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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评路文彬的《论鲁讯启蒙思想的历史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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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评路文彬的《论鲁讯启蒙思想的历史局限》   
萧峰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481

经验值: 3840
文章标题: 评路文彬的《论鲁讯启蒙思想的历史局限》 (916 reads)      时间: 2003-2-26 周三, 下午8:58
作者：萧峰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在今年书屋杂志上，刊登了路文彬的《论鲁迅启蒙思想的历史局限》一文（本人已贴到论坛上了，以下简称路文），读罢后，很有些想法，想在此提出，供有兴趣的网友议一下。



也许是我的阅读过于狭窄，这是我读过的批评鲁迅最为有力的一篇文章，也应当承认，鲁迅在我的心目中，原本完全是一个正面的形象，即使读完路文，也没有能改变我的观点，因而想在此说出本人对路文的感受。



首先，路文指责鲁迅启蒙的语言极为严苛，根本缺乏对被启蒙者“温和的情感关怀”，造成的后果是连被启蒙者的“基本自信都难以滋生”。应当承认，鲁迅的话语确实是非常严苛的，但按我的理解，鲁迅要启蒙的，与路文指的被启蒙者不是同一类的人，虽然路文没有明讲，但我相信，路文指的被启蒙者属中国社会最广大的阶层，最基层的民众。而鲁迅启蒙的对象却是“其中较为清醒的几个人”，按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知识分子。道理很简单，鲁迅是用文章来作为启蒙工具了，而在当时，能接受文章的人，决非最基层的民众，只能是知识分子，因为那时基层的民众，大多都是文盲，即使是现在，基层的民众也基本上不会读鲁迅的文章，鲁迅的影响只能通过接受了他的观念的知识分子来传递给最后的，也就是路文所指的被启蒙者，所以鲁迅的目的，其实可以理解为：对启蒙者的启蒙。这一点，鲁迅自己在《呐喊序言》中就已经说得很清楚。所谓“大喊大叫，弄醒其中较为清醒的几个人”我想就是指这个意思。



我一直认为，在中国，作为启蒙者，其实是很悲哀的。由于我们使用的不是拼音文字，启蒙者最有力的工具文字是不容易被基层民众所掌握的，所以他们直接面对的不可能是基层的民众，只能是相对很少量的精英。有关这个问题，梁启超先生有过很好的论述，如果找不到梁先生的文章，则不妨看看本人的《中国人愚味，罪莫大于汉字》，就在本人的文集中。



既然鲁迅的启蒙针对的是知识分子，那他的严苛就无疑就是对自觉或不自觉地充当“帮忙、帮闲、帮凶”的知识分子的当头棒喝。这样的当头棒喝是否合理，当然也值得议论，但至少我认为路文由语言严苛而生出的对鲁迅的指责是不能成立的。



路文还指责鲁迅心中只有怨恨，没有爱。我承认，我读鲁迅的文章不是很多，但从《一件小事》中，我读到了鲁迅对车夫的礼赞；在《风筝》中，我读到了鲁迅因自己早年粗暴践踏年幼的弟弟亲手制作的风筝的由衷的忏悔，和因失去补偿的机会而慨然的失望和遗憾；还读到了夏瑜坟头凭空多出的花环和对少年润土的亲近和敬佩，如果这些都不能算爱，那么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爱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路文提到了鲁迅一篇《以脚报国》，指责鲁迅对一位以自己天足证明并非所有中国女性都缠足的指责，但据我的理解，鲁迅指责的并非那位女士，也许我记错了，在我的记忆中，鲁迅指责的是为这件事大做文章的媒体，应该是由于当时的媒体将那位女士的举动抄作到“扬我国威”的程度，才激起鲁迅的回应。而非常遗憾，这样的抄作，即使在今天，中国大陆的媒体上，还经常可以见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路文对《以脚报国》的指责，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至于鲁迅让青年人不要读中国的古书，按我的理解，他的用意不过是中国的古书太难读了，青年人与其花时间去读那些很难理解的中国古书，不如多读一点容易理解的，西方的实用性强的书。其实在本坛上就有一个例子也可以说明这个道理。我记得有一次古迷兄就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作出了与通常理解完全相反的解释。我们通常的理解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而古迷兄的解释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大家看看，是不是完全相反。对于这样的文字，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所以鲁迅不让青年人把大好的时光花在这样的文字上，难道会很难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吗？其实语言也好，文化也好，甚至国家也一样，比起人民的幸福来说，究竟熟轻熟重，难道还是一个需要争论的问题吗？如果有人认为是，那么还请他回顾一下圣人孟子的教导：民为重，社稷次之。



至于说到鲁迅启蒙的结局，大家都知道，这个结局确实不是一个好的结局，也就是说鲁迅的启蒙是不成功的，因为他的启蒙并没有给社会带来一个更好的结局。不过当时的启蒙者并不只鲁迅一人，还有一大批其他知识分子，胡适就是其中的一员，也就是说不论启蒙者是谁，他的启蒙工作，都同样没有给社会带来一个好的结局。这些知识分子毕竟都是书生，要他们为社会的发展负责，这个责任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近来，批评鲁迅的人好象越来越多，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鲁迅的研究本来就应该有不同的声音。但是联想到与鲁迅同时代的另一个人近来的遭遇，我觉得其中好象另有玄机。这另一个人就是胡适。对胡适我一直就是很敬仰，在我的眼里，鲁迅和胡适早就分不出高低了。但现在扬胡抑鲁的人好象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时髦，所以我怀疑这股风气的背后有一只手在推动。因为胡适是与政府合作的，当然他也会批评政府，但他对当时的政府还是认同的，而鲁迅是拒绝与当时政府合作，是不认同政府的，现在的政府有理由会觉得如果还象以往那样扬鲁抑胡，不认同政府的人会越来越多，因而推动了扬胡抑鲁的风气。这种可能性我相信是会存在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其实，我并不认为鲁迅对政府就毫无认同之处，只是他认同的就选择沉默，而只在反对之处发言。而胡适则是认同之处也发言，反对之处也发言。如果我说得不错的话，鲁迅更特行独立，胡适更绅士君子，两者还是不相上下。



顺便说一下，书屋这本杂志不错，如果大家有兴趣，可在以下网址看到它的电子版：

www.housebook.com.cn

作者：萧峰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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