利先于是非”。在我看来,有一帮民运人士挑战中共,总比大家都只能众口一词、歌功颂德要好。比如老邓去世了,爱国同胞大放悲声,颂词如潮,我个人对老邓有些不满,却又说不清楚,这时候有民运人写篇《评邓》,历数老邓做得不对的地方,帮我理清乱麻,出口恶气,总比只能拜读颂词更好。另外,魏京生不过因为写了几篇反共文章,就给抓进大狱关了十几年,我替他觉得冤。如果有民运分子向老美游说,再由后者向中共施压,把老魏弄到美国来,供爱国同胞批判,在我看来,也比让老魏继续蹲大狱更强。



我支持民运的最后一个原因,说起来不大光彩,乃是希望有人替我在前面当出头鸟。正如网上前辈散宜生在大作《感谢“一小撮”》中所说:“共产党是很英明很伟大的,也富有统治经验。毛主席历来说要‘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作个聪明人,你需要‘一小撮’帮你划一条界线,让你可以看清哪儿是便于藏身的‘大多数’。”二十年以前,出国需要严格的政审,像我这样的落后分子,估计没什么戏。等到六四以后,普通青年连参加过游行示威都没关系了,只要别成为被通缉分子就行。现在,如果我像一些聪明的朋友那样,帮着爱党同胞严格要求民运分子,等到真的把民运都给严格垮了,大概就该轮到我们这些落后分子改造思想了。就跟人家说的那样,当初他们抓了共产党,我不吭声;后来他们又抓了犹太人,我还是没吭声;等到他们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帮我说话了。



这两年,有机会在网上近距离观察一些民运人士,总的感觉有两条:一是他们的骨头普遍较硬,意志比较坚强。比如有位朋友的经历,令我鼻酸。说实话,我要受了这样的委屈,早就不干民运了。这里顺便说一句,有一些网友喜欢贬低民运人士,说他们主要是学文科的,是因为没有饭辙才干民运的。对这种说法,我心存疑惑。几年前,我曾经在《新闻自由导报》上看到某民运杂志的招工广告,里面提了一大堆条件,比如需要经常加班,要能够经常在强大的压力下工作之类,结果开出的月薪不过千元,我当时觉得这简直是在开玩笑。这样的薪水,我不管是在餐馆端盘子,还是到赌场替人换钱,都可以很轻松地赚到,绝对不需要加班,更没有多少工作压力。因此,我觉得,在这个现实的时代,还肯干民运的,大概不能光是用唯利是图来解释,恐怕还需要有一定的精神追求,对这样的人,我一向是佩服和尊敬的。



对某些民运人士的另一个感觉,就不怎么好了。这种感觉,可以用网上前辈图雅在《砍柴山歌》中的一段话中来表达:



“梁漱溟挑战老毛有一句著名的话:我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雅量。共产党公开宣称,并且证明了自己没有这个雅量。我感兴趣的是民主派的人有没有这个雅量。什么雅量?就是听取不同意见的这么一个起码的雅量。我发现一些自称民主派的人,其实是不具备民主的基本素养的。对于他们来说,某些问题绝对没有讨论的余地。比如,应当怎样认识老毛?民主对中国到底合适不合适?他们对这些问题的任何进一步探讨都投以怀疑的眼光,觉得探讨的人有为共产党张目而对他们不利的企图。他们表现出来的顽固和不近情理完全类似共产党最僵化的元老对四个坚持表现出来的态度,类似李医生描写的毛的那种‘被迫害妄想症’。



民主派的人不民主,不能不给人带来双重的失望。我看他们给中国民主带来的损失超过他们对这个事业的贡献。



经常听到民主派对批评的一种回答:你为什么不用同样的话去质问共产党?我想回答应当是:因为共产党是共产党,而你不是。”



在我看来,这两种感觉在逻辑上其实是一致的。能够在现在投身民运的,尤其是公开了身份又到网上和蒙面网友交流的,性格上大概都比较强悍,这样的朋友,要求他们在坚持原则的同时注意策略,表现出成熟政治家的风度,也许不是太现实。因此,对于这些网友个别言行的遗憾,并不影响我对他们的尊重和敬佩。



面对无解的死棋,承担不可能的任务,就是我眼中的民运人士。在我看来,他们注定要成为悲剧英雄。但正因为如此,我往往容易忘记他们的种种不足,长留心中的,只有一份不变的敬意。



我是一个庸人,毫无以天下为己任的志向,不可能成为任何民运组织的一分子,但不管形势如何变换,我将始终是中国民运的一个同情者。



下集预告:大中国,小中国



2002年10月28日



《从“爱国贼”到“汉奸”》

开场白

一、当年曾是“爱国贼”

二、心中太阳永不落

三、人民总理人民爱

四、春天的故事

五、血染的风采

六、无解的死棋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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