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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原创]魂断日本桥续篇:魂系世田谷(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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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原创]魂断日本桥续篇:魂系世田谷(九十九)   
东京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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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原创]魂断日本桥续篇:魂系世田谷(九十九) (1270 reads)      时间: 2006-9-07 周四, 上午10:38

作者:东京博士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京都的纬度与东京相仿,相对称呼东京地区为关东地区而言,通常称呼京都,大阪,神户三个地区为关西地区,旧时也称为近畿(日语念Kinki)地区,所以那个在关西娱乐圈出名后又红极了全日本的少年兄弟组Kinki Kids在中国大陆被翻译为近畿小子时,看得我连呼:“原来如此。”

此刻的聪美听我这么解释,不仅唱起了那首Kinki Kids的成名歌《玻璃的少年》,还说学会了“小子”这个中国话,说她现在也拥有了“小子”,我指出她的活学活用不太妥当,人又不是鱼,可以随便说那是鱼子,把聪美逗得哈哈大笑,好在岚山公园里几乎空无一人,11月的京都已经有了一丝凉意,漫天红叶,满地也是红叶,分不清天地何处是界限,只有回到了渡月桥后,河水才将连片的红色隔成了上下两个世界。看区域标志,知道了我们刚来时的天龙寺西侧的那个龟山公园才是在我们中国人看来著名,在日本人看来不太著名的“雨中岚山”的题词场所。

与岚山公园截然不同,龟山公园成鲜明对照般的热闹,很远就能听见有人说中国话,寻声而去自然就能发现果然有一块石碑,其实那石碑貌不惊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伟大震撼,很普通的一块并无特别精心雕琢的石头。在这样的环境中,可能是有人在说中国话这种比较敏感的声音刺激了我的好奇心,石碑附近的那群年轻人像是一个中国人的旅游团体,但那些年轻人似乎对碑文和周总理当年的留日不会感兴趣的一族,个个争先恐后地在走马灯似的留影,那响亮的声音来自一个留着茶发的女孩,她正在叫其他人让开,摆着明星架势让同伴给她留影。

“你好!”聪美居然会主动跟那群人用生硬的中文打招呼,立刻引来了众人惊奇的眼光,并且其中还有人询问聪美来自哪里,他们完全把聪美也当作是特意身穿和服来游岚山的中国人了,聪美当然无法听懂下文,只能用眼光向沉默不语的我求救,我只得用中文解释说聪美是日本人,只会说“你好”,我才是中国人,我们来自东京。

原来对方是来自紧邻京都的大阪的中国留学生,大概在异乡邂逅能说中文的陌生人的关系,叽里呱啦更是热闹,好在聪美去过中国,知道这种你一句我一言的颇有能量的对话方式,否则说不定会被这种场面吓坏了,但众人的表情个个眉飞色舞的,其中一个男孩子看到我拿着相机,还主动说要给我们合影。

“你们都是第一次来岚山?”我不由得用日语问这些年轻游客,并且看出了其中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那应该是他们的日本老师,有几个日语还不错的学生跟我交谈了起来,我告诉他们周总理当年是公费来日本留学,在早稻田大学和京都大学作为听讲生学习,但因为在应考中日政府指定的学校都落第,逆境重重之时来到了岚山,按照常人理解照理是没有心情欣赏风景的,那是1919年的4月5日,正好是樱花盛开的时节,又恰逢下雨,所以“雨中岚山”的题词粗看表达了对美丽景色的赞叹,其实里面那模糊中见光明的语句还隐含着人在失意时也不悲观泄气,这也是伟人不同凡人之处,此后,周恩来放弃了日本回国,转道前往法国留学,并投身于革命。

我用比较缓慢的日语介绍完,学生们都听懂了,聪美小声说道:“还去了法国留学啊,那也算是我的先辈了呢。”

那个日本老师也频频点头,后来居然带头鼓起了掌,并指着中文碑文问我含义,我用日语重新组织了一下解释后,那群学生中突然有人提问:“请问,你是国际旅行社的导游吗?”聪美笑了起来,挽住我臂膀代替我回答:“他比导游还导游,刚才是我的导游,现在给大家做导游了。”

老师看了看聪美,顿时明白了:“ガールフレンド?奥さま?国際結婚?(女朋友还是妻子啊,是国际结婚吗?)”

“是的,她是我妻子,她外公家在京都,我们是来京都度假的。”我的话音刚落,众学生都开始拍手起哄,好几个还会用日语说:“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恭喜了)”直把聪美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一直到我们离开龟山公园,聪美还在说中国人跟日本人真的不一样,她说的不一样的含义颇为复杂。

是啊,一个很小的插曲就能被感动的流泪,在中国人看来或许也非常不自然,甚至觉得虚伪做作,但是我已经不那么认为了,因为我们中国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麻木得已经不会为生活中细小的真诚而感动了,我相信聪美的眼泪是真情实意的流露,在中日两国复杂的政治纠葛,这些年轻人其实都是一张白纸,所以才会有纯朴的接触带来的感动,与此相比,我在潜意识中并不愿意让聪美了解太多的近代中国,如果不是遇上这些留学生,大概我也不会对着那块中文石碑专门来告诉聪美那么多。

大凡国际婚姻的男女,都无意识地将自己国家的好的一面竭尽全力地展示给对方,这也是人的一种本能,也是至今为止我与小松家族的任何人在交往中处处小心翼翼的地方,在回家的路上,聪美说:“那些中国留学生跟大哥不一样呢,我现在能想象你当初来日本的样子了呢。。。。。”

