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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讨论】有没有比独裁制度和民主制度更加优秀的制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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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耐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3/06
文章: 1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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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耐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为了寻找一种比民主更加优秀的制度，上回书我说到，为什么我们认为民主制度比独裁制度优秀？我们知道独裁制度是少数人压迫多数人，民主制度是多数人压迫少数人。民主制度的最大问题是容易导致“多数人的暴政”，以“群暴”代替独裁制度下的“独暴”。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可不可以说受压迫的人数比例越少的制度就越好呢？有没有无人受压迫的制度？或者说在某些情况下，不见得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但是可以在某些场合做到无人受压迫？再换个说法，在现在美国实行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表决的场合，能否换成少数不用被迫服从多数，而是完全不用“服从”，而是完全可以在皆大欢喜的前提下也能完成表决通过决议？我们知道少数服从多数隐含的意思就是少数人并不同意某个决议，进一步隐含的意思就是这个决议很可能是损害了这少数人的利益而增加了这多数人的利益。
这么看来，比民主制度更加优秀的制度就是没有压迫的制度，没有强制服从的制度了，不管这种强制是来自于“少数服从多数”中的多数，还是“多数服从少数”中的少数。这样的制度有没有呢？我认为还真有，而且在很多时候，美国就是在实行这种制度。或者不叫制度吧，就是在采用这种做法。
最近加入了美国国籍，总算有机会体验一把美国的民主了。不过等我拿到选票的时候，却有点傻眼了。到不是因为我看不懂英文。我英文水平有限，所以要他们把中文版选票也给我来了一份。我是中英文对照，理解起来没啥问题。我本来以为不就是选举总统吗，我心里早想好选谁了。拿到选票我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一张选票，不光是要选总统，还有同时选国会议员，州议会议员，县议员，甚至学区委员，法官还有警察局长之类都在上面。这还好说，最要我命的是还有10几条法律议案也要我投票。这还真是够民主的。
我的问题到不是出在要做的选择题太多。想当年咱们考大学前，哪天不得做个10几20几道选择题，早就是久经考验了。我的问题是出在10个议案的内容上。这些议案的内容不知道是有意设计的还是无意的，让我很难取舍，很难决定是投赞成票呢还是反对票。后来又参加了几次选举，比如中期选举，还有本地的一些地区选举，发现每次法律草案的内容都挺折磨人的。这引起了我的思考，我这才意识到看起来这些议案的内容的设计多半是人为的故意的让人费思量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议案内容让人难以选择呢？我本来想把以前投过票的议案副本原封不动的搬上来让大家看看，可惜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估计是扔垃圾桶丢掉了。刚才google了一把，只找到了旧金山市的一些propositions，没看到我所在地区的。我还是凭记忆说两条印象深刻的吧。
其中有一条议案是这么说的，说该议案要求限制市议员的工资每年增加的幅度不得超过5%。如果这个议案到此为止，对我来说就没什么难以选择的，肯定投赞成票了。问题是该议案还有下半段：同时取消对议员任期不得超过2届10年的限制。如果该议案只有下半段，我肯定要投反对票。现在是两个半段搅和到一起，让我十分纠结恼火。
