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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小说]北京情人（十七）

东京博士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10/01
文章: 2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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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连载小说]北京情人（十七） (371 reads) 时间: 2006-1-29 周日, 上午10:32

作者：东京博士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十七

2003年的夏天，上海和北京像两个赌气的兄弟，憋着劲儿地比谁更热。两兄弟家里的温度计双双破了40摄氏度大关。奇怪的是，北京变得更像上海，拖拖拉拉下起了雨，仿佛江南的雨季坐飞机到了皇城，一流连起来就赖着不走。而上海呢，一改往年此时阴沉的嘴脸，阳光灿烂得有些奢侈。

我像饿狼一样整天在北京城里逛。王府井的人，燕莎的店，长安街的车和什刹海的灯。我对Jason说过，我情愿死在什刹海边上。

那时我们坐在后海边的竹椅上，微微下起了雨，深夜的湖面还有人在划船唱歌。我想起了朱自清和俞平伯两位先生在秦淮河上的感叹：这是最美的梦，可惜的是最短的梦。

“小妖精，北京这么美你真舍得死？“他斜了我一眼。

萨特在很久以前指出：他人是你的地狱。我信，因为Jason确实是我的地狱。

隔着蒙蒙的水汽，他坐在我对面，坐成四仰八叉的样子无所畏惧。我越过他的头顶试图看清远处夜色中的小岛，但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我想走走。”我说。

后海的酒吧其实都建在民居中。随便往哪里一拐便闪出北京的胡同。这些白天看起来破旧的小房子到了晚上被颓废的灯光一照，自显出其千娇百媚的仪态来。

如若灯光是青白的，那么整条胡同便落寞得如同落第的举子；如若灯光是暗红的，那么胡同便丰腻得如同贵妃再世。

我其实更偏爱青白色的胡同，衬着左右的参差屋檐，在不远处酒吧们的喧嚣背景下，无声地抖落一地的寂寞。

不用回头，我知道Jason跟在身后。灯光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我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他的影子，高大到足以罩住我整个儿人。

顺着后海直往西走，再往南一拐就是平安里大街。像北京所有的主干道一样，平安里大街宽阔又气派。

我不知所措地走着，鞋跟太高了，脚开始隐隐作疼，但我不想停下来，我只是不想让他回家。

“我们这可真有点儿像行为艺术啊！”他在我身后说。

是啊，我想，从头到尾就像是进行了一场行为艺术。

手机响了，Jason用的是和我一样的手机。我停了下来。

“是我老婆的。” 他镇定地接起来。“啊，我正陪朋友吃饭哪，保险丝啊，就在咱家门口，把那小箱子打开。。。”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 原来幻想过千百遍的心痛如绞在瞬间化为一潭死水，平得波澜不兴。我一直不明白的生活的真实在
刹那间全部通过电话一页一页地摊在面前。

爱也许并不一定以我这种不食烟火的方式存在着，柴米油盐背后也有平实细致的感情，我想。

我突然觉得有点孑然一身了。

Jason关掉手机向我走过来：“回酒店？”

我点点头，太晚了，平安里大街上只有晚归的丈夫或者妻子匆匆而过的身影，他们的归宿在北京的某一个角落，而我的--从来不在这里。

——船歌

作者：东京博士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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