“什么意思?”我瞄了聪美一眼,不知她的话意所在。

“早就听奥多桑说你防卫能力很强,不大肯展示内心世界,其实呢,这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也不是你的错,或许是环境造就的吧,日本社会让你成为今天的样子,所以你也就不可能像那些来日本不久的留学生那样,日本社会的很多礼仪习惯,他们显然不如你,可是。。。。”聪美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嘎然而止。

我碰了一下聪美:“继续说呀,你说的没错,人有时候只能适应环境,然后才能主动地有限地影响环境,日本社会影响了我这个中国人的价值观,但我的价值观也多多少少地影响了聪美你这个日本人,对吧?,要说日本让我懂得了什么新东西,那就是世上的事,的确存在着不能单纯用好坏来区分的时候,这个是我以前所受的教育中没有的。”

暮色降落得很快,我们的车进入了中京区附近,大街上的车速开始明显的下降,渐渐开始堵车了,我们的车彻底停了下来,聪美把身子斜靠了过来,看着我说:“我刚才说的你不生气吧?那是我乱说一通的。”聪美显得很过意不去,其实在我们之间的异文化中,她又何尝不存在小心翼翼的呢?而且作为日本女性,她还有天生的那种那尊女卑的情节,尽管聪美算是时下在文化观念上比较前卫的。

“怎么会呢,呵呵,中国和日本在忠义仁孝方面本来就是一脉相承,文化相通的,聪美是不太计较形式的人,所以我很轻松,也很少顾虑,跟奥多桑他们就不行,毕竟他们是长辈,我不能涉入太深,对不对?”

“那我也是小辈啊。”她抬起头,不假思索地咕哝着,她的脸让我渐渐地与1年前在原宿初次见到时的那个疯玩Cosplay的女孩重合了起来。

“聪美不一样,他们是你自己的父母,从小在一起的,再说我比你大,你做错了什么可以耍无赖,在父母面前撒娇,我可是成人,在奥多桑眼里其实你永远不是社会人,这个你能明白?”眼前的车流完全停止了,四条路口的信号已经绿灯了,我们紧随着的一大串红红的尾灯却依然一动也不动,皇冠内的电子钟的荧光数字跳到了17:54,我不由得拉了拉聪美:“哎,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大舅?让别人等着可不礼貌。”

聪美看了我一眼,不知是责怪还是表扬我:“真不明白你什么脑子,说着这件事,却惦记着另一件事。”话虽这么说,她还是遵照我的意思做了,放下手机后,聪美告诉我:“大舅说了,晚饭还是送到我们房内吃room service。”

“这样不好吧?外公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在餐厅吃晚饭的吗?”我疑惑不解道。

聪美一甩手把手机扔在了后座上,她的这种动作看似大大咧咧,其实非常可爱,也特别的“聪美”:“嗨,你也真是的,这个还不明白,那是外公看见你高兴了呗,大舅说他身体还很虚弱的,还是早早吃了让他休息吧,再说他们都不想打扰我们俩,让我们单独在一起吃,还说让你开车注意安全,不用赶路,反正回来了他们就会马上给我们送晚饭来的。”

“噢,说的也是,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我们也担当不起,那就听大舅他们的安排吧,只是我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不是该再买点什么礼品送给他们啊。”我这么说,其实在自己心里把奥加桑的娘家看得更疏远,相比之下我在世田谷的生活礼仪日益简便起来,当然很多时候是奥多他们故意回避我,让我在世田谷有一片自己可以“无法无天”的空间,比如世田谷的2楼他们几乎从来不上来的,甚至还不如佣人上楼的次数,而且这一点似乎聪美也很清楚,或者说是聪美在奥多桑或奥加桑的某种授意下的默契的家庭运行规则。

聪美不同意我中途拐一下百货店,说这次已经代表我送过礼品了,我这才想起中午到达时她也递给大舅一个精致的纸袋,那一定是奥加桑的吩咐了:“聪美,你觉得他们对我的样子是不是怪怪的?好像特别的客气,而且保持着距离?”

“这个怎么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没觉得什么啊,怎么了?”聪美不知道是没领会我的意思,还是故意回避着什么。

“你现在是我什么人啊,我当然问你了,我也只有你能这么直接地问问的啊。”我有些不满地咕哝着,车终于开始慢慢爬行了起来,我们的车徐徐通过西大路四条通道口时,才看见路边红蓝闪烁的警灯的光芒在夜幕中跳跃着,原来堵车的原因是道口发生了一起汽车与摩托车的碰撞小事故引起的,为了回避最热闹的京都繁华中心地带,我们的车转向北面,朝金阁寺方向驶去。

聪美显然知道我指的是我和爱米莉来京都与这次的比较,所有的亲戚都知道爱米莉的妹妹嫁给了我,却不一定知道怎么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事实的,聪美的若无其事并不能说明她没有想法,但却不能完全体验我的心情,而且如果作为妻子,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与她交流的话,唯有涉及她自身的感情问题我们依然无法畅通交流,或许畅通交流本身就是一种彼此的伤害。

也正因为此,此次京都之行在我的潜意识和周围人的安排中,都算是一种金丝鸟笼中的生活,生性开放自由的聪美本来应该是不喜欢这样封闭式的环境的,但我知道她在封闭中寻找着什么,在爱米莉曾经与我一起走过的那些旧道上,寻找只有她们姐妹间存在的血浓于水的微妙感情,但我坚信即使是撒落一地的秋叶,她的豪放和渗透在大地中的来年的生命力,决不会像4月谢樱那样,只有惋惜的凄美,
聪美在寻找自己的完美的同时,我再去留恋爱米莉的无瑕或反省自己的过去似乎意义不大,京都的秋夜让我就这样重新思考着过去,也更爱恋着眼前的聪美。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9月7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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