另外一个议案是这么说的，说该议案提议要加税若干，同时削减政府开支若干。如果只是提议加税，我肯定投反对票。如果只是提议削减开支，我肯定投赞成票。问题是现在把两个互不相干的事情绑一起，就让人很难取舍了。
总之吧，类似的议案很多。当然也有些议案没有捆绑销售，我做决定就痛快多了。但是这样的议案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一般这种捆绑销售的议案大多是要求超过2/3的多数人同意才算通过。
最近美国国会为了削减财政赤字也是吵成一锅粥。民主党提议加税，共和党不干。共和党提议削减福利，民主党不干。你提出一个议案，我给否决了。我提出一个议案，你给否决了。很长时间定不下来。好像最后是各让一步，民主党要加税可以，必须同时要削减福利和政府开支，这才算是通过了某项提案。这让某些国内毛左愤青来看，那就是什么民主党共和党，都是资产阶级政党，经常进行一些肮脏的政治交易。哪象我们共产党，对待敌人永不妥协战斗到底。说到这里，又想起小时候经常听广播里讲，美帝国主义又跟苏联修正主义进行了一笔肮脏的政治交易等等。我从小的印象就是政治不能做交易，做交易必定是肮脏的。现在看起来，我党宣传什么，一定要反过来听，才能知道真相，得到真谛。
要我说，政治交易，不但不是肮脏的，反而是十分纯洁地，十分先进地，十分高尚地，十分地脱离了低级趣味地，是一种比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制度还要高明的做法。
什么是交易？比如说你家里种了棵苹果树，我家里种了些大白菜。你天天吃苹果，酸的难受。我天天炖白菜帮子，吃的上火。有一天咱俩碰一起互相诉苦，有没有解决办法？咱互相交换一部分蔬菜水果不就好的多？于是我拿10斤大白菜换回了你的5斤大苹果。你即能吃到苹果也能吃到白菜，这总比天天啃苹果要强不是？我也一样。通过交换，两个人的生活都得到了改善，谁也没吃亏，都觉得占了便宜，这就是双赢。当然后来这种以物易物的商品交换发展到用货币作为中间产物来进行了。但是基本的功能是没有变化的。商品交换，能够给交换双方都带来好处这一本质是没有改变的。如果没好处，您拒绝买卖不就结了，谁还能拿枪逼着您强买强卖不成？
这种商品交易如果换成利益交易会怎么样？仍然是一种双赢的局面。如果任何一方觉得吃亏，您拒绝交易就是了。当然前提是不能有人拿枪逼您。拿枪逼您那不叫交换，那叫强盗行为，这就跟梁山好汉张横张顺兄弟在浔阳江里做生意，问您是吃混沌面还是板刀面一样。
现在回头看看选票上的议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议案内容不是提议某件事可做不可做，而是要投票人赞成还是反对某项交易。披着的是民主表决的外衣，进行的是某项政治交易的勾当。
政治交易实际是利益交易的一种。如果我们用政治交易制度代替民主选举制度是不是就消除了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强制行为？政治交易制度是不是一种比民主制度更为优秀的制度？独裁制度是一种最可恶的制度，少数统治者制定出一套政策，逼迫占人口多数的下层百姓来遵守，不遵守就说你不讲道德，没有法制观念，不服从就打到你服从。民主制度也有问题。多数人投票通过了某项决议，非要所有人都来遵守。明明要从我腰包里掏钱出来，我要不同意，那警察一样要给我安个偷税漏税的罪名，把我抓进监牢。只有政治交易才能做到你情我愿，你好我也好，才是真的好。再用一个低俗的例子来比方一下。独裁民主都是强奸，只有政治交易才是诱奸或者是勾搭成奸。独裁是一个大汉强奸众多弱女子，民主是一群大汉强奸一个小女子。只有政治交易才能做到让奴家心甘情愿自觉自愿嫁给你。虽然按照马悲鸣的理论，强奸也是做爱，但是被强奸者毕竟没有多少快感，反而疼痛不已。只有勾搭成奸才能你有快感，我也舒坦，谁也没觉得吃亏，都觉得大有益处，希望还有下次，这才是双赢嘛。
当然政治交易也不是什么样的交易都能做成的。如果交易双方的底线没有交集，那交易的结果肯定是一拍两散。所以政治交易不能要求必须成交，也要允许交易失败才能彻底避免强制的发生。怎样才能保证允许交易失败呢？这就是老稀在上次回帖中提到的“有自由，有选择”的制度了。如果给公民充分的迁徙自由和独立自由，那么就能保证许多的政治交易是可以拒绝交易而选择一拍两散的。比如英国要加茶叶税，美国殖民地就选择独立，爷爷不伺候了，过不到一块，咱分家总可以吧？后来美国南部奴隶主也闹独立，结果让北方佬给揍趴下了。其实争取独立不是你的错，为了更好地奴役黑人这个欠揍的理由而闹分家就是你的不对了。看上去从道义上讲起来还是北方佬的道理更充分一些，所以美国的历史学家还是赞美北方佬的行为。当然，如果没有奴隶问题，也许南方也就独立了。那林肯也就不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而是最臭名昭著的总统之一了。加拿大魁北克省有些人年年闹独立，最近终于消停了。这倒不是加拿大政府不允许，而是每次投票，魁北克自己到有多半不同意。闹了多次，那些想独立的估计也觉得臊眉搭眼没劲儿了，也就死心了。美国内部各个州的法律都不太一样，有的州税重一些，自然福利也好一些。有的州，税轻一些，自然政府要管的事儿也要少一些。如果一个美国公民看不惯某个州的政策，完全可以卷铺盖走人，换个地儿活人。我的一个朋友就从加州搬去德州。我听一个白人朋友讲他的一个白人朋友从啃德鸡州兴冲冲来加州找工作，一下飞机看到这么多亚洲人墨西哥人，当时就shock了，飞机场都没出，立马抬腿走人，哪来回哪去了。
就算古代吧，西方人也有相当程度的迁徙自由。比如清教徒不喜欢英国的天主教，自己就坐船跑去美洲，建立了美洲殖民地，成了美国佬的祖先。反观中国，朱元璋封海，你就是想下南洋也不容易。本来中国就是一个地理位置上极端封闭的那么一块地方。南面东面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洋，西面是世界上最高的山脉，北面又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四个方向全被堵得死死地。被皇帝加税欺压的受不了了，往哪儿跑？只能是造反。当然现代社会要好一些，比如前几年经常见到报道，说福建又有多少人搭乘蛇头的黑船偷渡到美国来啦。这也算是中国的一大进步，终于有人能够用脚投票，迁徙自由了。
只允许结婚，不允许离婚的制度不是好制度。允许政治交易，允许交易成功，也允许交易失败。成功则皆大欢喜，失败仍好合好散，有路可退，就是我心目中的一种比民主和独裁制度更为优秀的制度了。如果再加上宪政，也就是规定某些东西不可以拿来做交易，那就perfect了。比如规定个人的权利和自由不可以出卖和交易。或者如果要交易也行，必须所有人或者绝大多数比如3/4多数的人同意才行。
当然不是任何时候，任何议案都能用交易来解决问题的，正像不是任何时候，任何事务都能用民主投票来解决一样。比如总统选举，就只能是用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您总不能选出两个总统来执政吧？一旦选出了总统，许多具体的行政事务，比如要不要打伊拉克之类的，总统也只能自己独裁了，最多跟几个幕僚商量一下，总不能事事都要民主投票表决吧，那多耽误事儿。所以民主制度之下并不是没有独裁。同样地道理，政治交易也并不能杜绝民主投票的发生。只不过，我们应该明白，交易比民主更优秀，尽量多做交易，少来强制强迫强奸别人，不管是以上帝的名义，还是以人民的名义。
在中国人争取民主而不可得的时候，西方世界又发生进化啦。这种进化也许是主动地，也许是被动地；也许是自觉地，也许是下意识地。按照哈耶克的看法，一旦市场的边界条件也就是法治制度确定下来，用不着人为的干预或者某个专家的设计，那个自由市场也会自动演变进化到一个相当复杂的程度上去。社会的发展是不是也是这样，一旦自由作为基本的价值观念确定下来，社会制度就会自然演进，向着越来越优秀的方向发展下去？
这种制度进化会不会是我的杜撰？当然了，我这人是思而不学则殆，这种政治交易制度也许西方有些学者早就论述过了，但是因为我不学无术，孤陋寡闻而不知道。也许没有人论述过，只不过西方人在实际生活中许多时候都是在自觉不自觉地使用着。毕竟以商业立国的西方世界把交易手段应用到政治领域也不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儿。也就是虽然应用了，但是还没有总结提升到理论高度来看待？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我就可以象阿基米德那样，光着屁股从澡盆里跑到大街上到处嚷嚷，我找到啦！我找到啦！我找到了比民主更加优秀的制度啦！以后要是再有人问民主制度是不是最好的制度，您不用拿丘吉尔的名言说民主是最不坏的制度，直接就说，无奈网友从几张选票上发现了一条真理，那就是政治交易才是世界上最不坏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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